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我知道你沒騙我

段琪結完賬,發現鐘恺凡還在講電話,再次查看近兩天的機票,以便盡早安排好。從下午那會兒,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這兩天接近年關,機票不好買。由于是臨時決定返京,沒有提前訂好票,明天白天的機票基本上都沒了,連商務座就剩一張。

要麽今晚十二點走,要麽後天再走。

待鐘恺凡講完電話回來,段琪說明了情況,鐘恺凡沉默了片刻,抿了一口桌上的溫開水,語氣很淡:“那行,今晚走吧。”

他雖然脾氣不大好,也不是什麽場合都情緒失控。

段琪原以為恺凡會延遲到後天,沒想到他當機立斷地決定今晚走。這樣也好,反正安然那邊也說了盡量不要讓他們見面,人多口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說着,段琪在手機上立刻訂好票,兩個人坐回到車裏,往酒店的方向開。

劇組這邊人影攢動,今晚要拍一場打戲。林遠飾演的角色為了救心愛之人,要殺出重圍,奪回愛人的神識。田昕記得自己的角色就是在這場戲占盡了風頭,完成了漂亮的反殺。

拍完她那條,助理趕緊将羽絨服披到她肩膀上。工作人員正在一旁幫田昕解開背上的威壓鎖扣,她手裏捧在一杯熱滾滾的紙杯茶水,懷裏還揣了個熱水袋,還是覺得手腳冰涼,視線恍惚之間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輪廓顯得散漫又英俊。

是鐘子銘。

他穿了件深色的大衣,神色清冷,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下巴朝片場輕輕一擡:“拍完了?”

田昕打了個哆嗦,“還沒,等會兒還要繼續。”

倆人往臨時休息的棚裏走,夜色清寒,她瞥見鐘子銘的側鬓,幹脆利落的短發,臉龐白皙,心間忽然一顫。月色落在墨綠的帆布背景上,讓人忍不住有點清冷的慌亂。

“你怎麽來了?”田昕穿好羽絨服,将自己手裏那杯熱茶放在擱物架,彎腰提起開水瓶給鐘子銘也倒了一杯。

鐘子銘也不客氣,随便找了張帆布椅坐下,神情閑散,“謝謝。”

田昕将羽絨服的拉鏈拉好,頭上還是古裝戲的打扮,雖然是那樣靈動而俏麗的一張臉,穿着這樣四不像的衣服,讓人忍俊不禁。

鐘子銘情不自禁地笑了,沖她招招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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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昕心裏一緊,想到劇組還有這麽多人呢,萬一有人進來怎麽辦,猶豫了片刻,臉龐紅撲撲的,“你有什麽話直接說好了。”

反正鐘子銘也不喜歡旁人近身,她也犯不着熱臉貼冷屁股。

鐘子銘目光柔和,閉了閉眼,很有耐心,“你過來我再跟你說。”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從他眼裏看到一絲清涼的溫柔,心跳不自覺加快。她下意識地朝他走過去,頭頂的燈光昏暗,自己的影子落到鐘子銘臉上,讓她看不清他的臉。

耳膜傳來陣陣心跳聲,讓人辨不清白天與黑夜。

指尖傳來一片溫熱,低頭時發現鐘子銘握住了自己的手,放在手心裏緩緩地暖着,她聽見他說:“手這麽冷。”

語氣裏帶了點抱怨和心疼。

田昕的心仿佛被蟄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說:“你……幹嘛呢?”

鐘子銘卻握住不放,擡起頭看她,黑白分明的一雙眼,下颚線柔和,眉眼灼灼,“喲,還知道臉紅?”

田昕站着沒動,任憑心髒狂跳,她這個人很奇怪,也是吃軟不吃硬。真要跟鐘子銘硬碰硬,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怕,帶了幾分豁出去的決裂。可是此刻,她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困住了,說不清是什麽情愫,只覺得氣氛暧昧而溫熱。

但她很快清醒了過來,知道鐘子銘從始至終是什麽目的,開門見山地說:“這兩天沒看到林遠和鐘恺凡在一塊兒。”

“嗐——”鐘子銘蹙眉嘆了口氣,一

點也沒責備她的意思,反倒有幾分心疼,“說什麽呢,我是來看你的。”

田昕才不信,白了他一眼,“你騙鬼呢?”

“那你不就是女鬼了?”

兩個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空氣裏氤氲地淡淡的暖意。

那這種溫存的機會并不多,心間雀躍而撲騰的情緒平複了一些,她摸到鐘子銘的手帶了點手繭,掌心透着幹燥而充滿觸感。平心而論,他對她真的不錯,給她争取了出道以來最好的資源,也沒讓她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唯一的要求就是替他盯緊林遠。

鐘子銘松開了她的手,“不拍戲的時候多穿點兒,別只要漂亮。”

“嗯。”

“多喝熱水。”

“好。”他還想說什麽,被田昕打斷,他見她嘴角帶着清淺的笑意,“沒完沒了還?我會當真的。”

鐘子銘挪開了視線,語氣裏帶了點自嘲:“我多憐香惜玉的一個人,怎麽着,還不許我關心關心你了?”

田昕抿嘴一笑,簡直拿他沒辦法,蹲在他身旁,耐心地說:“林遠今天晚上拍打戲,場面有點血腥。”

鐘子銘擡了擡眼皮,懶懶地說:“等着你給我報信兒,我黃花菜都涼了。”

“那你來幹嘛?”

他又開始不正經:“來看你。”

田昕就笑:“差不多得了啊。”

半晌,鐘子銘臉上恢複了清冷,雙眸中透着遠山黛影般的孤寒,只是問:“場面有多血腥?”

田昕往自己脖子比劃了一下,發出‘咔嚓’的聲音,“直接往這兒捅。”

鐘子銘咂舌,眉眼痛楚,“這麽慘?”說着,他晃晃了手中的車鑰匙,仿佛在思索什麽。他呼吸沉沉,嘆着氣說:“鐘恺凡已經走了。”

“他來了?”田昕忍不住有些詫異,“我怎麽不知道?”

鐘子銘側過臉看她,伸手揪了揪她的臉,“我知道你沒騙我。”

田昕的臉色暗了下來,難怪今天鐘子銘這麽好心性呢,原來是早就知道實情,專門兒來試探她的。想到這些,她忽然有些生氣,不滿地別過臉。

鐘子銘心裏一軟,好聲好氣地說:“求你給我辦點事兒。”

田昕硬着脖子,“您這麽大款兒,哪兒輪得上您求我呢。”

“你怎麽罵人呢?”

“我怎麽罵你了?”

“你看看你,一口一個‘您’,不是罵我是什麽?”鐘子銘靠坐在帆布椅裏,還翹着二郎腿,滿臉的閑散惬意,活像個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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