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可以陪我過春節嗎

杯子從手中滑落,跌到吉他的琴箱上,耳畔傳來嘈雜的琴弦撞擊聲。

林遠簡直喘不過氣來,“恺凡,吉他……”

他知道這把琴很貴,念書的時候他都舍不得買,如今掙了些錢,早把自己最初的熱愛抛之腦後了。工作上,他不再依靠單一的才華吃飯,反而向市場做出了更多的妥協、配合營銷,只有這樣才能火。

而鐘恺凡,似乎記得他的每個願望。

小到他喜歡的氣泡水,大到城市森林裏幽靜的練習室。可恺凡現在對自己的每一分好,都讓林遠覺得無比愧疚。他常常分不清自己現在對鐘恺凡是愧疚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但身體的反應是如此誠實,林遠本能地環住他的腰身,觸到他幹燥而富有質感的襯衣,隐約覺得他的身體在發熱。良久,見林遠有點透不過氣來了,鐘恺凡松開了手,任由他窩在自己脖頸處喘息。

面前是星星點點的城市燈火,公路如游龍般帶着金黃而璀璨的光芒,馳騁于大地。堅實的落地玻璃窗,将一切聲音格外,讓人有種失聰的隔絕感。

那是人間的喜樂與繁忙。

林遠真想時間在這一秒靜止,這樣就可以不問來日,不問過往。

直到感覺鐘恺凡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心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堡壘悉數坍塌,林遠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眨着,他怕自己流淚。

鐘恺凡輕笑出聲,看着他領口浸濕了一大塊,揉了揉他的頭發:“你得去換件衣服。”

林遠悶聲‘嗯’了一聲,有點舍不得動彈。

鐘恺凡就着環抱住他的姿勢,伸手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電視機發出熱鬧的聲音,屏幕上紅彤彤的,多半是臨近春節的彩排節目。

“阿遠,你今年可以陪我過春節嗎?”

林遠一聽這話,眼淚失控地砸下來,他慌忙擦了擦眼淚,故作輕松地說:“這你得去問我經紀人。”

鐘恺凡的視線停在電視屏幕上,沒看到他的眼淚,嘆了口氣:“還得你答應才行。”

在懷柔影視基地的時候,鐘恺凡明令禁止他說‘不’,可真正到了這時候,他還是舍不得委屈阿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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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往常為了趕通告,春節基本上沒休息,年後才會找時間回家。如果今年春節的工作量不大,林遠應該會在醫院陪媽媽。

林遠想了想,額頭抵在鐘恺凡的脖頸處,緩緩地搖了搖頭。

短發蹭得鐘恺凡的脖子有點癢,見林遠沉默地拒絕自己,他心裏有點難受:“依你。”

鐘恺凡發現自己有點貪心了,起初他只是想見到林遠,即使不說話,偶爾能見到他就行;後來他想要觸碰他,渴望他身上海鹽般清爽的氣息;而現在他竟然開始奢求阿遠陪在自己身邊。

但是轉念一想,阿遠現在能這麽聽話,無非是因為外界束縛。

醫院裏的重逢,不過是巧合。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跟新銳開出條件,阿遠恐怕這輩子都會躲着他。

他記得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

雖然比喻不太恰當,但阿遠一直是個很善良的人,像現在這種情況,哪怕他對自己沒感覺了,多半也會念幾分舊情,盡量滿足自己的要求,如果他拒絕,便是連将就也做不到了。

想親他可以,想抱也可以,要什麽他都會給,但是長久的陪伴不能。

察覺到鐘恺凡在走神,林遠有點心慌,“恺凡?”

“嗯?”鐘恺凡應了一聲,漫無目的地更換着電視節目,胸口悶得犯疼。

“我元旦來陪你好不好?”

鐘恺凡低頭看了他一眼,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刺痛到,阿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讨好自己,恺凡眼裏帶了點潮濕的笑意,“到時候再看。”

說着,他松開抱住林遠的

手,用紙巾清理地板上的水漬。

空氣驟然變得安靜。

林遠覺得鐘恺凡生氣了,以前恺凡氣頭上會直接怼人,但是闊別六年,他變了。他的生氣轉變成一種沉默而防備的情緒,仿佛要把人吞沒。

看着他的眉眼又恢複清冷,周身帶着凜冽的氣息,林遠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林遠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胳膊下支着濕噠噠的吉他,衣襟也濕透了,此刻的寒意漸漸滲入皮膚,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鐘恺凡解開領帶,直接起身往卧室走,聲音從廊道方向傳過來:“明天你得早起,趕緊收拾一下。”

林遠這才記起明天就是影視節活動了。

他跟鐘恺凡的事兒瞞得很緊,又有新銳在背後控評、把關,如果不是上次鐘恺凡臨時起意來了南京,粉絲不可能有任何機會見到鐘恺凡本人。

想到這些,林遠給李萌發了短信,确認明天早上出發的時間。

李萌回複:明天早五點,程玮開車來接。

林遠用紙巾擦拭着吉他表面的水漬,起身去次卧換了件幹淨的T恤,坐在床邊翻看手機上的微信,多半是一些工作群聊。

他正準備關機,消息欄彈出對話框,是之前合作過綜藝的田昕發來的:遠哥,你明天也會出席影視節活動嗎?可不可以幫我要一個簽名呀。

緊接着,彈出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他正準備回消息,鐘恺凡走到房門口,肩上搭了條毛巾,亂糟糟地擦着頭發:“睡覺。”

“噢。”林遠慌忙收了手機,想了想才說:“我就睡次卧吧。”

鐘恺凡回過頭,不悅地掃了他一眼,“我不想說第二遍。”

林遠只好抱着枕頭去了主卧。

主卧寬敞舒适,明明睡了兩個人,那張床還是顯得格外寬大。

關燈前,鐘恺凡直接把他撈過來,“我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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