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1)
“你送羅海珠出了國?”
車上,白小雲驚道,季欽動作也太快了,這都什麽時候的事?羅海珠為什麽願意出國,她是自願的嗎?她這麽一走了之,羅家不會追究這件事嗎?
季欽仿佛猜到她心裏怎麽想的,看着她眼眸柔軟,唇角勾起一抹無奈,“對,是前兩天的事,她是自願的,羅家現在找不到她,已經亂成一鍋粥。”
白小雲若有所思,忽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心裏想什麽?”
季欽湊近她幾分,英俊的面孔平添了幾許溫柔,“因為你臉上寫滿了十萬個為什麽。”
他眉目染着笑意,目光灼灼發熱,嗓音輕緩低沉,他在故意逗她,白小雲倏然感受到被暧昧的氣息包圍,她耳根發燙,不禁捏着耳垂側過臉去,反駁道,“才沒有。”
少女嗓音裏含着一絲嗔怪。
莫名像在撒着嬌。
季欽不由怔怔看着她側臉,她頭發挽在了腦後,幾縷發絲落在耳邊,微垂着頭,露出耳後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季欽喉結滾動。
他想親那裏。
想用滾燙的唇舌,感受那片皮膚下的顫抖。
白小雲感覺他不對勁,回過頭來,輕輕推了他一把,“你看什麽?”
似乎感受到點什麽,她把兔毛圍脖朝上拉了拉,小聲嘀咕,“有什麽好看的……”
又問,“這都是你算計好的結果吧,既不用跟羅海珠結婚,還讓羅家欠下你一個人情。”
季欽回神,坐了回去,舔了下唇忽然回頭,看着她道,“小雲,你這麽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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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不是那些想從我身上撈好處的人,機關算盡,聰明自誤?”
“區區一個羅家而已,我還不稀罕這個人情。”
他道。
白小雲沒料到他反應這麽激烈,甚至帶着幾分尖銳,知道自己說錯話,她忙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說你看得遠,一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不是貶義的那個算計,我……”
季欽忍不住唇角上翹,“我沒生氣,你着什麽急。”
他确實沒生氣。
他只是佯裝生氣。
因為自從查監控那件事後,他就意識到小雲跟他的世界觀是不一樣的。
在他眼裏,世界是一副巨大的棋盤,芸芸衆生是棋盤上的棋子。作為上位者,謀略和手段是他與生俱來、融入血脈的能力。
而小雲的世界單純美好,一直被家人保護着。
所以有些事情在他看來是常規操作,在她眼裏卻難以接受。他想要跟她在一起,長長久久一生陪伴,要做的就不是讓她接受他的世界,而是他要走進她的世界。
想要走進她的世界,他身上“算計”這個标簽,必須摘掉。
他要讓她知道,他在她面前是完全坦誠的。
坦誠,才是信任的根本。
他解釋道,“羅家設計讓我娶羅海珠,還有一個原因。”
白小雲聞言主動挪過來,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你說。”
季欽坐起來,又坐下,這下兩人離得更近了。他才滿意道,“羅老爺子有三個兒子,三個都不成器,只有羅海珠的父親,也就是老三,稍微有些商業頭腦,但他太好高骛遠,近些年做了一個互聯網項目,在上市前出了點事,沒有及時脫手,導致身上背了二十億債務。”
白小雲震驚,“二十個億?難道羅家想讓你吃掉這個債務?”
季欽笑,“我不是冤大頭,羅家為了維持兩家關系,也不會莽撞到讓我吃下這個債務。”
說起商場上的事,白小雲明顯不懂了,季欽認真跟她講解了一番上市、資金回籠,泡沫,接盤等,她才恍然大悟,“你是做實業的,國民信任度高,羅家跟你成了親家,那你就相當于羅家的資金保障,一塊活字招牌,那以後找羅爸爸做生意的人會趨之若鹜,繼續投資他的項目,他的項目只要等到上市有人接盤,所有人就都賺錢了,到時候那二十億的債務,也就不存在了……”
“他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僅僅這麽想想,白小雲就感到驚心動魄。
季欽嘴角嚼着笑,俯下身看她,“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一點就通,以後不如跟我一起去上班?我們公司職務由你挑,薪資豐厚,待遇從優,附贈我這個大老板一枚,你要不要?”
白小雲,“……”
他的呼吸就在耳邊,眉眼含笑,嗓音暗啞勾人說這話的樣子真可怕。
仿佛帶着絲絲麻麻的電流從耳膜穿過一樣。
白小雲渾身一個激靈,心髒都漏跳幾拍。
幸好此時到達校門口,司機停下了車。
白小雲慌忙道,“我先上課去了。”
季欽坐起來,“下學我接你回家,考完試最近沒什麽做的,就繼續幫我補習吧。”
白小雲回頭,“不用來接我,羅家的事,這兩天你要處理吧?你忙你的,我今天會提早回家,訂了晚上的機票,要去看小喻的演唱會,這是他最後一場了,前幾場我因為考試一直去不了現場,小喻……”
小喻快生氣了。
他說最期待親愛的姐姐來支持他。
她說什麽也不能誤了他最後一場演唱會。
她說出來時,小心翼翼看向季欽,擔心他會吃醋。
他吃醋起來,也很可怕。
如果是從前,她不用顧忌他的感受,但現在他們之間誤會消除,他在意她,她也在慢慢确定心意,她要給他一個好的答複。
結果季欽笑容不改,還問道,“我跟你一起去呢?”
白小雲搖頭,她要帶季欽一起去,依小喻的性子肯定鬧起來,她解釋道,“小喻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之間沒有誤會了,等我跟他說清楚,到時候……”
她微低下頭,耳尖紅紅的。
季欽心裏一動,明白了她心意,眉角眼梢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輕聲道,“等你回來,我們就交往。”
白小雲點了點頭。
目送季欽的車子離開,白小雲拿兔毛圍脖遮着發燙的臉走進校園,心髒還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季欽比她自己還能看明白自己的心。
她喜歡他。
一直都喜歡。
說不上從什麽時候開始,可能最初就不是單純的好感,而是心動。
因為,他就是是她的理想型。
“季總,現在送您回公司嗎?”
司機問。
汽車行駛中,後視鏡裏少女的身影很快變成一個模糊的小點,季欽收回目光,面色冷了下來,“去羅家。”
他微垂眸,攤開的掌心裏躺着那日羅海珠給他的錄音筆——源于羅海珠對蘇雁南的報複。
錄音他聽過。
足以證明羅海珠那天昏迷,是蘇雁南下藥所致。
原本,他想讓小雲聽一聽,讓她認清她以為的那個溫文爾雅、虛懷若谷的人,是怎樣戴着漂亮面具,行龌龊之事。
但臨到最後,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愛的女孩子,一心向着陽光,心存美好。
他何必再拿那些醜陋玷污她雙眼。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他會剔除出她的生活。
汽車駛進別墅區,在一處大門外停下,很快有人打開大門。季欽在庭院內下車,羅盛明聽聞他到來,叫人沏茶等候。
羅媽媽慌了神,差點急出眼淚,“爸,季總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來興師問罪的?海珠一直找不到可怎麽辦,這婚還怎麽訂?”
羅盛明沉下臉,低聲呵斥,“你還有臉問怎麽辦?你作為海珠母親,對丈夫拿捏不住,對女兒又管教不嚴,出點事只會添亂,有你做我們羅家兒媳,真是家門不幸!”
羅媽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去一邊站着,再不敢多嘴。
等了片刻,季欽走了進來。
羅盛明眼神掠過羅媽媽,羅媽媽心裏難受,還得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臉上挂起笑,“季欽,你來啦,快坐。”
季欽沖她點了下頭,“伯母好。”
又沖羅盛明打了招呼,這才坐下。
羅盛明呷了口茶,已不動聲色将他神色盡收眼底,心裏放心大半,季欽神色無異,看來并不知道海珠失蹤的消息,或許他只是上門來坐坐,畢竟離訂婚的日子近了。
羅盛明放下茶杯,“季欽……”
季欽看向他,忽然打斷,“羅老先生,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們聽聽這個。”
他掌心攤開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整個過程快到羅家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番令人心驚肉跳的對話。
羅媽媽正在倒茶,聽到這個,赫然摔了茶壺,打翻茶杯,一陣響動裏,茶水濺了到處都是。
她慘白着臉,恍若未覺。
季欽慢條斯理将茶壺茶杯擺正,抽了兩張紙巾,拭去衣袖濺上的茶水,又一并将托盤擦幹。
等做完這些事,錄音也結束了,他擡起了頭,看向羅盛明。
羅盛明陰沉着臉,猶如黑雲壓頂。
縱然經歷大風大浪,突然之下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額角青筋直跳,狠狠壓着胸腔蹿起的怒火,顫動的手指卻洩露了此時的情緒。
念他年紀大,季欽給他緩沖的時間,并未此時就質問,而是自己倒了茶,慢慢喝了起來。
過了很久,羅媽媽才回了神,撲到季欽身邊,含淚顫聲道,“季總,季先生,事情不是這樣的,海珠跟那個蘇醫生他們之間沒關系,海珠什麽都不知情啊……”
羅盛明先前沒怒,此時怒了,猛地摔了茶杯,“老錢!”
叫老錢的管家上前走到羅媽媽身邊,“二夫人,您情緒不佳,先回房吧。”
羅媽媽早在那個茶杯砸在自己腳邊時,就被猛地吓到瑟瑟發抖,此時再不敢說話,被管家扶走。
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季欽依舊不開口,羅盛明看向他,忍不住諷刺,“季總很能沉得住氣。”
季欽嘴角動了動,扯起一絲弧度。
倒不是他能沉得住氣。
只是這些事本該跟他無關。
尤其是他拿到錄音的情況下。
如果沒有這個錄音,他原本的打算是以羅海珠爸爸二十億債務為突破口,大不了花錢買個清靜。
如今這二十億也不用為羅家考慮了,他又何必像個冤大頭一樣往上湊。
說到底,不能因為他身家豐厚,就忘了他是受害者。
所以他依舊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反倒讓羅盛明摸不清他的态度,心裏光燒着一肚子怒火,連個出口都沒有,還變得焦急起來,率先問道,“季總,你是怎麽拿到這麽一份錄音?”
季欽聞言擡眸,語氣涼涼,“有人郵寄到公司,怎麽,羅老先生懷疑我僞造錄音?不如請羅小姐也出來聽聽。這件事,應該沒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事情到如此,我也很好奇,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要去見的人,會變成昏迷不醒的羅小姐,還恰好被羅老先生和衆人都看了去。”
“羅老先生,你可以幫我解釋一下嗎?”
他再問。
羅盛明努力從容淡定,但面對季欽可能掌握的事實,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這件事分明……”
季欽打斷他,站了起來,一錘定音,“羅老先生不用再說了,這件事你我都是受害者,罪魁禍首是蘇醫生,還是讓警方介入調查吧。”
……
十分鐘後,季欽上了車,出了羅家別墅。
司機看他心情不錯,忍不住問,“季總,事情結束了?這麽快?”
季欽笑,“結束了,速戰速決。”
誠然事情是蘇雁南一手策劃出來,但羅家順勢摸上船,要是警方介入,必然會被曝光,到時候羅家丢面子事小,在商界失去資本信任才是大事。
羅盛明這時只能推诿自己不知情,再盡力安撫他,一并連怎麽跟媒體交待也獨自承擔了。
羅家的嫁女計劃沒有得逞,只怕要恨死蘇雁南了。
白小雲請了一節課提早回了家,施鳳蘭和姥姥正在收拾東西,施鳳蘭道,“小雲,你二大爺沒了,我陪你姥姥回趟老家。”
“二大爺?”
白小雲愣住,想了想,才想到一個模糊的面容,她說道,“那我跟媽媽姥姥一起回去吧。”
姥姥過來摸了摸她頭發,溫和道,“你二大爺家一早就搬在外省,說起來你也就小時候見過,不用跟着我們回去了,你不是還要去看小喻嗎?”
施鳳蘭也說,“老人家是喜葬,走的時候無病無災,我們過去就行了,再走走親戚,要待一段時間,等你爸爸去接我們,一起趕元旦回來。小雲,你照顧好自己啊,至于團團,我送它去寵物所代養幾天,等你回去記得去接它。”
“嗯好。”
施鳳蘭和姥姥走得急,邊收拾行李就邊叫了車,白小雲把她們送出去,打算再折回來收拾自己行李。
她還沒回去,就見一輛停着的車上,下來一個人。
蘇醫生!
他渾身是傷,狼狽不堪,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白小雲慌忙過去扶他,乍然見此,連話都說不完整,“蘇醫生,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
她看得出來,這絕不是磕磕碰碰,而是他被人打了!下手還很重,傷幾乎都在頭上,頭發上血跡沾在一起,結成了縷。
“蘇醫生,到底怎麽回事,你傷成這樣怎麽不去醫院,我送你去醫院吧。”
白小雲急道。
蘇雁南慢慢回頭,撞入她關切的眼眸中,他臉上都是傷,還是扯出一絲笑,“醫鬧,正好被我趕上,沒事,我剛從醫院回來。”
白小雲,“……”
他慢慢往前挪,神情依舊,并沒什麽不忿,白小雲愣後反而越急,“你既然剛從醫院回來,為什麽不包紮傷口呢?”
她扶着他,盡量把他身上的重量移到自己身上,雖然有些吃力,但更多的是為他難過和不平。
蘇雁南卻只說,“小傷,不礙事。”
“這還是小傷呢,不行,你得聽我的,這外面就有診所,叫大夫幫你包紮好,我再送你回來。”
“好,我聽你的。”
白小雲好不容易把蘇雁南扶到診所,診所幫他清理傷口,包紮,但大的傷口必須去醫院縫合,還要打破傷風。
白小雲當下就帶他去醫院,路上忍不住埋怨,“蘇醫生,大夫的話你都聽到了,你不僅要縫合,還要打針,你不能因為自己是醫生,就覺得這都是小傷啊,難道你不疼嗎?我看着都覺得好疼,心裏也難受,為什麽你就不愛惜自己身體呢?還有你的胃病,我看你也一點不在乎,我真的不知道,像你連自己身體都不在意,究竟還會在意什麽……”
她眉頭微微皺着,絮絮叨叨不斷說着話。
蘇雁南看着她一張一合,粉嫩的唇,心裏悲涼不已,他當然不是什麽都不在意,而是更在意她。
可怎樣才能得到她的在意呢?
示弱。
讓她感受到,他需要她的幫助。
每當這時,他就會得到她的關注,或關憂,或擔心。
他知道自己陷入一個怪圈,用錯誤的方式吸引她,不僅事倍功半,還得不償失。
可誰叫他上輩子是個失去雙腿的廢人,身邊危機重重,都是害他父母雙亡、恨不得他快點死去,不要霸占財産的所謂親人,他想要鏟除他們,除了滿腹心機一無所有。
他痛恨被人同情和憐憫。
卻早已習慣以此利用別人的善良和信任。
卑劣和下作。
他慣會如此,深入骨髓。
所以他不像季欽,面對喜歡的人,追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也毫無顧忌,因為他可以給她用不完的安全感。
不像喻星垂,活得坦蕩恣意,就算得不到姐姐的心,也可以一輩子圍繞在她身邊。
他,他光鮮的外表下面,是一顆爛了的心,無時無刻不在冒着致命的毒水。
他愛她。
因為知道只有她,才可以拯救他。
但他的所想所念,就在今天,被季欽一手打破了。
他很清楚,今天為什麽會突然挨這頓打——羅海珠的事情敗露,這是羅家的洩恨。
因為背靠蘇家,羅家不能明目張膽對他怎樣,所以背地裏才下這種狠手。
但他沒想到事情會出在羅海珠那裏——海珠,原來你的喜歡,這麽廉價。
他閉了閉眼。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徹底除掉季欽這個障礙,他腳下的路,始終不會平坦。
“到了。”
白小雲忽然道,她回頭,撞入蘇雁南眸中,不知道是不是他此時虛弱的原因,她莫名看到一絲依賴。
她不由心軟,“下車小心些。”
……
等從醫院回來,天色已經不早了,白小雲在路上手機操作退了機票,換了其他航班。
蘇雁南虛弱道,“你是不是有急事,有事就先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白小雲有些猶豫,“我要去小喻的演唱會,不過等送你回去,我再去也趕得及。”
只不過等演唱會結束,小喻一定又要生氣,她還沒想好怎麽哄他。
蘇雁南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失落,喻星垂,連那個愚蠢的偶像都比他重要。
下車後,蘇雁南堅持回自己家裏,白小雲問,“你家暖氣開了嗎?冷不冷”
蘇雁南垂着眸,“不冷。”
白小雲,“……”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在生氣。
她試探道,“你還沒吃飯吧,我回去幫你熬個粥再走。”
“不用。”
蘇雁南低聲道。
他松開她扶着的手臂,站穩了說道,“你去忙,我自己回去好了。”
白小雲看離他家沒幾步遠,便道,“……那好,你注意休息。”
她剛轉身要走,猛地被蘇雁南從後面一把拉住,他眼眸閃爍,語氣有些急,“小雲,我……”
白小雲不明所以,安慰道,“蘇醫生你慢慢說,我不着急走。”
她越是平靜,蘇雁南此時越是悲從中來,他心裏有股強烈的預兆,她最終都不會跟他走在一起。
不僅不會跟他走在一起。
就連現在,她都不知道,她面前的這個人愛着她。
他愛她。
他想告訴她,心裏很焦急,仿佛現在不說出口,就永遠都失去了機會。
但喉頭像被堵塞了一樣,他欲言又止,幾次說不出來。
他比誰都清楚,他沒資格愛她。
因他做着救死扶傷的工作,身體裏卻流着比誰都肮髒的血液,明明有很多愛慕者,但只要被發現他是這樣的他,人人都會離他遠去。
他不值得愛。
不配得到愛。
卻如此奢望得到她的愛,只要她肯愛自己哪怕一點點,他一定會變好的,一定會感恩戴德,哪怕命也肯給她的。
“小雲……”
喜歡我吧。
他想說。
說出口的卻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白小雲露出笑容,“好的。”
蘇雁南看着她遠去,冬日的暖陽早已西下,天邊有片雲霞,她向前走着,仿佛走入那片雲霞,要再次消失不見。
他狠心的閉了眼,小雲,不要怨我啊,季欽和喻星垂,他們都該消失,盡管我醜陋,可我只願意自己留在你身邊。
放心,我會小心遮掩好醜陋的那一面,只對你露出,你想看到的那個我。
等謊言說了一輩子,它也就成了真。
他撥通電話道,“她去了機場,明天我要看到新聞曝光。”
白小雲一下飛機,就看到沈從。
沈從大步走來,“白小姐,我幫你拿包,路上辛苦了。”
白小雲忙道,“我不辛苦,你辛苦了,小喻怎麽叫你接機,你現在應該很忙。”
臨近過年,藝人的各項安排都在眼下,小喻經常忙裏偷閑的時候,白小雲還看到沈從在忙來忙去。
沈從拉開車門,笑道,“小喻不放心其他人接機,你這個姐姐,可是他的命根子呢。”
兩人邊聊邊到了本地最大的體育館,喻星垂的演唱會就開在這裏,沈從提前說,“白小姐,我先送你去後臺,小喻叮囑,他要先跟你見一面,再安排你去觀衆席。”
白小雲,“……”
怕是小喻暴躁起來,這時就等不得,要她解釋為什麽遲到。
但為了不影響他情緒,白小雲還是答應了。
等去了後臺,小喻還在臺上,白小雲聽着前面粉絲洶湧的尖叫,也激動不已,提前把自己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一個裝着他們姐弟兩照片的卡通塑像和一只薰衣草小熊。
在粉絲眼裏,小喻的吉祥物是白白的長耳兔,其實他更喜歡小熊,因為他說小熊給人安全感,是陪伴的意思。
他喜歡有人陪伴。
“白小姐——”
沈從喊。
白小雲看後臺人忙碌着,忙問,“小喻要出來了?”
“對,待會非常忙,白小姐你在這間房裏等着,小喻補完妝就過來,他只有十五分鐘時間。”
“好。”
白小雲等啊等,片刻後就聽見外面工作人員忙亂的聲音,沈從還在那裏喊氧氣罩什麽的。
她不由站了起來。
此時喻星垂撇開衆人,推門而入。
“小喻。”
白小雲看到年輕的偶像頭發有點淩亂,頭上臉上的舞臺妝閃粉亮晶晶,額角的汗水一直流到下巴,順着脖子蜿蜒而下,他紅着臉,喘着氣,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俨然累壞了。
他用腳把門頂住,快走幾步,一把抱住她,“姐姐,你來了。”
白小雲一手拿着禮物,一手抱住他後背,笑道,“弟弟,恭喜你,你的演唱會很成功,姐姐看見好多粉絲,她們都好……”
喻星垂抱着她的手收緊,白小雲頓時感到陷入他的擁抱中,有點喘不過氣來,“小喻……”
喻星垂滿懷都是姐姐熟悉的味道,他心裏歡喜,偷偷把吻落在她發梢上,湊在她耳邊說,“姐姐,我以為你不來了。”
他沒有埋怨自己。
反而說話挺正經的樣子。
白小雲一時還有點接受不過來,一時又感慨弟弟終于長大了。
她道,“怎麽會呢,姐姐因為一點小事耽誤了時間,不然早到了,不管怎麽說,都不會拉下你的演唱會……”
“小喻,姐姐快喘不過氣來了……”
剛說完,他的笑聲通過胸腔振動傳到白小雲耳裏,她忽然有了別樣的感覺,伸手推他,“小喻,好了……”
話未說完,喻星垂拉開兩人間距離,但是并未松開她,他低下頭,注視着她。
白小雲微擡頭,就撞入他雙眼,弟弟的眼睛好漂亮,漆黑裏閃着光亮,就像溢滿熠熠星光,不言不語,就深情暗湧。
怪不得粉絲們說小喻有雙看誰都深情的眼睛,只要他正兒八經的釋放魅力,沒人能抵抗這種吸引力。
白小雲捂着胸口,嗔怪,“弟弟,不要拿這種眼神看着姐姐。”
姐姐都快要心動了。
弟弟果然長大了。
可想而知,以後有多少人倒在他牛仔褲下。
喻星垂卻突然害羞了,但臉本來就紅着,叫人看不出他是害羞了,他眼眸忽閃,視線從姐姐臉上移開,落在她捧着的禮物上,他笑,“姐姐,你給我準備了禮物嗎?”
白小雲把小熊舉在他眼前,“是呀,這個小熊代表姐姐對你的愛,以後有它陪伴你,就相當于姐姐一直在陪伴你,你喜歡嗎?”
喻星垂怔忪,脫口而出,“姐姐,我也愛你。”
弟弟好可愛。
白小雲掐了掐他臉,“我們本來就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喻星垂,“……”
有人在敲門,焦急道,“小喻,時間不早了,快點,要不你先吸口氧……”
是沈從。
白小雲忙開門,沈從本來在門上趴着,差點跌進來,又忙不疊把喻星垂按在椅子上,兩個工作人員擡進吸氧瓶。
喻星垂,“不……”
不用!
雖然連續半個月不是開演唱會,就是在準備中,一直在各個城市飛來飛去,但以他的體質,這種強度不在話下,偏偏沈從生怕藝人供氧不足,倒在臺上。
幹嘛讓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占據他和姐姐的時間,他有大半個月沒見姐姐了,現在只要抱抱她,聽她說說話,可比什麽都強。
他話未說完,沈從把氧氣罩扣在他臉上。
喻星垂,“……”
白小雲開始不懂沈從的操作,但一想小喻在臺上蹦蹦跳跳,運動量那麽大,便說,“小喻,聽話,呼呼吸。”
沈從,“對,聽你姐姐的呼呼吸。”
“快呼呼吸。”
喻星垂,“……”
他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暫時說不了話,只能對着姐姐勾手指頭,白小雲看到來到他身邊,本來想握住弟弟手腕安慰他,但化妝師造型師都來了,工作人員們進進出出,他是偶像,她最好跟他保持距離,她待了一小會兒,就站去了角落。
喻星垂在人後,總是跟姐姐小打小鬧,這時也安分了很多,只閉目養神,偶爾才看一眼姐姐。
白小雲看着緊張又忙碌的工作人員,時間差不多後,他們圍繞着弟弟站起來,要送他回到臺上。
喻星垂跟着人群往出走,手裏還拿着那只小熊,走到門口,他忽然頓足,轉過臉來。
白小雲捏着拳頭,露出笑容,加油啊弟弟。
喻星垂瞬間笑彎了眼。
喻星垂去往臺上,沈從按照他的叮囑,讓工作人員送白小雲去提早準備好的觀衆席。他是經紀人,不好在這麽多粉絲面前帶着一個女孩子露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躁動和猜測。
白小雲來到坐席,放眼看去,身後是一片藍色的燈海,而臺上,弟弟出場,瞬間引起粉絲們陣陣尖叫,整個現場都沸騰了。
弟弟真的好帥。
燈光襯得他身形非常挺拔,勾勒出漂亮的面孔,他手指摸向耳麥的小小動作,就像釋放出來的一個休止符,粉絲們立馬停下尖叫,開始靜靜等待。
整個會場安靜如斯,他開口了,“接下來這首《你》,是我送給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人。”
音樂響起,他的歌聲傳來。
“別離自難忘。”
“注定等不到你承諾,等不到你。”
“這一段路,荊棘叢生,昏暗無光,我揮劍斬之,血流成河,”
“我不會怯步。”
“只因你在彼岸……”
“你仰望天空,我仰望你。”
“我不要星星,我只要你……”
他的面孔在屏幕上放大,一滴淚劃破臉龐,如月下殘花墜了下來。
白小雲手背落下雨滴般的觸感,猛地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伸手摸在臉上,原來自己哭了。
不止是她,身邊很多人在哭。
她聽到有人邊哭邊說,“崽崽長大了,會唱情歌了,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嗚嗚嗚。”
“不不不,這明明是給我們的福利,還記得崽崽幾個月前什麽工作都沒有,黑粉說他沒有事業心,其實是被辣雞公司打壓,粉絲不明真相,為此脫了一批粉。崽崽肯定傷心了,那些人明明承諾永遠愛他的,嗚嗚嗚……”
白小雲,“……”
原來是這麽回事,她以為弟弟真的戀愛了。
嗚嗚嗚。
弟弟的情歌真好聽。
但她一面希望弟弟長大,一面希望弟弟還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直開開心心,自由自在。
演唱會在晚上八點結束,白小雲因為遲到,僅僅聽了兩首歌,但更多的是被現場氣氛感染,跟着弟弟粉絲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連臉上的妝都花了。
喻星垂再看到她,就看到那張熱氣騰騰可憐兮兮的小臉,他不由失笑,叫人先帶姐姐去清理一下。
白小雲清理好自己,由沈從安排人送走,送去酒店,整個行程都很隐秘,不叫外人知曉。
一個小時後,敲門聲響起,白小雲估計弟弟到了,開門卻是一個長頭發高個子女人閃了進來,她瞬間懵了。
“姐姐,是我啊。”
喻星垂回過頭。
白小雲頓時哭笑不得,“小喻,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喻星垂撩起假長發,眨巴下眼,歪頭道,“姐姐,今天是聖誕節,我帶你出去玩。”
沒等白小雲應聲,他就牽起她手往出走。
“小喻——”
“沒事,”
喻星垂回頭,“我回這邊也沒人知道,沈從帶着假扮我的工作人員去了下榻的酒店,記者也都在那邊。姐姐你放心好了,連你都沒認出我,那就更沒人會認出我了。”
他湊近,“今天晚上,姐姐屬于我,這是對你遲到的懲罰。”
他盡管女裝,卻依舊掩飾不住意氣風發的面孔,在眼前忽然放大,白小雲心髒漏跳幾拍,見他抿着笑退開,戴起了墨鏡,挽緊了她手臂。
白小雲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覺得弟弟哪裏變了……
喻星垂把今天晚上安排的明明白白,帶着白小雲在最熱鬧的街頭逛夜景,買東西,吃小吃,擠在最擁擠的人潮看景點。
午夜在118層最高的餐廳吃大餐,喻星垂要了酒,倒入兩個杯子中。
白小雲有些累,但這麽久沒恣意逛過大街,心裏很高興,尤其有弟弟陪着,她一手撐着頭,擋開酒杯,“姐姐不能喝酒。”
喻星垂拉起她手,把酒杯塞進來,唇角帶笑,眼尾勾勒的得上挑,“姐姐忘了,作為懲罰,你現在屬于我,為了表明你的誠意,我說什麽,你都要照做。”
“……”
白小雲坐了起來,豎起一根手指頭,“那姐姐只喝一點點好不好?”
喻星垂點頭,眸中充滿寵溺。
只喝一點點又有什麽關系,這個酒後勁大,按照姐姐的酒量會一口倒。
他要她喝醉。
因為醉酒的人,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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