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景福苑裏,雲姨娘已被姜氏晾在偏房好半天,早就沒了耐心。

正欲找個借口離去,一向穩重的姚媽媽疾步上前,姚媽媽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雲姨娘臉色大變,蹭地一下起身,“頂撞了老太太?”

“是,說是叫老太太罰在堂前跪着。”

姚媽媽皺眉,這二姑娘平時在自家院子裏是嬌蠻了些,但從來不敢在老太太面前造次,也不知這回為的何事。

雲姨娘更是吓得腿軟,匆匆就往壽安堂趕。

安媽媽客客氣氣地朝她笑了笑,“老太太最見不慣自家姐妹不合,今日被氣狠,也是乏了,說是雲小娘來,也不見的。”

雲姨娘還沒進門變被擋了回去,瞠目結舌地問:“姐妹不合?”

不是說得罪了老太太,哪裏又冒出個姐妹不合的罪名?

安媽媽皮笑肉不笑的答:“老太太心疼五姑娘,常叫她到跟前來,今兒個發覺她手腕受了傷。”

雲姨娘嘴角一僵,不敢再問,安媽媽這話,想是老太太讓她說的,那老太太的意思,不是敲打她這個姨娘是什麽?

雲姨娘臉色難堪的回了洗春苑,一路氣到心肝兒發顫。

這老太太,怎麽就一時興起注意起了五丫頭?

付茗頌還不知老太太叫付姝妍進去是罰了她,才剛将遮月送過來的藥飲下,蜜餞都來不及放進嘴裏,便聽門外姚媽媽來請她的聲音。

待付茗頌一路提心吊膽去了雲姨娘屋裏,本以為又是一頓刁難,誰知今日雲姨娘那張臉暖和的跟春日的花兒似的,朝付茗頌暖融融的笑着。

“快坐下。”雲姨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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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茗頌遲疑一瞬,就見丫鬟搬了木墩過來。

“我聽說妍兒那丫頭,今日拉你去見老太太了?”

付茗頌擡頭,琢磨着措辭道:“二姐姐擔憂父親,難免心中焦急難安。”

“但她再着急,也不該拽着你到你祖母跟前,實在不穩重。”雲姨娘搖頭,又道:“外頭風大,喝口茶暖暖身子。”

付茗頌驚地背脊都下意識挺直了,擡眸看雲姨娘,抿了抿唇,等她接着說。

雲姨娘又笑笑,“茗兒,這麽些年,我可曾虧待過你啊?”

——

姜氏在屋裏聽丫鬟打聽的消息,端莊的眉頭挑高一寸,“因為五丫頭?”

“是,奴婢聽說,是二姑娘對五姑娘舉止粗魯,礙了老太太的眼,這會兒雲小娘回了院子,五姑娘正在雲小娘屋裏呢。”

姜氏忍住翻白眼的舉動,卻沒忍住嗤笑一聲。

這個雲氏,除了會拿五丫頭開刀,還會些什麽。

若是平日,姜氏定要笑上兩句,她一貫瞧不上雲姨娘。可今兒府裏遇了大事,付嚴栢被帶走還未回府,她實在沒那個心思操心洗春苑的事兒。

付家就這麽表面風平浪靜,實則人心惶惶的過了三兩日。

這幾日姜氏差人打聽消息,又剛哄好付姝雲那丫頭,正頭疼地倚在榻上,眼還沒閉,就聽外頭一陣吵鬧。

“夫人,夫人!老爺回了,正在前廳呢!”門外小丫鬟滿臉歡喜地一路小跑進來。

姜氏擡眸,連忙起身過去,“回了?”

“回了,回了!”丫鬟高興道。

姜氏顧不上別的,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一身,便匆匆往前廳趕。

此時,周賢正背手在身後,吃了付家一盞茶才道:“此番查伍成河貪腐一案,牽連俞州多名官員,若是沒有付大人,恐怕本官也是難辦啊。”

付嚴栢一聽,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承蒙大人不嫌棄。”

周賢撫須笑了兩聲,聖上口谕,他哪敢嫌棄。

“今日得空,付大人同家人小聚一番,我也趁此同沈大人祥禀此事。”

付嚴栢一愣,做了個請的姿勢,待周賢身影消失,他臉色才陡然一緩。

這周賢乃大理石少卿,提到沈大人,話語間的恭敬連付嚴栢都聽得出來,不知他家東苑究竟供了哪一尊佛。

——

許是打定主意不日回京,聞恕這幾日沒閑着,乘馬車将俞州幾處災民繁多的地兒走了個七七八八,每日回到屋裏臉都是黑的,元祿也不大敢招惹他。

今日因周賢有事要禀,這才一整日都留在付家。

元祿推門進來,“皇上,周大人到了。”

男人補了最後一筆,收狼毫,稍一颔首,周賢便低頭上前。

“老臣參——”

“說要事。”他極其不耐道。

“……是,經受伍成河修築堤壩一事,凡有貪取官銀者,微臣已将名記錄在冊,只是,徐壑已死,若是往下深究,怕牽扯過大,臣難以定奪。”

話落,窗外一陣風吹進來,将書案上七零八落的白紙吹地滿地跑。

周賢好奇地偷瞄了一眼腳邊的紙,上頭赫然一個宋字,叫人摸不清頭腦。

“此事既已交由你辦,如何定奪不下?旁的細末不必再報,給朕查到頭,哪怕是查到皇家,也照查不誤。”

聞恕語氣淡淡,卻聽得周賢一腦門汗。

“'是,是,不擾皇上歇息,微臣告退。”

說着,周賢就小碎步似的往後退,卻又被喊住,這一驚一乍的,他這顆老心髒着實有些受不住。

聞恕手中把玩着價值不菲的紅玉,道:“付嚴栢協助查案有功,明日起任從五品奉訓大夫,俞州事畢,啓程赴京任職。”

周賢半天回過神,這是…宣旨了?

“皇上,那付嚴栢此次雖協助有功,可此人膽小怕事,為人圓滑,怕不是——”

“咳——咳——”元祿捂嘴咳了兩聲,“喲,俞州風大,老奴嗆着了。”

周賢一頓,看了看元祿,又看了看座上的男子,頓時明白過來,“是,微臣領旨。”

待出了屋門,周賢滿臉疑惑,拉着元祿就問:“那付嚴栢什麽來頭?雖說這奉訓大夫是個閑官,品級與他那長史一職差的也不大,可京中的閑官,可不是誰都能當啊?”

元祿扯回自個兒的衣袖,笑了聲,“皇上心中自有定奪,說不準,回了京周大人便有答案了。”

周賢被元祿這虛頭巴腦地說了一通,拍了拍腦門,更好奇了!

翌日,周賢背手站在付家大堂,一本正經的宣了皇上口谕,可謂天上掉餡餅,所有人都被砸得回不了神。

唯有對一切心知肚明的老太太很快反應過來趕忙跪下,其餘衆人才跟着接二連三跪下。

付嚴栢顫着聲兒,“臣、臣接旨!謝皇上聖恩!”

周賢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兩眼付嚴栢,說了幾句場面話,便留付家老小阖家歡樂去了。

付嚴栢回頭将老太太扶起來,“母親,咱們付家,要赴京了?”

姜氏也驚訝的回不了神,“這可是真的,沒想這回,我們是因禍得福!”

老太太心中也是訝異,但她訝異的并非付嚴栢調任京城一事,而是這調任的旨意如此之快,雖只是皇上口谕,但要從遙遙京城将口谕送到俞州,也是要提前幾日方可得的。

前幾日,俞州刺史還沒死呢!

老太太眯了眯眼,看來東苑那位官大人,真的是了不得,動作竟這樣快。

他所求為何,當真只是一個五丫頭?

付嚴栢送老太太回壽安堂的路上,幾次見老太太欲言又止,好容易到了屋裏,他才問,“母親可是有話要說?”

老太太提了一口氣,又搖搖頭嘆氣,這麽一來一回好幾次,才将上回在東苑的事三兩句交代。

付嚴栢一下沒反應過來,忽然瞪直了眼,一張嘴險些将自個兒嗆到,“五、五丫頭?母親的意思是,我這回調任京城,是因為五丫頭?”

作為一家主君,付嚴栢難免接受不了自己升遷調任竟是因為家中女眷,心下複雜的不知說什麽是好。

老太太見他愣在那兒,拄着拐杖坐下,“也不是壞事兒,自古以來,姑娘們的婚事本該就以家族興衰為主,五丫頭若能得一樁好親事,哪怕是為妾,也是福分。”

付嚴栢回過神來,沉吟片刻,“母親說的是。”

“你這個當父親的,也得有個當父親的樣兒,莫要委屈了那丫頭,也少讓旁人說閑話。”老太太又說。

付嚴栢忙點頭,“兒子謹記。”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都宣旨了

你們怎麽都想着養肥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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