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殘魂
晏安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尊老愛幼的人,由于從小是由爺爺帶大的原因,他對老人十分有耐心。
現在因為想事情入了迷,反而讓老人家等他,他心裏非常過意不去。
“爺爺,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朋友,晏安。”顧學琛說,語氣神态都與平時無異。
所以顧老爺子完全沒有想過,面前這個他第一印象還不錯的年輕人,就是他孫子之前提到的兩個人之一。
晏安對如何跟老人家相處很有一套,別看顧老爺子板着臉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但是哪個老人不喜歡聽話乖巧的小輩呢?
他揚起笑臉,眼睛眯成了月牙,“顧老先生你好,我叫晏安。”
他笑起來乖巧無害,人有禮貌嘴還甜,顧老爺子對他的觀感又好了點。
當下點點頭,“經常聽學琛提起,跟他一樣叫我爺爺就行。”一般朋友的長輩都是跟着朋友叫,很正常。
“好啊,顧爺爺。”晏安嘴甜的叫了一聲。
晏安反應自然,沒有半點不自在的樣子,顧學琛看了他一眼。
晏安不知道,可他很清楚,爺爺對晏安的态度确實稱得上和藹了。
連他兒時認識的好友湯熠現在也不過這個待遇,但是晏安只是剛一見面就做到了。
最敬重的長輩對自己有好感的人印象良好,即使沒有想過跟晏安有在一起的可能,此時顧學琛感覺也十分微妙。
“來,咱們坐着說。”顧老爺子招呼晏安坐下,“喝點什麽?”
晏安從善如流,“白水就行。”
小雲去打電話找發型師了,于是倒水的工作自然而然落到了唯一合适的顧學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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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林伯母異常的?”
顧學琛忙于工作偶爾會住在外面,倒了水端過來沒說話。
回答的是顧老爺子,“大概半個月前,但是真正不對勁的時間應該更早,只是聽見傭人八卦才發覺。”
晏安沒有控制住露出驚訝的表情,顧老爺子臉色臭臭的,不是對晏安,而是想起自己那個老夫老妻幾十年還沒有傭人敏銳的兒子。
顧學琛怕他誤會,簡單解釋了一下。
晏安說,“其實這種事情也是有一個過程的,一開始林伯母或許只是對古代的東西比較感興趣,久而久之才過渡到穿衣打扮上。”
“可能正是因為知道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顧伯父才不覺得有什麽。”
顧老爺子看着晏安沒有說話,但眼神分明在問,真的?
晏安一點也不心虛的點點頭,這種可能的确存在,他不算說謊。
他這才神色和緩,對他那神經粗的兒子總算沒那麽不滿了。
晏安朝顧學琛投去一個搞定的眼神。
顧學琛垂下眼睑,沒有抑制住,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可惜晏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沒有看見,“那在林伯母異常之前,她有沒有接觸過什麽東西?像是突然買的首飾或者別人送禮。”
“這種事情或許你應該問我。”走進客廳的男人說。
他跟顧學琛有三分相似,但五官更柔和些,穿着西裝打着領帶,跟其他顧家人一樣,臉上沒什麽表情,正是下班回來的顧靖博,也林妍姝的丈夫。
他将公文包随手放到沙發上,沒有急着上樓,雖然是問顧學琛,但眼睛卻看着晏安,“這位是?”
晏安站了起來,等顧學琛介紹完後才笑着說,“顧伯父,你好。”
“你是天師?”顧靖博在一邊沙發上坐下,與他長相相反的,語氣咄咄逼人,“顧某孤陋寡聞,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年輕的天師。”
晏安微笑不語,雖然知道別人不信這些東西情有可原,但還是有點莫名的不爽呢。
他年輕又不是他的錯。
剛才自己還替他說話,好氣。
“好了,自己老婆不對勁都不知道,還有臉說別人。”顧老爺子黑着臉說了一句,随即溫和的對晏安說,“他就是個不着調的,別放在心上。”
顧靖博:好歹我也是長輩,有這麽拆臺坑兒子的嗎。
“還不趕緊回答晏小朋友的問題?”
“爸。”顧靖博皺眉,怎麽爸上了年紀越來越迷信了,學琛也是,做什麽不好,非要在這件事上順着老爺子。
關鍵是這麽年輕他爸居然也信?
“你到底說不說!”顧老爺子不耐煩的看着他。
顧靖博還能怎麽樣,無奈的嘆了口氣,“妍姝不愛出門,最近沒買首飾,不過禮物倒是收了一個,是她出國回來的閨蜜送的。”
顧老爺子連忙詢問似的看向晏安。
晏安笑的人畜無害,“勞煩顧伯父取下來讓我檢查一下。”
顧靖博再不情願,在顧老爺子的瞪視下也只得灰溜溜上樓。
站在藏衣室前他敲了敲門,說實話,林妍姝的愛好他肯定不會沒有察覺,但他真的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無論飲食習慣,說話時未語先笑的小動作,還有一些其他的細節,都與往常一模一樣。
可以這麽說,林妍姝除了喜歡往古風打扮這一個新喜好,其他方面分明沒有絲毫變化。
作為枕邊人他難道會不知道嗎?
爸也是真操心,聽了兩耳朵傭人的話就開始瞎想,看來家裏的傭人該換一換了。
就在顧靖博思索間,門內傳來林妍姝柔和的聲音,“進來。”
他推開門進去,屋裏各式古代長裙挂在衣架上,整整齊齊擺了幾排,林妍姝正坐在一旁的梳妝鏡前挽發。
看見是他,林妍姝放下手中的木梳站起身,長長的裙擺拖在身後,“夫君。”
好吧,說話也變得文绉绉了,顧靖博想,真是他心大?
“你閨蜜上次送你的東西呢?”
“夫君是說這對耳墜?”林妍姝摸着自己的耳朵,擡頭看向他。
她的确保養的很好,臉上沒有什麽皺紋,今天她畫了淡妝,眉間畫了一朵玫紅的桃花,看起來格外清麗。
顧靖博有點說不出口。要自己老婆把戴着的耳環給他拿下去給一個騙子看?
“妍姝,你先把它摘下來,我有事需要用。”
林妍姝眉頭輕蹙,很是不解,但多年來的教育讓她選擇了聽從。
顧靖博拿到耳墜後就匆匆下了樓,藏衣室裏,林妍姝扭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很美,比以前的自己美。
她露出一個淺笑,重新在梳妝鏡前坐了下來,拿起木梳,鏡子裏的人也緩緩擠出笑容。
“就是這個。”把耳墜放到茶幾上,顧靖博說。
那耳墜是兩顆淚滴形的粉珍珠,躺在茶幾上散發着瑩潤光澤。
但是無論晏安怎麽看,那都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耳墜。
“不是。”晏安搖頭,他問顧靖博,“顧伯父,你确定是這個東西嗎?”
“不确定,但是這耳墜我之前的确沒見過。”他倒要看看這個人怎麽騙過他。
晏安目露沉思,如果不是因為最近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那一些古物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伯母身上是不是常年戴着什麽古董之類的?”
顧靖博詫異的看了晏安一眼,随即看向顧學琛。
顧學琛搖頭,“晏安并沒有見過大伯母。”
這小子,使個眼色不會嗎,竟然給他說了出來。
顧靖博清了清嗓子,還沒開口,被等不及的顧老爺子搶了先,“顧家兒媳的确有一枚祖傳的玉佩。”
“不過這枚玉佩傳了這麽多輩都沒事......”
“不能這麽說,林伯母身上的明顯不是厲鬼,是殘魂、執念之類的可能性比較大,這種東西本體十分虛弱,所以才需要依附在一些有靈性的物品上。”
“天底下最有靈性的非生物莫屬,生物中最有靈性的又是人,可能林伯母不小心劃傷見了血,血中的陽氣引得這抹殘魂醒了過來。”晏安說。
“當然,如果沒有見血它依然會醒過來,只是時間需要很久。”
晏安說的有理有據,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顧靖博有一丁點動搖,“你肯定是殘魂?”
“不,”晏安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羞澀無辜的笑,“這是我推測的,具體情況要見過才知道。”
顧靖博:......看起來乖乖巧巧的,沒想到還挺記仇。
不用顧老爺子說,顧靖博這次非常自覺的起身上樓。
路過顧學琛時,他發現自家侄子嘴唇抿緊,臉色冷淡到極點。
哼,別以為他不知道是在忍笑。
他氣沖沖的走了幾步,調頭回來将忘記的耳墜拿了,隐晦的瞪了一眼顧學琛。
顧學琛若無所覺的端坐着。
顧老爺子對神神鬼鬼的東西非常感興趣,顧靖博上樓後就興致勃勃的與晏安聊了起來,晏安又很會與老人相處,兩人坐在一起相談甚歡。
過了很久,顧學琛假裝不經意的看了對面一眼。
“老爺子,發型師到了。”領着一個男人進門的小雲喊道。
她下午看見了不該看的,害怕被東家趕走,所以這件事情分外積極,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新的發型師。
就是人有點怪怪的。
晏安聞聲看去,立刻被女孩背後的男人吸引了目光,gay裏gay氣的。
眼睛像黏在對面的顧學琛身上一樣,雙眼放光。
男人的目光大膽而熱辣,直勾勾的毫無避諱,顧學琛不适的皺了皺眉,神色顯得有些冷漠。
但那人反而更加興奮。
顧老爺子雖然覺得這個人奇怪了點,到底不知道原因。
晏安問顧老爺子,“顧爺爺是為林伯母準備的?”
“是,現在看來不需要了。”顧老爺子轉頭,“麻煩你白走一趟,我們付你三天工資,小雲,送送他。”
“靖博這麽半天也沒下來,也不知在磨蹭什麽。”他起身準備上樓,晏安和顧學琛跟着一起。
男人依依不舍的被送走,臨走時一步三回頭的看着顧學琛。
“這人怎麽回事,你們認識?”顧老爺子問,不解。
顧學琛臉黑。
偏偏這時晏安還火上澆油,“或許是見顧先生一表人才,想認識一下顧先生呢。”
“嗯。”顧老爺子頗為贊同的點點頭,将這件事抛之腦後,擡腳往樓梯走去。
他身後,顧學琛拉住晏安,晏安臉上惡作劇的偷笑還沒藏好。
顧學琛低頭,“不許胡鬧。”
晏安笑着沖他眨了眨眼睛,“你猜。”你猜我還胡不胡鬧?
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轉身跟上了顧老爺子。
他的背影都透出一股歡快勁,顧學琛雙手揣在褲兜,抿了抿唇。
樓上藏衣室的門半掩着,裏面靜悄悄的,半點聲音都聽不見。
晏安心咯噔一下就提了起來,他之前說林妍姝沾上的是兇性不重的殘魂,不會打臉了吧?
他趕緊将門推開,跟顧學琛進去,兩人仔仔細細将藏衣室翻了個遍,空無一人。
沒有林妍姝,也沒有顧靖博。
“出來吧,他倆在卧室。”門外顧老爺子說。
晏安心裏松了口氣,別看他嘴上說的肯定,其實也怕自己出錯。
“別緊張。”顧學琛突然說。
“嗯?”晏安擡頭看他,顧學琛沒再開口。
他心想這人是在安慰他?只是沒等晏安有什麽感覺,他就被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停下腳步,看着老式梳妝臺上的一面銅鏡。
整個屋子都幹幹淨淨的,只有在這面鏡子上,晏安看到了些許殘留的陰氣。
“這是林伯母之後買的?”
“嗯。”
晏安二話不說在銅鏡上貼了一張符。
他們離開藏衣室來到顧靖博夫妻的卧室,這時候也顧不上隐私不隐私了。
屋子裏,一個個精美的木匣零亂的擺在地上,林妍姝似乎在找什麽。
“你仔細想想,到底把東西放在哪了?”顧靖博一邊幫着找一邊問。
“夫君,我記得我就是放在這個木盒裏的。”
“可是現在裏面沒有,玉佩是你自己放的,除了你沒人知道。”
林妍姝眼眶發紅,“夫君是說我把玉佩藏起來了嗎?”
“哎好了好了,我又沒怪你。”顧靖博沒好氣道。他承認語氣有點急,但是年輕時哭還好說,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哭哭啼啼的。
三人來時就看到這一幕,顧老爺子發話,“怎麽回事。”
“爸,妍姝不記得把玉佩放哪了。”
林妍姝小聲反駁,“我記得,可是遍尋不着。”
顧老爺子皺眉。
“玉佩?林伯母手上不就是嗎。”晏安說,嘴角含笑。
林妍姝下意識縮了縮手,在顧老爺子和顧靖博看過來時,鎮定道,“這位公子說笑,若玉佩在我手上,我豈會瞞着不說?”
顧老爺子開口,“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林妍姝似乎要說什麽,顧老爺子早有預料,“由靖博檢查,你覺得還有什麽不妥?”
“父親思慮周全,并無不妥。”
她穿的是廣袖長裙,袖子稍微往上一提便露出兩截白皙的手腕。
兩人背過身檢查,末了顧靖博轉過身搖了搖頭,看着晏安的目光十分不善。
晏安怡然不懼,笑着遞給顧靖博一張符紙,“右手手肘。”
顧靖博将信将疑,終究敵不過顧老爺子堅持,拿着符紙轉過身。
誰知剛才還鎮定自若的林妍姝,一看見他手中的符紙,立刻驚得跳開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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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