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求而不得的往事
饒瞬宇不說話了。
林遠說得對,他現在有什麽臉提向晴的事,自己更不是什麽純情男孩,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他照樣想過普通人的日子,試着安定下來。
當向晴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這些年,她到底去了哪裏?
為什麽會從一個炙手可熱的唱跳歌手,淪落為任人吆喝的群演,吃着最廉價的盒飯,在這裏自生自滅。
饒瞬宇掏出手機要打電話,他的手背冒着鮮血,臉色異常慘白,手控制不住地發抖:“我現在就跟雪瑩說清楚——”
原來那天在攝影棚碰見的女孩叫雪瑩。
林遠一把奪過他的手機,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我再說一遍,道德與否我管不着,但是你,”他晃了晃手機:“你這通電話打出去,這檔節目就等着黃吧。饒瞬宇,這麽多年以來你還沒坐夠冷板凳?你自己也說了,你那女朋友是家裏的寶貝,看你這樣失心瘋,這事兒她只要想知道,保準讓你徹底無法翻身。”
饒瞬宇的聲音有些嘶啞,置若罔聞地說:“她這麽下去是不行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
“她現在什麽狀況你都不了解,你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做什麽?”林遠單手抄在褲袋裏,将手機關機還給他,語重心長地說:“你跟我不一樣,你們的組合最起碼有過高光時刻,就算見面了又能怎麽樣?再說了,你當初又不是沒追過,她那樣性子你消受得起麽?”
這話如同一劑悶雷,重重地敲在饒瞬宇的腦門,他徹底清醒了。
外人都說,當年是向晴喜歡饒瞬宇,所以他們每一次的舞蹈都配合地異常默契。
可只有饒瞬宇心裏清楚,向晴對他只是撩撥,每當他想進一步靠近時,向晴就開始逃。
他零星知道向晴家裏的事兒,從小父母離異,媽媽待她不好,動辄打罵,青春期異常叛逆。她敏感、缺愛、自尊心強,極度自信又極度自卑,不能忍受自己在專業方面的一點瑕疵。她對自己足夠狠,跳不好的動作,在練習廳裏,她能連着跳八個小時,直到累得在地上躺着。
到後來饒瞬宇才想明白,她其實是在害怕一切親密關系所帶來的負擔,但又禁不住喜歡,所以總忍不住撩撥他。
那時候,向晴的唱跳能力甚至是舞蹈悟性,是公司任何一個女藝人沒法兒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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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天賦,外形條件又那麽好,饒瞬宇想不動心都難。
他們保持這樣微妙的關系好多年。
到後來,他越是想抓住她,她越是逃得厲害。
那種抓心撓肝的滋味,在剛才見到向晴的那一刻又回來了。
迅速複原在骨子裏重新生長,哪怕他試圖走出來,哪怕他試圖忘記,哪怕他想開始新的生活。
沒多久,程玮連走帶跑地趕了回來,“我問了劇組的人,她應該還會有三場群演戲,就住在不遠處的民宿。”
“電話要到了嗎?”林遠問。
“她不給。”
夜深了,露氣正濃。
林遠拍了拍饒瞬宇的肩膀:“瞬宇,你該走出來了,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早點回去休息。”
草叢裏的蛐蛐此起彼伏地叫着。
程玮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剛剛是怎麽回事兒?”
林遠漫不經心地吹着口哨:“一段求而不得的往事。”
求而不得。
想起這四個字,林遠的心莫名地有些刺痛,他記得當初跟鐘恺凡撕破臉的時候,鐘恺凡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望着他,甚至放低了姿态,一遍又一遍地問:“阿遠,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他親手把鐘恺凡的心撕得粉碎。
把鐘恺凡逼入絕境,讓那個內心無比柔軟的鐘恺凡,找不到任何
堅持的理由。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鐘恺凡搬家時的眼神,那雙眼睛再也不會有溫柔了。
可是上次看見鐘恺凡放在卧室裏的那幅畫,林遠開始後悔了。
他後悔,後悔招惹鐘恺凡,後悔碰他,後悔害他這輩子說不定都有陰影。
他太了解鐘恺凡,哪怕隐藏得再好,只要鐘恺凡還沒放下,他就感覺得到。
他甚至知道,只要自己腆着臉回去找鐘恺凡……
所以,他克制住一切妄想,把所有奢念扼殺在心底,不允許自己再禍害鐘恺凡。
其實看着饒瞬宇和向晴,林遠倒是有點羨慕。
他只能躲在無盡地黑暗裏,一遍又一遍地、可恥地思念着鐘恺凡。
“天下失意之人何其多啊……”他懶懶地往前走,身形瘦削,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任憑那些深藏在心底裏的情緒肆意纏繞。
節目組在懷柔影視基地待了一個多星期,改換行程的前一天,制片人陳永說:“今天晚上有個飯局,所有女藝人務必出席。”
喬琳在不遠處跟女兒視頻,笑着說:“我就不用去了吧?”
陳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掃視三五個小花:“欸,你們今天真得感謝喬姐慷慨讓位!”說着他頓了頓,“不過還是得去,甲方爸爸要來,至少給我個面子嘛!”
喬琳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不過很快,又笑意滿滿地說:“沒問題。”
小花兒們倒是躍躍欲試,覺得是好機會。
周圍人發出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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