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埃迪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點兒底氣支撐着他看着阿瑞斯，“這跟你沒有關系，阿瑞斯。”他輕輕呼喚他的名字，“我不是你應該放太多心思的人。”

“咚！”身後傳來巨響，埃迪條件反射看過去，只看到羅布臉色慘白，癱軟着坐在地上，似乎是失去了支撐自己身體的力氣，埃迪跑過去，想扶起他，奈何羅布似乎受到了重大的驚吓，自己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埃迪輕聲問他，他大腦轉得飛快，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但是，料想這裏也不會有其他人進來，否則阿瑞斯一定也會采取措施，所以放心了許多，但是羅布這到底是怎麽了？

羅布沒什麽反應，睜大眼睛渾身是汗只知道盯着阿瑞斯，再看後者，面無表情，從頭到尾眼神都鎖定在埃迪身上。

許久，阿瑞斯轉身走了。

羅布奇跡般的松了口氣，埃迪察覺到了什麽，不敢确定，放下心思，費了大勁兒把他扶起來，靠在牆邊，“你到底怎麽了？”

羅布顫顫巍巍的開口說話：“你……你剛剛說，他是誰？”

埃迪剛才想到的東西徹底坐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羅布不可能對阿瑞斯的事情一無所知，雖然沒想瞞他，但也是真的沒想讓他知道，剛才自己叫了阿瑞斯的名字，再聯系這段時間阿瑞斯逆天的能力，到哪裏都猶如出入無人之境，羅布不可能猜不到，也不可能自欺欺人勸慰自己阿瑞斯只是個普通的名字。

“就是他。”埃迪簡簡單單承認了，時至今日，實在沒有刻意隐瞞的必要。

“你瘋了！”羅布難得露出這麽嚴肅又焦急的表情，“你知道他的身份？！那你還跟他糾纏在一起？！”

埃迪有些無奈地反駁他：“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們……不是我糾纏他……”他想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

“那是他糾纏你了？”羅布眉頭緊皺，“你怎麽會惹上他啊？”

埃迪不想跟他解釋了，經過剛才的情況，似乎，羅布說的也沒錯，自己現在是，想甩掉阿瑞斯都沒機會，算起來，罪魁禍首還是羅布。

“說來話長。”埃迪看了一眼阿瑞斯離開的方向，在心裏盤算着阿瑞斯是否能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壓低了聲音：“你對他……了解多少？”

羅布坐直了身子，手掌扶上額頭，很頭疼的樣子。

“沒有多少，聽說過，但沒機會見到，聽說……”他放下手，擡起眼睛看埃迪，湊近他耳邊，聲音放低了一些：“……斯蒂爾創造他，是想在星球戰争中啓用，他們的目标是，一個阿瑞斯，就可以毀滅一整個小型星球。”

埃迪沉默了一會兒，“星際法則不會允許的。”

“戰争？”羅布咧嘴笑了一下，像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是，是不允許，但是我們還不是被強行抓來了？這不算戰争嗎？星際管了嗎？”

埃迪如果在之前預知到了自己會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定不會開口，他那會兒腦子處于放空狀态。

羅布說得對，即使星際法則中不允許大型戰争發生，即使發生了，受苦受難的一方也沒有說理的權利，誰贏了誰就是霸主。

斯蒂爾是想依靠阿瑞斯，做整個星際的霸主。

“我知道這場災難的來源。”埃迪在心裏默默說道。

可惜不能告訴羅布，這件事，少知道一個人，就少一份風險。

星際不會理會戰争，但是，卻會懲罰制造出阿瑞斯的斯蒂爾，可是阿瑞斯卻沒事，所以，是不是從某個角度說明，就連星際的最高法則，都拿阿瑞斯沒轍？

埃迪陷入了一種空前的恐慌之中，還無人可說。

如果不能甩掉阿瑞斯，那麽，或許帶他回地球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他離開這片貧瘠的土地，見多了別的人，別的事，或許就不會想要一直跟着自己了。

埃迪把他現在這種行為，強行解釋為“雛鳥情結”。

他起身，不再理會還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麽的羅布，打算抓緊時間繼續研究，快速起航。

确認可以離開斯蒂爾的那天，羅布和阿瑞斯又出去找了很多食物和備用品，以防萬一，他們還不知道要在路上停留多久，也不知道出去會遇到什麽事情。

自從羅布知道了阿瑞斯的真實身份，整個人變得空前認真起來，玩笑也極少開了，更讓埃迪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羅布對飛船的結構熟悉程度，遠遠高于他，就像是一個，半專業性人才。

埃迪猜測他以前的身份，但是，既然羅布不打算開誠布公，他也不打算問到底，畢竟，這跟他沒有關系，可是，想到他之前一直在保存實力，埃迪就有一些後怕和憤怒。

他把這些都藏在心裏，沒有表現出來。

阿瑞斯變得沉靜了許多，看埃迪的時候眼神依舊很專注，但是，和以前大不一樣。

埃迪這幾天，有些不敢跟他對話，好在，除了這些，阿瑞斯并沒有表現出其他異常。

準備好一切，埃迪和羅布分好工，調試了幾次，就準備出發了，埃迪很緊張，手心都是汗，但是看到羅布，以為他會好一些，其實不然，他也緊張的要死。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羅布按下啓動的按鈕，飛船緩緩升空。

比想象中順利，埃迪想。

三天後，埃迪就覺得，太順利了，順利的不可思議。

本來他以為會在離開斯蒂爾這件事上費很多時間，但是，飛船順利地飛行，順利地離開了斯蒂爾，順利地遨游在星際中，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沒發生，什麽都沒有發生。

甚至，甚至飛船中的星際地圖也很完整，航标顯示，他們正向地球駛去，那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抵達大約還需要一天時間。

埃迪呆滞的看着儀表盤，這三天，他常常會這樣發呆，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如果你着急，我還可以調整速度，提前抵達。”羅布站在他身邊說道。

“不用！”雖然思維在放空，但埃迪還是很清楚的聽到了他說的話，明确表示拒絕，說完，他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不正常，加了句解釋：“我心裏不踏實，還是慢慢來，不要輕易做出什麽改變。”

羅布不置可否，不打算對他的情緒做任何評判，看了看靠在角落閉目的阿瑞斯：“他好像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就跟一點兒攻擊力都沒有似的，我都快被騙到了。”

埃迪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阿瑞斯确實很安靜，就像睡着了一樣，雖然，他知道，自己如果叫他一聲，就能立刻得到回應，但他沒有這樣做。

越接近地球，就越接近利齊，他沒有心思去顧及其他，他滿心都是他們的重逢，還有……一些不确定。

雖然阿瑞斯自從啓程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埃迪記得很清楚，卻也不打算去招惹他。

也許這樣也很好，讓他自己去面對自己的情緒，自己去接觸這一整個未知的世界，反正，以後的日子，埃迪不會再陪着他了。

埃迪看到外面有其他駛過的飛船，某些星球表面還逗留着一些穿着宇航服的人，不知道在幹什麽，但，有種說不清楚的心情。

上次他乘坐飛船，還是以奴隸的身份呢，這次，竟然還能借機欣賞這些他從來沒見過的風景。

埃迪睜開眼睛，發現阿瑞斯正靜靜地看着他，而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他撐起身子，往後退了退，看到不遠處同樣在休息的羅布，問阿瑞斯：“我們走到哪兒了？”

“還有一個小時，抵達目的地。”說這話的時候，阿瑞斯依舊看着他，埃迪有些驚訝，阿瑞斯已經徹底可以完整說話了，語序并沒有什麽問題，之前他還以為是巧合，看來不是。

難道，阿瑞斯的能力還能通過時間和環境進行自我進化？

“你愛的人，并沒有在等你回去。”

埃迪猛地擡頭看他，“你……？！”他氣急了：“你什麽意思？！”

阿瑞斯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這幾天，你一直在擔心，你不确定，他有沒有在等你，你也不确定，他還會不會愛你。”

埃迪知道他能感知情緒，也不想跟他理論，“這跟你沒有關系！該死！你就不能關了你的超能力嗎？！”

“你不确定，那就證明他不會。”阿瑞斯不管他，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他沒有在等你，他也不會愛你了，或者，他根本沒有愛過你。”

埃迪氣紅了眼睛，渾身發抖瞪着他，應該好好揍他一頓，但是，他知道阿瑞斯太過危險，而且，自己根本打不過。

“你有什麽資格評判他？你根本都沒見過他！”埃迪低吼。

“我見過。”阿瑞斯低聲說：“在你的各種情緒裏，你擔心，你不好看了，他會不喜歡你，會和其他人一樣厭惡你，從啓程你就開始擔心，他不知道，我卻知道。”

埃迪不打算跟他繼續糾纏，他想，到了地球就跟這個怪物分道揚镳！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我會證明的。”阿瑞斯擡起手，撫上了他的臉，醜陋的，令人惡心的傷疤，被阿瑞斯輕輕觸碰着，埃迪知道自己應該躲開，卻渾身都動不了。

“我會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而我也是，真的覺得你很好看。”

埃迪看見阿瑞斯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某種自己根本不想看到的光芒，是一種人類最害怕也最喜歡的情緒。

他寧願自己是看錯了。

那光籠罩着他，他有種錯覺，自己會死在那光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