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心煩，自厭，還很讨厭身邊的人。

埃迪很清楚自己這是為什麽，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不自覺走到哪裏了以後。

他停下了腳步，看着面前的學校，這會兒學生們大多數都沒課了，三三兩兩出門吃東西，或者逛街，有幾個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埃迪一陣心悸，轉身就往後走。

“晚上你還有課嗎？”

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他的腳步卻驀地停了下來，整個身體根本無法移動，像戳在地面上的雕塑一樣。

“沒有啊。”另外一個人懶洋洋地回答，似乎還伸了個懶腰，“解放啦，今天一連八節，累死了！”

阿瑞斯把手掌輕輕放在埃迪的肩膀上，他意識到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安靜的離開，并不是站在這裏聽他們聊天。

可是，無論怎麽努力，腳就是擡不起來，沒出息！

走，或者去見他，應該做出一個決定才對！默默站在這裏偷聽算怎麽一回事？！

焦慮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他們身邊，擦肩而過的瞬間，埃迪擡頭看了過去，利齊沒有看他，和身邊的人談笑，埃迪不認得他身邊的人，只看到是個清秀的男生，他們在談什麽，為什麽笑得那麽開心他也不知道，他的世界非常安靜，一丁點兒聲音也沒有，眼前只看到兩個人走過，慢動作似的，揪着他的心。

從頭到尾，利齊都沒有注意到他，反而擡眼的瞬間瞥了一眼阿瑞斯，埃迪立刻低下頭去，害怕他看到傻愣愣的站在阿瑞斯身邊的自己。

“已經走了。”阿瑞斯的聲音把他跟着利齊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沒有看你。”阿瑞斯補刀說道。

埃迪狠狠瞪了他一眼，此刻也顧不上他是誰了，因為他的一句話，從之前的萎靡中直接升到了憤怒。

“關你什麽事？！”

撂下一句話，埃迪轉身往回走，這次他清醒得多。

一鼓作氣回到住的地方，埃迪用被子蒙住自己，氣溫漸漸升高，大腦開始缺氧，他滿腦子都是利齊的聲音，把自己和外界的一切徹底隔離開來。

被子被人揭開，他看到了阿瑞斯的臉，他甚至連阿瑞斯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埃迪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能看到阿瑞斯，伸手觸碰到了他的臉，在眼角摸了摸。

“別哭了。”阿瑞斯淡淡說道。

埃迪一陣疑惑，哭？他擡起手抹了一把眼睛，确實，全是眼淚。

他坐起身來，愣愣的看着手心的淚，周圍的一切回來了，他聽到自己的眼淚滴落在衣服上的聲音，聽到外面喧鬧的叫賣聲，過了不久，他聽到了自己啜泣的聲音。

而阿瑞斯一直不說話，就在一邊，等他哭完。

埃迪終于停下來之後，阿瑞斯才開口，卻顯得前所未有的深沉：“那個人，是你愛的人？”

埃迪不加掩飾的點了頭，他不甘示弱的看向阿瑞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也知道你肯定在嘲笑我。”

“我沒有嘲笑你。”阿瑞斯聲音輕柔，不帶任何過激的情緒，和此刻的埃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擡起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埃迪的頭發，卻被埃迪一手打開，阿瑞斯的手，尴尬的懸在空氣中，兩三秒後，他收了回去。

“你走吧。”埃迪提到了這個問題，不過他情緒不穩定，顯然并沒有意識到，此刻不是個好時機。

“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不可能永遠讓你跟着我，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該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埃迪的聲音還帶着一點哭腔，如果有別的人，大概真的看不出來他的強裝鎮定，但阿瑞斯能。

埃迪不想讓阿瑞斯跟着他，想讓阿瑞斯離開，他不希望自己的脆弱被這樣一個不相幹的人看到，就像今天，他不希望自己難過的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是阿瑞斯。

“不。”阿瑞斯回答的也很幹脆，他抓住埃迪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攥得緊緊的，埃迪根本掙不開。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你，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被阿瑞斯抓住的手有些疼，埃迪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阿瑞斯愣神片刻，立刻放開了，埃迪揉着手往後退了幾步，疼痛讓他清醒了不少，他瞪着阿瑞斯，“我說過了，我不可能永遠讓你跟着我，這裏是地球，是我的家，有我的家人朋友，你不該一直跟着我。”

這話很傷人，但是阿瑞斯卻不為所動，眼神涼涼的瞟過來。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現在還認識你嗎？”

埃迪像被突然扼住了喉嚨，不僅說不出話來，還喘不上氣。

阿瑞斯最近總是一針見血，埃迪忽然意識到，自己情緒不穩定，阿瑞斯，似乎狀況也不怎麽好。

他們兩個都被某種痛苦籠罩着，但是，卻又不想完全爆發，苦苦壓制着，卻又互相傷害着彼此。

阿瑞斯是為什麽？

埃迪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把注意力從利齊身上移開，放到阿瑞斯身上。

阿瑞斯告訴過他，斯蒂爾的雜碎教給他了很多東西，這段時間，那些東西陸陸續續都回到了他的腦子裏，所以，阿瑞斯也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困擾着他嗎？可即使這樣，阿瑞斯卻還是執拗的跟着他，而自己，卻因為自己的無能，遷怒于阿瑞斯，實在是不應該。

“抱歉。”埃迪低下頭，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我不該趕你走。”

阿瑞斯走上前去，輕輕抱住埃迪，“沒關系，我不在意那些。”

埃迪這次并沒有想要掙開阿瑞斯的懷抱，所以，自然也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

三天，連續三天埃迪都會在學校門口等利齊出現，遠遠地看上兩眼，然後回去。

據他觀察，利齊現在還沒有穩定的對象，和身邊的同學，關系都還不錯，跟之前他們看到的那個男生尤甚，利齊整個人很溫和，埃迪看不出來他有什麽難過的事，大概，已經從自己失蹤那件事裏走出來了，是件好事。

不過，這同時也給他帶來了困擾，埃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現，該不該告訴利齊他還活着，他不想用這副面孔面對利齊，但對他的想念與日俱增，想擁抱他，想親吻他，想對他訴說自己的想念。

阿瑞斯跟着埃迪，經常一言不發，只有少數時候會跟他說兩句不相關的話，都跟地球上新奇的事物有關。

埃迪決定先把自己的愁緒放一放，阿瑞斯沒見過什麽東西，難得對地球感興趣，不如帶他逛一逛。

“今天不去那個學校？”

阿瑞斯認路的本事也不差，有疑惑就問了出來。

“不去了。”埃迪掩住自己的眼神，再擡頭，就是溫和的笑容，“今天帶你轉轉，你有很想去的地方嗎？”

阿瑞斯認真的思考了片刻，“我想去你長大的地方看看。”

埃迪一愣，“為什麽？”

“上次你說，你有家人，有朋友，但是我沒有，所以，我想去看看你長大的地方，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埃迪心一軟，點了點頭，“好啊，我帶你去。”他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

反正，現在他們都認不出來自己的。

埃迪在心裏默默說道。

他細微的動作和表情，被阿瑞斯盡收眼底，阿瑞斯抿了抿唇，不再開口。

埃迪還是老樣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他沿着熟悉的路，往家的附近走，邊走邊跟阿瑞斯解釋。

自己小時候最喜歡在哪裏玩，自己最喜歡吃哪家飯店的什麽東西，因為調皮做了什麽被父母狠揍。

記憶一點點湧上來，埃迪說得久了，才發現自己有些口渴，也是因為這樣，才感覺到阿瑞斯從頭到尾只發出簡單的單音，但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覺得無聊。

“我去那邊買點水，你在這裏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去。”

埃迪點點頭，有些拿他沒辦法，阿瑞斯明明根本不是脆弱的人，卻好像一步都離不開自己似的。

在他家附近，有一家小商店，埃迪從小買什麽東西都是跑到那兒去，熟門熟路。

此刻，收銀櫃臺後坐着一個小男孩，埃迪拿了兩瓶水和錢一起放在櫃臺上，小男孩擡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熟練地找錢。

還好不是熟人。

埃迪松了口氣，他并不認識這個小男孩，這裏原來的店主是位老太太，長得兇，不愛說話，但人不賴。

心裏沒那麽緊張了，埃迪開始東張西望。

“你認識我奶奶嗎？”

小男孩突兀的開口，埃迪吓了一跳，轉念一想，自己怕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子做什麽，又好了許多。

看來，他是那個老太太的孫子。

“認識，她人呢？”

“去世了。”小男孩把找的錢齊整了一下，放在埃迪手中，似乎已經說了很多遍，跟念臺詞似的，“幾天前去世的，每一個熟客來都是你剛才的樣子，是想找她吧？我媽媽說她脾氣不好，怎麽人緣好像還不錯似的……”

埃迪怔怔的，後知後覺點了點頭：“她脾氣是不太好，但人也很不錯。”說完，就想往外走。

“錢！”小孩子在後面喊他，埃迪回神，拿了錢，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謝謝。”

小男孩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估計以為他跟自己奶奶關系很不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奶奶的葬禮你來嗎？就在明天。”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從櫃臺下找出紙筆，嘩啦啦寫下地址和時間，遞給埃迪，“有空就來吧，奶奶不願意回去，就是因為想待在這兒守着這個店。”

這話把原本埃迪的借口徹底堵了回去，拿着那張紙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一旁伸過來一只手接走了，折好，收了起來。

“我們會去的。”阿瑞斯看着那個小男孩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墨桦和菩提花開時兩位小可愛的地雷~

超開心。

另外，可能晚上九點不能及時刷出掉落的更新，但是後臺是更了的。

目前來說存稿的量可以撐到16號，所以這期間都會掉落更新，之後如果沒有來得及寫完我會在微博提前說明。

這篇開的很任性，我自己覺得設定什麽也不夠嚴謹，設定簡單所以不會太長，再來我自己有一上榜就斷更的毛病，所以就默默更吧，謝謝不僅看文還投雷的小可愛，非常感謝。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