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你和他的那點事兒
說到這裏,陳楠幾乎崩潰了,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混在一起,脖子上青筋直冒,“我去認屍的時候,我哥哥臉上一塊好肉都沒有!”她一腳踹開向晴,聲音變得愈發淩厲,句句泣血,“你為了保全饒瞬宇,為了不連累他,謊越撒越大,還拉上我哥陪葬,向晴,你現在還有臉求我?!”
空氣驟然變得安靜。
林遠在洗手間門口聽着,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整個人都沒反應過來,腦海裏不斷閃現大家以前在一起的場景,怎麽都不信若幹年以後,是這副下場。
向晴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雙肩發顫,喉嚨處隐約發出嗚咽聲。
耳旁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林遠回過頭一看——是彭雪瑩!
林遠開始飛速思考,片刻後決定拖住彭雪瑩。
“饒瞬宇,彭雪瑩過來了。”林遠低聲提醒道。
男女洗手間呈對稱分布,中間的空檔是一排洗手臺。不遠處翻倒的垃圾桶已經被保潔人員清理幹淨,林遠就站在洗手間門口,他摸到西褲口袋裏有一只煙,想起之前李萌的提醒:只能偶爾抽一抽。
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彭雪瑩的眼睛不自覺亮了亮,“你好,林遠。”
她留意過林遠近期的作品,這位出道很久的男藝人有了大火的勢頭,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足為奇。
林遠把玩着手裏的那根煙,朝她颔首,面色平靜:“你好。”
彭雪瑩并沒有進入女士洗手間,只站在公共洗手區域補妝,從鏡子裏留意林遠的神色,“我常聽瞬宇提起你,你們之前就是朋友?”
林遠點燃了煙,“是。”
“我剛剛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他,如果你看到了他麻煩轉告我一聲,”彭雪瑩輕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抽出一張紙巾擦手,優雅地将紙巾扔進垃圾桶,她從手包中拿出一張名片:“上面是我的聯系方式。”
林遠接了過來,“好的。”他低眸看了看名片上的字,試圖拖延時間:“彭小姐今天怎麽過來了?”
彭雪瑩溫婉一笑,長發微卷,眼神坦蕩而清澈,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我陪爸爸過來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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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來,彭雪瑩的家人也在場,饒瞬宇真是膽子大!
臨走前,彭雪瑩瞥見在地面上的裙擺。
但很快,她便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林遠也顧不了那麽多,徑直朝洗手間的拐角處走,發現向晴趴在地上不敢動彈,而饒瞬宇已經面如土灰。
林遠當機立斷地說:“李萌,把向晴帶到樓上去。”
“好。”李萌趕緊把向晴扶起來,直接帶着向晴往大廳的另一端走。
林遠瞧了一眼饒瞬宇,手指間夾了一張薄薄的名片,語氣很平靜:“她都看見了,給你留了面子,你自己想辦法去解釋。”
半晌,饒瞬宇終于收斂好情緒,面色沉靜地往大廳走。
空氣裏隐約透着啜泣聲,林遠看着那個平時堅韌又漠然的陳楠,此刻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他實在聽得心煩意亂,又擔心待會兒有人進來,只好拽住陳楠的胳膊往外走。
林遠從公共洗手區域抽出一張紙巾,“趕緊擦擦。”
陳楠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如同一只提線木偶,動作遲緩而粗魯地擦着自己臉上的淚痕。
待陳楠情緒穩定一些了,林遠問道:“你跟着我這麽久,就是為了找向晴?”
陳楠悶頭不說話,如同一口沉默的枯井。
這種生死別離的感受,林遠幾乎與她感同身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陳楠,人已經走了。你就算想報仇,也要找到證據,通過合理合法的方式解決問題。”
陳楠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啞着嗓子說:“沒用。”
“我
聽李萌說,你是被警校開除的?”林遠耐心地問道。
“我把毒販子的腿打斷了,案子還是沒破,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逍遙法外。”
林遠的心情有些沉重,單手抄在西褲口袋裏,“你怎麽确定向晴在中間撒了謊?”
“我哥哥曾經給我看過她的照片,但考慮到案件的保密性,他沒有給我存檔。案發以後,他手機裏的數據全部被毀壞了,查不到一點線索。”
林遠是事情前後串起來思索了一遍,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向晴以前是個歌手,為什麽會碰那些東西?”
陳楠冷笑:“這你就要去問她了。”
“你不知道?”林遠反問。
陳楠說:“我只在找陷害我哥的線索,他到死都沒有得到正名。”
“她身上有刑事責任?”
陳楠沒好氣地說:“我倒希望她把牢坐穿,但她沒有收容他人吸毒,也沒有參與販毒,只能算是違法,不能算是犯罪。當年她的毒瘾還不算大,尿檢呈陽性,所以只接受了社區戒毒,而非強制性戒毒。”
“你哥找到過她?”
陳楠點了點頭,“他本來想順着向晴這條線抓住她背後的人,但是……”說到這裏,陳楠心底湧起一陣洶湧的悲怆,咬牙切齒地說:“她毒瘾犯了,把警察找過她的事透露給別人了。”
說着,陳楠胡亂地抓着自己的頭發,順着牆壁往下滑,蹲在地上啜泣:“我這些年不顧一切地找那幫販毒的,就是想為我哥報仇。”
林遠耐心地蹲在她身旁:“但你把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了。”
陳楠雙手抱住膝蓋,肩膀控制不住發抖。
“你怎麽認識鐘恺凡的?我記得最開始是他派你來的。”
陳楠哽咽着,忍不住啐了一口:“為了揍那幫孫子,我手臂受了點傷,在醫院認識鐘恺凡的。”
這下基本上能将線索串起來了,林遠愈發對命運有種無力感,所有人的命運仿佛被編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牽一發而動全身,最後只能混亂得糾纏在一起。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林遠的思緒有些缥缈,他知道像陳楠這樣的女孩,不可能安心當個助理。
“繼續找。”陳楠執着地說道。
林遠輕笑出聲,回憶起往日,仿佛有種自我懲罰的快感,“我跟你說,鐘燦死在我懷裏的時候,我也這麽想的,總覺得自己可以找到答案。”
陳楠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恢複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你跟鐘恺凡那點事兒我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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