46 假作真時真亦假
玉鞋叩在琅木搭就的禦臺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一位嬌稚柔弱的美人扶了小祿子的手,一步步踏上禦臺。
她醉人的眼波裏溶漾着甜蜜,吹彈可破的肌膚如凝脂一般。花瓣一樣瑩潤的櫻唇,此時正噙了嬌嗔。這番光景,任是什麽百煉鋼見了也要化作百轉柔腸。
她只是站在臺上一角,盈盈地看定元帝,元帝便直将婉嫔的事忘在腦後。徑直過去攜了美人的手,笑道:「愛妃,方才朕開閘放瀑,好不熱鬧,你卻錯過了。不如待明日關了閘,蓄滿水,朕再單放一次給你看。」
元帝的聲音不大不小,聽得朝臣們卻都目瞪口呆。他們何時見過謹言慎行的元帝,如此今日這般肆意無忌?莫不是病醫好了,人倒昏聩了不成。
美人卻極懂事地笑道:「那溫泉水,能祛病延年,皇上還要用它祛病強身,哪能讓臣妾這麽糟蹋。」
朝臣們聽了,這才心神稍定。
元帝臉上笑意更濃,一手握住美人的柔荑,一手攬了那不盈一握的纖腰,緩步朝禦座走去。
衆人這才都瞧清楚。那位身姿青稚的美人,绾了遙遙欲墜的烏雲髻,明珠流蘇如燦星一般點綴在發間。她身上穿着一襲五色霞衣,鮮花與流光自裙裾上潑灑而下,随着腰肢搖擺,如夢似幻。最奪人的還是腳上的那雙纖巧的玉鞋,流翠與飛白交纏,隐約在裙裾間,如踏波乘雲。
饒是美人小心翼翼、步履輕盈,鞋兒與琅木間的輕叩,還是聲聲入耳。衆人們每聽見嗒得一聲,心弦便仿似扣緊一分,直到美人落座,衆人才如夢方醒地緩過這口氣來。
「皇上可知臣妾為何來遲?」剛剛坐下,初苒便倚在元帝肩上,忍不住埋怨。
元帝和悅的問道:「為何?」
「都怪它。」初苒指着腳上的玉鞋,嗔道。
元帝卻溫和的笑道:「這般靈氣的玉鞋,與愛妃最是相襯。朕可記得是愛妃執意要穿的,怎麽,這麽快便不喜了麽?」
「恩,好累!」
「坐着便不會累了。今日且忍耐些,朕喜歡看!」
「不嘛…」初苒不滿地嬌嗔,額角卻仍親昵地依偎在元帝肩頭。
元帝愛憐地握了她的手,眼底泛起許多光華與柔情,靜靜俯看着初苒明媚的嬌顏。縱然知道這是昨晚都商議好的,初苒心中仍輕輕一跳,神思恍然。
護衛一旁的樂熠,堅定的眼神中出現了些許裂紋。
元帝忽然展開極動人的笑容,帶着帝王特有的清貴與風儀。他好看的薄唇在初苒耳邊,說出許多動聽的情話,直哄到初苒破涕為笑。
臺下的衆臣,皆呆若木雞!
當初聖藥女嫁入大晟宮時,是紅綢遮面。衆臣聽說是她醫好了皇上的痼疾,還以為,又是一位如懿德太後一般端莊淑賢的女子。哪知今日一見,竟這樣妖冶多情,美豔驕矜。而他們尊貴的帝王似乎已然深深的陷落,對她愛之入髓了。
才情狂放的才子們,聽說那是齊姜來聖女,又是新封的璃貴人,哪肯放過這樣的風流佳話。一個個都作起畫來,什麽九天玄女圖,洛水神女圖…通通都呈了上去。一應皆是烏雲髻、彩霞衣,俏顏如花,千嬌萬惑。
元帝見了不僅不以為杵,還聖心大悅,盡數賞了下去。
蘿陽長公主脊背挺得僵直,帷帽下的臉色早已鐵青。婉嫔閃着一雙懵懂大眼,不住的往禦臺上看。
唯有舜純面色如常,垂眉在自己的幾案前自斟自飲。如果他不曾領會錯的話,那位禦臺上的璃貴人,似乎已然看了自己數次了。
起初舜純還以為是在看婉嫔,可是那位璃貴人,一雙妙目竟似會說話一般。分明看得就是自己。雖然總是短短的一駐而過,可對于深谙眉眼之道的舜純來說,卻很肯定——她是在留意自己。
人到中年的男子,能得美人青睐,是件極值得得意的事。舜純撫過自己光潔的下颌,有些躊躇滿志。若放了平時,這樣抓人心的美人兒送到眼前來,少不得也要調笑幾句,才不負他素來的風雅。可惜今日悍妻在側,他哪敢造次,也只好悶頭飲酒。
元帝坐在高高的禦臺上,眼觀六路,衆人之象皆在眼底。不禁朗聲笑道:「正是人生得意須盡歡。朕久卧病榻之上,竟将這樣的人生之樂都快要遺忘了。如今可以将朝中大事托付于老太尉,在此處偷閑一二,朕也算是盡歡了一回。」
元帝輕攬了身旁的美人,不無遺憾的嘆道:「可惜朕太不識趣,竟帶了兩宗懸而未決案子在身邊。不如,乘今日衆卿都在,都替朕辦了。那朕便可日日安枕,在湯泉好生休養了。」
本來熱鬧喧嘩的歡宴,頓時安靜下來。
衆臣都能猜得到元帝說的是哪兩宗案子,只是不料會這樣急,竟要趕在今日都解決掉。
舜純與蘿陽公主也飛快的交換了眼神,眸底俱是警惕。
宋恒道只覺心中咯噔一下。這次,皇上可是半分風聲也沒透給他。驟然安排在酒宴之上審案,到底意欲何為?
正在衆人思索間,張元固與王左幹已然被衣衫褴褛的帶了上來。
二人從前皆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覆手之間也可令一方震動。可如今卻囚衣破舊,形容落魄。被侍衛押解着,雙臂反綁,一路踉跄蹒跚。在座的臣工不禁都黯然唏噓,喟嘆人世無常。
「跪下。」
随着甲士一聲厲喝,歡宴上最後一絲都歡愉都消逝殆盡。
元帝手指點出,懶懶地道:「一個貪墨,一個淫邪。俱已查證實據。衆卿且看看如何處置?」
一言既出,不止舜純與宋恒道心裏打鼓。衆臣也在納悶,這意思是:無須三審,直接定案?
按理,舜純當歡喜才對,事情正按照他預想的方向發展。可前次廷議他已然吃了元帝的虧,這次便不能不謹慎。
當下起身谏道:「皇上,此二人雖已是罪人,但畢竟曾是朝中重臣,如此草率處置恐難服衆。臣以為,還是帶回刑司三審,證、供俱全,才好定案入檔。」
「卿之所言,衆卿所想,當朕不知麽?可你們看看臺下這跪着的二位,一個掌管禦史臺,一個司管廷尉署。朕還能指望誰?」元帝皺起眉心,痛心疾首。
「皇上不妨另擇一廷尉,暫掌刑司,也好替皇上分憂。」舜純寸步不讓。
「舜卿當朕就不心急麽。禦史與廷尉之職皆重于泰山,焉能不擇而錄,草率任用?但,這與定下眼前的兩宗案子相比,孰緩孰急?」
「自然是定下這兩宗案子更緊急些!」宋恒道挺身而出,他早與元帝同在一條船上。皇上有意拖延禦史和廷尉的人選擇錄,對他正有利。此時不開口,更待何時?
「皇上的龍體才剛有些起色,來湯泉本就是要靜心調養。如今文武百官半數都在此,中書令、刑司刀筆吏皆在禦前,一同議定了這案子,有何不妥?」
「我等日日都說為皇上分憂,怎麽到了正當口,卻能推诿呢。」宋恒道說罷,便斜睨着舜純。
宋黨以宋恒道馬首是瞻,自然附和一片。
元帝微微一笑,心下寬慰:「宋卿有此心意,朕心甚慰!」
高福聞言,立時手一揮。幾名內侍便在禦臺前安下數張幾案,小祿子領着大小太監抱着許多卷宗置于案上。随駕的中書令及司案的刀筆吏便都坐到案前,開始整理。好在都是平日做熟的事情,倒也順手。
舜純不禁皺眉,長公主一時也不明就裏。難道皇帝真的就這麽把案定了?王左幹的案子也打算就此放棄了麽。
宋恒道雖也有些困惑,但并不着急。王左幹就算被定為貪墨受賄,也不是重罪。想翻長公主定下的案,那是徒勞,只要不要讓王左幹走了前禦史陳子章的老路就好。
皇上身子雖然不好,頭腦卻從未胡塗過。自己能想到的,皇上未嘗就不會想到。宋恒道深信元帝今日這一番異常的動作,必定是有下文的。
四下裏靜悄悄地,幾位重臣交頭接耳,中書令已然拟定了幾份決議,交衆臣議定。
跪在正中的張元固,緊張的注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布滿血絲的眼睛慌亂地轉動。他最熟悉這樣的場面,且不論,能不能查實他強搶民女、草菅人命,單說藐視先皇那一條,就已然是死罪。看皇上的架勢,分明就是要定罪了。
他前幾日還是高高在上的禦史大人,滿朝文武誰不忌憚他三分。可現在為什麽他卻跪在他們面前,成了階下囚?接下來,便是要簽字畫押,伏罪問斬麽…
為什麽舜陽王、長公主沒有替他辯駁一句?!
「不——」張元固不顧一切的嘶喊出來,一種從未有過癫狂在胸中翻湧沖撞,激得他近乎崩潰:「臣不服!皇上,臣乃當朝禦史,不經會審,僅憑廷尉署一面之詞就定下臣數樁重罪,皇上您如何向天下交待。王左幹!他自己尚且是待罪之身,他定的案子怎能作數。如此判決,微臣不服,天下不服…」
「天下不服?」元帝不禁仰天大笑,眸光如刃:「張元固,朕今日才知道什麽叫做厚顏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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