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他不能放心

鐘恺凡解開西服的扣子,單手抄在褲兜裏,腹部白色的襯衣顯了出來,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別驚動了警方。”

“我知道輕重。”

鐘恺凡看了看腕表,已經快下午兩點了,他還沒顧得上吃午飯,胃有點難受,“我還有事,有什麽消息及時通知我。”

陳楠見他準備走了,連忙喊道:“鐘先生——”

鐘恺凡回過頭,從陳楠的臉上瞧見幾分不安:“怎麽了?”

“下次你不要親自過來,派個人來保險一點。”

鐘恺凡想了想才說:“我誰都信不過。”

“肖正不是?他是你父親的舊部。”

鐘恺凡輕笑道,言語間有點消極:“你以為他什麽功臣?各為其主罷了。”

“你那邊的事很難處理?”

鐘恺凡眉眼舒緩,“那到談不上,只是入行晚了,手段、人脈樣樣欠了點火候,那幫叔伯輩分兒的又輕易不能動。”

“別這樣較真,盡人事聽天命。”陳楠将雙手揣在夾克兜裏,神色寧靜。

鐘恺凡捏緊了車鑰匙,聲音很平靜:“我倒是想,但這樣就護不住他了。”

陳楠忍不住蹙眉道:“林遠身邊圍着一群工作人員,有什麽可擔心的,退一萬步講,還有新銳幫他善後,你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累。”

“你真以為新銳是什麽好公司?”鐘恺凡嗤笑道,眸光暗了下去,“不過瞧着阿遠現在還有點價值,各取所需而已。”

“你也別這麽說,據我了解的,其實安然這些年待他不薄。”陳楠一碼歸一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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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鐘恺凡就難受到了極點,他始終對聶祖安那件事耿耿于懷,認為阿遠受到了極大了委屈和傷害。恺凡這人護犢子,他可以罰阿遠,但旁人要是動阿遠一根指頭,仿佛往自己心口上紮刀一樣。在他看來,不管是安然還是新銳,對阿遠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好。

除非把阿遠放在自己身邊,把他交給誰,鐘恺凡都不能放心。

人行道上紅綠燈變換,形色匆忙的人群穿過斑馬線,太陽光明晃晃,風把天空吹得一碧如洗。

鐘恺凡思忖了片刻,“等你這邊忙完,去劇組看看他。”

陳楠朝他翻了個白眼,“他一個大男人,還能被騙財騙色?我不去!”

鐘恺凡不鹹不淡地說:“我一個月給你開那麽多錢,這點事兒你都不給我辦?”

“你少拿錢要挾我。”陳楠雙手環胸,一點也不為所動。

“行,你不去,我另外派人。”鐘恺凡懶得跟她讨價還價,新一輪的綠燈亮起,他準備走了。

陳楠靠在電線杆上,連忙喊住他:“喂,多少錢?我考慮一下。”

鐘恺凡嘴角帶了點弧度,“回頭聊。”

說完,他便消失在繁忙的路口。

手中的手機震了兩下,陳楠回過神來,點開一看,是向晴發來的短信:他走了嗎?

陳楠回複:走了,你出來吧。

約莫一分鐘,向晴從酒吧的側門走出來,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臉色蒼白,瘦得如同紙片人。她的眼睛很好看,如同璀璨的明珠,“可以走了嗎?”

陳楠看了看手機屏幕的時間:“吃飯去。”

“啊?”向晴有點詫異,她見識過陳楠情緒爆發的模樣,對她始終心有餘悸。

“你要想餓着也行。”陳楠懶懶地說道,腳步已經邁開了。

向晴見況趕緊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說:“今天談的怎麽樣?”

陳楠掃了她一眼,“鐘恺凡親自出面,我勸你最好別耍花樣。要是被我發現你又在撒謊,仔細我剝你的皮。”

向晴聽得脖子一縮,嚅嗫道:“我沒有撒謊,六年

前就是沙哥把東西給我的。”

“警察那邊通氣了沒有?”

向晴點頭道:“都已經交代好了,他們在暗處,輕易不會驚動的。”

陳楠仿佛不放心似的:“饒瞬宇最近沒找你?”

“我已經把那張電話卡給注銷了。”

陳楠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她今天穿着黑色的皮夾克,人看上去帶着幾分冷酷,可是瘦削的身材又讓她顯得有些疲态。這個冬天,實在是太難熬了。

倆人走到附近的餐廳,好些店面直接打烊了,唯有一家不起眼的蘭州拉面還在營業中。陳楠點了兩碗蘭州拉面、一碟醬牛肉、一份青菜。

熱騰騰的面端上來了,空氣中氤氲着霧氣,向晴等陳楠已經開始吃拉面,才拿起了筷子。在偌大的北京城裏,像她們這樣關系的人倒是少見。

鐘恺凡回到公司已經接近下午四點,他本來沒打算繼續辦公,是想起一大早鐘董事長說起的案子,心裏還是有點不放心,想帶回去再看看。

車子沿着白衣庵街行駛,臨近傍晚,天色暗了些,零零星星看見不少穿着校服的學生走在人行道上。鐘恺凡看了看腕表,真到了放學的時間。他記得這附近有個學校,也就是北京市相當有名的第四實驗中學。也許是告別校園太久,鐘恺凡倒是有些懷念以前讀書的時候。

那時候日子真是悠長而浪漫,仿佛永遠沒有結束的那一刻,哪像現在,只剩滿目瘡痍。

孩子們魚貫而出,年輕的面頰上帶着青春的氣息。鐘恺凡放下車窗,隐約聽見少男少女說話的聲音。他把車速放慢了些,見下課的孩子們多半背着畫板,看樣子應該是補習結束。

北京市的孩子們其實也很累,在最該玩耍的年紀,拼命地學習各種知識。人生在每個階段,似乎都讓人覺得夠嗆。

遠遠地望過去,鐘恺凡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肖正在校門口接女兒,小姑娘看上去十四五歲歲,從鐘恺凡一放下車窗就發現了他的存在,臉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直沖他招手:“恺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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