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只是膩了而已

察覺到他神色不對勁,鐘恺凡只是勸:“你不能總這樣唱唱跳跳,如果沒有作品傍身,遲早會被市場淘汰。”

“我本來就沒想在這個圈子裏多待。”林遠實話實說。

鐘恺凡的眸光一下子就暗了,他用手指點着桌面,态度尤為嚴肅,“當初是你非要踏進這個圈子的。”

言語間的責備之意顯而易見。

現在想想,鐘恺凡真是氣,林遠當初不顧死活地簽了經紀公司,到現在還要自己幫他善後。出事時,開車的鐘燦并未醉駕,車內檢查不出異常,警方最後鑒定這起車禍是意外。鐘恺凡那時候被家事纏得脫不開身,林遠傷好以後,竟然徹底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了。

鐘恺凡只是沒料到,轉眼間就看到林遠和安然鋪天蓋地的緋聞。

那段時間林遠的電話也打不通,鐘恺凡氣得把手機砸得稀爛。

關系正式斷裂于林遠的一句話。

“我是雙。”

鐘恺凡不是一個被感情沖昏頭腦的人,以他對林遠的了解,很明顯他在撒謊。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張床照,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

所以,他永遠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安然。

鐘恺凡那時候一拳砸到他臉上,要不是周圍朋友攔着,他真是恨不得把他打死。

後來聽說林遠的下巴被打脫臼了,周圍人勸他想開點,順帶諷刺道:“畢竟人家還要靠臉吃飯呢,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鐘恺凡那時候冷笑:“可不是麽,他那張臉搭了條人命呢。”

要不是鐘燦拼死護着,林遠這個白眼狼還有機會把親密照挂到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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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萬步講,就算鐘燦是為了接醉酒的林遠才出事,就算他們因此而産生無法挽回的裂痕,就算要分手,也用不着撕得這樣難看。

心平氣和把事講清楚,把責任劃清,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人生漫長,犯不着在某一個點上想不開。

真正讓鐘恺凡心灰意冷的,是林遠面對這一系列事情的反應,他覺得自己所愛非人。

覺得不值得。

夜深人靜的時候,鐘恺凡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麽就迷上了這麽個毫無擔當的怯懦之人?還是說,相識的太早,對人性的了解不夠透徹,以至于稀裏糊塗地栽進去了。

等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但是轉念一想,他們十幾歲的時候認識,能坐兩個小時公交只為見自己一面的是林遠;能一大早起來做早餐的也是林遠;能老土到疊一千零一只千紙鶴的人也是林遠,那個玻璃罐子鐘恺凡到現在都沒舍得扔;在年少青澀的時光裏,淺嘗禁果又十分克制的也是林遠。

到最後,鐘恺凡實在是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林遠搬走自己東西那天,鐘恺凡也在家,他其實一直在給他機會。

但林遠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解釋。

鐘恺凡甚至一遍又一遍地問過:“阿遠,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他倆連好聚好散都沒做到。

直到某天,宿舍一哥們兒跟女朋友分手,在電話裏說了一句:膩了。

鐘恺凡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如果确定不是人品的問題,唯一的答案就是阿遠已經膩了他。再加上新簽的藝人,本來就需要擺脫成名前的黑歷史。就算将來翻出來,無非是早年間的姐弟戀而已,安然只是被拖出來擋槍。

床照的真假已經無所謂,總好過上升期的小鮮肉是個gay讓人覺得勁爆。

這招一箭雙雕,鐘恺凡對此心服口服。

這大概就是時隔多年,他在醫院裏碰見林遠時,仍然意難平的原因。

氛變得有些僵持,林遠試圖打破平靜,轉移了話題:“陳楠是你派來的人?”

鐘恺凡抽了一張紙巾,緩緩地擦着手,不答反問:“她妨礙到你了?”

“沒有。”林遠避開了鐘恺凡的目光,想起之前的對話,“她好像知道很多事。”

“你怕什麽?”鐘恺凡瞧了他一眼,嘴角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林遠下意識地有些自責,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阿遠。”鐘恺凡喊他,但他好像在出神。

“林遠。”鐘恺凡的聲音變得有些厚重,帶了點嚴肅。

“啊?”林遠擡起頭,眼神變得有些缥缈,故意岔開話題:“你下午幾點的飛機?”

“你現在很怕我?”鐘恺凡目光篤定,十指交疊,坐姿很随意。

“沒有……”林遠故作輕松地說,“你如果不想說陳楠的事,那就不說了。”

鐘恺凡忽然有點心酸,他記得很久以前,林遠在自己面前向來是為所欲為。他不仗着你‘為非作歹’就是好的了,什麽時候見他這樣小心翼翼過?

話題戛然而止,空氣裏透着尴尬的寂靜。

鐘恺凡站起身,朝客廳的落地窗走去,背對着他說:“我把她留在你身邊,自然有我的考慮,你安心工作就是。”

聽到這句話,林遠覺得鐘恺凡有些陌生。

他連恺凡腰窩長了一顆痣都知道,自己和鐘恺凡之前從來沒有秘密。

而現在,明明距離這麽近,他卻覺得看不清、猜不透。

他最近總是有種錯覺,覺得面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包括看起來冷冰冰的恺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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