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你禁不住試探
這算是給鐘恺凡敲警鐘了,他坐在書桌對面的沙發裏,目光幽深:“您最開始可不是這麽說的。”
當初他是因為父親病重才回來,也知道父親不會過多幹預他的私生活。更何況,鐘恺凡明面上的成績并不算難看。
一來現在市場已經日趨完善,很難有上升期的業務量;二來,維穩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鐘鼎恒又從兒子眼裏看到了多年前才有的堅決,知道話不能說透了,只是委婉道:“總得有個結果吧?你說呢?”
鐘恺凡神色微斂,“我知道了。”
烏雲游動,浸染了月亮,那輪明月邊角透着墨黑,亦如鐘恺凡此時的心情。他剛倒完車出來,一踩油門兒差點撞到一個人,定眼一看,發現是鐘子銘,只見他單手抄在褲兜裏,偏着頭看向自己,如同黑夜中的一個剪影。
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鐘恺凡控制不住地想到之前的視頻,要不是鐘子銘在中間搞鬼,他也不至于半路折回去,幸好阿遠沒事。
“讓開。”鐘恺凡放下車窗,一臉沉靜。
那會兒在家裏吃飯,鐘子銘一副謙恭乖順的模樣,他看都懶得看,現在竟然湊上來。
鐘恺凡控制不住地覺得煩躁。
鐘子銘也不惱,緩緩走到車窗邊,周身帶了點閑散,探身道:“還在生氣吶?”
“你無不無聊?”鐘恺凡擡眸掃了他一眼,眼裏帶着冷冽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看穿。
哪怕是坐着,鐘子銘還是被鐘恺凡這道尖銳而幽冷的目光刺痛,好像他永遠高高在上,需要施舍憐憫一樣。
細說起來,鐘子銘這幾年替鐘氏掙了不少錢,對得起鐘鼎恒這些年的幫助與照顧。想起自己的母親十年如一日地辛苦,鐘子銘心裏翻攪着滾燙的情緒,他早就對錢看輕了,所以才勸說媽媽不要那麽勞累了,他有能力照顧好她。
鐘子銘從來不是一個把情緒挂在臉上的人,他在人堆裏摸爬滾打,什麽人沒見過,哪怕是再難、再苦的事,他也能笑着說出來,何況是現在,他的聲音裏透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是你自己禁不住試探。”
“你到底想幹什麽?”鐘恺凡眸光一緊,松開了方向盤,單手抵在車窗上,那模樣仿佛在審視一個路人。
鐘子銘只是輕笑出聲:“我就想看看,林遠在你心裏還有多少分量。”
“用得着你管?”鐘恺凡沒好氣地怼了一句,可是腦海裏立即浮現阿梅卑微的笑臉,他又不自覺地心軟了,只是朝車窗靠近了幾分,“咱們來日方長——”
說着,他一踩油門兒,車子疾馳而去。
街上燈火通明,路旁甚至挂起了一盞盞通紅的燈籠,無聲地慶祝着春節。一進入主幹道,車流開始擁擠,車速也不自覺放緩了。鐘恺凡胸口悶得厲害,放下車窗,撲面而來的寒意吹得他心口發涼,卻有種難得的刺激感,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喘口氣。
他回想剛才吃飯的情景,繼母陳麗雖然瞧着憔悴了些,可是對自己那種刻骨的恨意似乎淡了幾分,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地給自己倒果飲。
陳麗那樣愛恨分明的人,怎麽改觀這麽大了?
真讓人覺得蹊跷。
鐘恺凡兀自冷笑着,‘團圓飯’真是個笑話,成員紛雜,各懷心事。怪不得安然反對自己跟阿遠在一起呢,他家裏的破事兒實在是太多了。
他父親雖然沒有出手幹預他的私生活,但這并不代表他和阿遠的關系很安全。尤其鐘子銘時不時來點個火兒,他想不設防都難,戒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但是想到阿梅這麽多年對自己的照顧,她畢竟還是無辜的,以至于每每看到鐘子銘那張臉,鐘恺凡總是狠不下心對付他。
不看佛面,看僧面。
想到這些,鐘恺凡便覺得萬分煩躁
。
綠燈亮起,車速平穩向前,他收斂住情緒,仿佛要與萬家燈火為敵似的,急切地想要逃離城市喧鬧的街頭。
鐘恺凡到家後開始翻看日歷,以前是他在忙,阿遠等着他。真正靜下來的時候,才發覺等待一個人的滋味兒這麽難熬,那種酸澀的情緒久久萦繞在心頭。想到這裏,鐘恺凡竟然有點淚意,他都不知道阿遠曾經用怎樣的心境,靜靜地等待着自己。
這個春節陳楠過得還算暢心,順着向晴這條線索,抓住了當年迫害緝毒警察的關鍵人物。
年後,鐘恺凡的電話就打來了:“之後的案子交由警方去查,你不要再參與了。”
陳楠很不情願:“憑什麽?我又沒有幹預警方。”
鐘恺凡嘆了口氣,“有危險。”
“那向晴怎麽辦?”陳楠忍不住問道,如果自己離開北京,就沒法兒親自盯着她了。
鐘恺凡揉着眼角,“我自有安排,你先去劇組。”
雖然他之前跟自己提過這茬,陳楠覺得現在正處于關鍵時期,她沒好氣地說:“去什麽劇組?鐘恺凡,你就是想讓我盯着林遠吧?”
“怎麽,我使喚不動你?”
陳楠平息着情緒,半晌才說:“我就是有點不甘心。”
鐘恺凡沉默了片刻,“等案子結束,你想去哪兒去哪兒,但是這一次絕不能像以前那樣沖動,命運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陳楠啞着嗓子說:“我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了。”
鐘恺凡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俯瞰初雪融化的城市,太陽懸挂于高空,透過玻璃窗時留下一道或深或淺的暈圈,照在臉上有點發熱。塵埃在空中打轉兒,中央空調均勻吐氣,室內暖意十足。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之後如果想做點什麽事情,可以随時找我。”鐘恺凡聲色平靜。
陳楠吸了吸鼻子,聲音帶了點鼻音,“什麽時候去?”
“看你方便,”鐘恺凡看了看腕表,嘴角不自覺帶了點弧度:“早點出發也行,地址我發你手機上。”
陳楠撇了撇嘴,啧啧道:“和好了?”
恺凡的聲音裏透着笑意:“嗯。”
“鐘恺凡,你這是在屠狗。”
鐘恺凡笑了,好言好語地說:“什麽屠狗?我很愛護小動物。”
“單身狗!”陳楠沒好氣地怼了他一句,沒等他說完就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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