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那位爺又要找我的麻煩

“隔天還有他的戲份嗎?”

“暫時沒有,下一場是後天傍晚。”

鐘恺凡記得《青焰》的劇本裏有個女主角,跟阿遠演的角色是青梅竹馬,他的戲份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複活這位青梅而存在。

鐘恺凡撈起呢子外套,準備出門了。

段琪在後邊問:“現在去嗎?”

鐘恺凡輕輕‘嗯’了一聲,“你可以留在酒店。”

段琪連忙取出房卡,跟在鐘恺凡身後,“別,我跟您一塊兒去。”

臨行前肖正再三交代過,公開場合能跟着鐘恺凡就盡量跟着,免得惹人耳目,這也是為了林遠好。他們這次來江西探班,實際上是以投資人的身份出現。鐘恺凡跟安然有明面上的合作洽談,不用問,過兩天就能在龍虎山風景區附近見到安然本人。

如果不是提前有安排,這個點兒壓根進不去鷹潭龍虎山。新銳的工作人員下午收到鐘恺凡要來的消息,車子進入園內以後,他們換了一輛車往竹筏碼頭趕。

開車的人是個小姑娘,穿着黑色羽絨服,戴了頂鴨舌帽。車內的燈亮了幾秒,借着昏暗的光線,鐘恺凡看清了她的臉,覺得有點眼熟,“之前見過?”

李萌點了點頭,“我是林遠的助理,李萌。”

鐘恺凡隐約有點印象了,安然嘴上說着不管林遠,實際上還是派了信得過的人來接。

車廂內恢複平靜,約莫過了十五分鐘,便不能再往前開了。李萌開始琢磨起來了,今天晚上是一場重要的對手戲,劇本裏寫着男主就是從泸溪河裏撈出女主的神識,如果加上後期制作,女主角應該會幻化成一個透明的身軀,那是劇本裏最精彩的一場吻戲。

可是好巧不巧,鐘恺凡這會兒突然來探班了。

李萌的心忍不住狂跳,她怕鐘恺凡看了生氣,于是小心翼翼地說:“今晚上拍主線人物的情感戲。”

四周幽暗,一閃而過的路燈齊刷刷照進車廂內,光影明暗交替地變換,李萌的心都快急到嗓子眼兒了。她不希望現場出任何意外,只想把一切準備工作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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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聽見鐘恺凡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那顆懸着的心才落回肚裏去。

車子停在靠近河邊的水泥路上,不遠處明晃晃的布景燈把河岸照得發亮,周圍擁着一群工作人員,場記拿着擴音器在說些什麽。

李萌在前邊帶路,反正黑燈瞎火的,也沒人注意到他們,鐘恺凡一向冷靜自持,這種場面,他肯定不會出任何纰漏。不過借着白熾燈,李萌卻發現跟随鐘恺凡前來的助理有點陌生。

待他們朝拍攝現場走近了些,李萌忍不住問道:“之前沒見過您這位助理。”

鐘恺凡語氣平和,解釋道:“沒事,都是自己人。”

李萌稍稍放了心。

鐘恺凡站在一旁看着,視線穿過人群縫隙才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泡在泸溪河裏,頭發束起,身後是幽深偉岸的象鼻山,小竹箋在遠處輕輕晃動,上面站着一位身穿鬥笠的漁夫。

林遠抱着一個女孩,兩人一同從河水裏鑽出來,呼吸透在空氣裏都發白了。

導演拿着對講機說道:“調整一下二號機,演員的情緒不夠到位,再來。”

演員的身軀沒入河水,又重新鑽出水面,河水發出敦厚的咕咚聲,鐘恺凡聽得人頭皮發麻。他穿着毛呢大衣都覺得寒風凜冽,何況林遠身穿單衣,整張臉都凍得發白,還得反複從河水裏冒出來。鐘恺凡靜靜地瞧着,心裏卻是一抽一抽地疼。

“得拍到什麽時候?”鐘恺凡漫不經心地朝那邊擡了擡下巴。

李萌從帳篷裏捧了杯熱茶出來,遞到鐘恺凡手上,“還得一會兒。”

“那不得凍死人?”鐘恺凡握着紙質

杯,語氣不自覺地加重了。

李萌耐心解釋:“在青海拍戲的時候,氣溫可比現在低多了。”

現場忽然變得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幽暗平靜的河面上,只見面容清隽的男演員含淚靠近女主角的鼻息,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女孩側臉精致,下颚線流暢,是标準的鵝蛋臉。一雙眼璨若星河,雙唇緋紅,下一秒,倆人已經呼吸相抵。

鐘恺凡在旁邊瞧着,簡直難受得要命,直接別過了臉,呼吸沉沉。

威亞準備就緒,女孩緩緩從河面出沒,升在半空中,皓月明亮又皎潔,把河面照得發光。

“卡——”導演從座椅上站起來,聲音透着愉悅:“情緒到位,過。”

現場發出一陣歡呼聲,工作人員迅速地将演員從河水中撈出來,寬大的羽絨服已經披到倆人身上。林遠渾身凍得快要失去知覺,一上岸便覺得寒氣嗖嗖,貼着毛孔往身體裏鑽,還不如那會兒在河水裏泡着暖和。

李萌丢開手上的紙杯,擁着幹毛巾,直接朝林遠奔了過去,動作迅速地擦着他臉上的冷水,将他往臨時搭建的帳篷裏推,“趕緊換衣服。”

林遠渾身上下濕噠噠的,古裝戲服本來就厚重,靴子裏跟灌了鉛似的。可是一擡眼,在河畔昏暗處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身形英挺,兩鬓剃得極淺,半張臉藏在黑暗裏,只剩下一個英俊的輪廓。

耳朵出現短暫性的失聰,僅剩的那點力氣在看見鐘恺凡時耗得幹幹淨淨。

察覺到他怔在原地,李萌推了一下他,語氣急促:“快走啊,難不成你想被凍死?”

林遠轉過頭,雙眼通紅,烏黑的頭發貼在臉頰上,一向溫和而平靜的臉上閃過洶湧的情緒:“他怎麽來了?這是什麽地方?這麽多雙眼睛看着,鐘恺凡就不怕緋聞纏身?!”他喘着氣,身上裹着加厚羽絨服,渾身又冷又熱。

“你沖我嚷什麽嚷,安然姐都沒擋住,要攔你自己攔去,”李萌将林遠肩上的羽絨服袖子勒過來,用力地系了個死結,把他捆得像只澄湖大閘蟹,“趕緊進去,你感冒了,那位爺又要找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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