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

埃迪怔了片刻，“我……不記得之前有跟你提起過他。”

阿瑞斯繼續看向前面往前走着，“你說過，之前說過，只是你忘了。”

“哦。”埃迪明白了，是在他這忘記一切的一年裏，他跟阿瑞斯說起過鄧巴。

“可是……我為什麽要跟你說起鄧巴呢？”

再也沒有任何人會比埃迪自己還要清楚自己的想法了，他很反感在斯蒂爾的那段日子，自然不可能主動提起，但是鄧巴，只可能在他說起斯蒂爾的時候才會說起，他不明白。

埃迪有了一個猜想，拉住了阿瑞斯，阿瑞斯腳步因此停住，側身不解的看他。

“阿瑞斯，我們……是不是回去過？”埃迪開口問道：“是不是回去過斯蒂爾？”

埃迪不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但是他看到阿瑞斯的眼神瞬間變得戾氣滿滿。

看來是的，但是，阿瑞斯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看起來……像是終于掩蓋不住自己的憤怒了一樣。

發生了什麽？

“你想起了多少？”

？

埃迪差點就要露出疑惑的表情了，幸好故作鎮定的看着他，什麽也沒來得及說。

阿瑞斯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麽，實際上他什麽也沒想起來，要想知道更多，恐怕要想點兒辦法……埃迪決定詐一詐他。

他思考了一下措辭。

“只想起來了一些大概，例如，我們好像因為什麽，不得已離開了地球，去了斯蒂爾，例如，我們再次遇到羅布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你很讨厭他，例如，我們之間似乎也發生了什麽，你變化很大，我……有點怕你。”

埃迪一直在悄悄觀察阿瑞斯的臉色，果不其然，随着他一句一句慢慢說出口的話，阿瑞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拿不準阿瑞斯在想什麽，只知道，自己半猜半胡說的，應該全部蒙對了，否則阿瑞斯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埃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說些什麽，他害怕适得其反。

“阿瑞斯？”埃迪搭上阿瑞斯的手臂，阿瑞斯抿緊了唇，臉色有些蒼白，埃迪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深邃得讓他心中一滞，他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你……沒事吧？”埃迪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态，小心翼翼問道。

他知道阿瑞斯的眼神裏藏了什麽，滿滿的，全是人類的欲望，這樣的認知讓他膽戰心驚，只想把羅布抓來好好問問清楚，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唔！”還沒有反應過來，埃迪猝不及防被阿瑞斯緊緊抱住，他有些呼吸困難，把頭抵在阿瑞斯的肩側，小心的喘氣，“怎……怎麽了？”

他想看到阿瑞斯的表情，卻失敗了，只能察覺到他現在異常陰郁的心情，埃迪的手輕輕拍打着阿瑞斯的後背，“沒關系，無論什麽你都可以告訴我。”

阿瑞斯并不回答他，也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埃迪只能一下一下的，輕輕安撫他。

過往的尼克爾斯人紛紛回頭看向這兩個奇怪的旅人，雖然沒有一個駐足評價，但已經開始有人小聲議論，埃迪有些不好意思，“小情緒收拾一下吧，大家都在看我們呢。”

阿瑞斯好像打算充耳不聞，埃迪深深嘆了口氣，這孩子真是太難帶了。

“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啊，摟摟抱抱的像什麽樣子啊。”埃迪小聲抗議道。

“我……之前犯了錯，讓你讨厭了，你能原諒我嗎？”

埃迪以為阿瑞斯不會再說話了，結果他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不過雖然埃迪不清楚是什麽事情，但其實之前稍微猜到了一些邊邊角角。

“你做了什麽？”埃迪扯了扯他的衣服，阿瑞斯好像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阿瑞斯又不說話了，埃迪暗暗嘆了口氣，意志堅定的緩緩推開了阿瑞斯，“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瑞斯定定的看着他：“無論什麽，你答應我，原諒我好嗎？”

埃迪故作思考狀，猶豫着說道：“那不行，我做人是有底線的，我也不能毫無原則就原諒你啊。”

阿瑞斯眉頭緊緊皺着，那眼神，分明是真的害怕失去他。

埃迪有些于心不忍，“除非……”

“什麽？”阿瑞斯急切地問。

“你跟我道歉。”埃迪回答。

“嗯？”阿瑞斯一時間并不明白。

“道歉。”埃迪正經重複道，“做錯了事，惹別人不開心了，你覺得內疚，首先，就應該誠懇道歉，讓別人感受到你的誠意，才能試圖取得別人的原諒。”

阿瑞斯微微垂下眼睛，“我道歉了，你就能原諒我嗎？”

埃迪嗤笑一聲，“哪有那麽容易。”他繼續說道：“你道歉是你的基本修養，而對方原不原諒你，則是對方的選擇，你不能阻礙任何一個生命個體做出任何選擇。”

阿瑞斯大概聽不太明白，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有點可愛。

埃迪想，他能做什麽錯事呢？

“不過，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又一直對我很好，如果你做了什麽惹我不開心的事，反正現在我也不記得了，你跟我說聲對不起，那麽我就……原諒你好了。”

阿瑞斯眼睛亮了起來，拉住埃迪的手，他的手很柔軟，現在看起來，也是個極其溫柔的人。

“對不起。”阿瑞斯極其認真說道。

埃迪被他眼睛裏的光晃了晃，有些心神不定，他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唔……好吧，原諒你了。”說完依舊低着頭，掙開了阿瑞斯握着他的手，往前走去，不再看身後的人。

他能明明白白感受到阿瑞斯的開心，這種情緒也帶動了他。

過了這麽久，其實直到現在，他才稍微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喜歡阿瑞斯的，喜歡他，也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情，這個年代，星球和星球之間都可以随便串門了，人類為什麽不可以和非人類在一起，何況，阿瑞斯那麽喜歡他，自己一年前怎麽就能那麽糾結，一點兒都沒有新世紀新新人類的風範。

“是您啊。”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埃迪擡頭，一頭卷發沖進他的視野。

那個卷發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埃迪，又瞟了一眼埃迪身後的阿瑞斯，“看來我找對人了。”一副想受表揚的迫切樣子，埃迪點點頭，“是的，你給對人了，謝謝。”他自然禮貌又疏遠。

其實他已經忘了這回事，都沒有想到要問阿瑞斯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不客氣，不客氣。”卷發少年依舊笑嘻嘻地，跟之前賣票時候的無賴樣子截然不同，埃迪察覺到了他有事需要他們幫忙，“怎麽了？”

卷發少年不好意思一笑，“您……跟尼爾森是不是很熟啊？我剛才看到他領您去休息室了。”

“不熟。”埃迪想起尼爾森就一陣心慌，趕緊撇清關系。

“可是……”

“真的不熟。”埃迪情急之下随便扯了個謊：“尼爾森只是想詢問粉絲的一些意見，剛好挑到了我，結果發現，我并不是他的粉絲。”

“啊？”卷發少年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一時怔愣。

“走吧。”阿瑞斯走上前來打斷他們的對話，卷發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壓力，還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無論你想說什麽，我都幫不了你。”埃迪抱歉地看了一眼卷發少年，拉過阿瑞斯往前走。

卷發少年一看他們準備走，還想說什麽，埃迪正想拒絕，阿瑞斯一個眼神飄過去，卷發少年立刻把想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指着一個方向：“可以從那邊出去。”

埃迪心裏一陣好笑，面上還要不露聲色，“謝謝。”

兩人真的在卷發少年指出的方向找到了出去的門。

“你看到比賽了嗎？”埃迪問道。

他自己并沒有好好看比賽，注意力全放在尼爾森身上，不曉得阿瑞斯有沒有認真看比賽。

“沒有，我來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

果然，埃迪輕嘆一口氣。

“很遺憾？”阿瑞斯當然明白埃迪也沒有能好好觀賞比賽，揉了揉他的頭發。

“唔，倒也沒有，只是……”

“只是？”

埃迪有些頹然的撇撇嘴，“門票很貴。”

阿瑞斯沒忍住彎了彎嘴角，“沒關系，我有很多錢，不要在意。”

話是那麽說，總感覺自己是敗家子。

錢都花了，什麽都沒看到，還不如那些在外場看熱鬧的群衆。

阿瑞斯看到埃迪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不是很明白，只好又勸了一句：“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還有比賽，以後也肯定有機會可以看到的。”

埃迪搖搖頭，“也不全是因為這件事。”

阿瑞斯也跟着皺起眉來：“還發生了什麽事？”

埃迪擡頭看他：“鄧巴是我在斯蒂爾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也是剛剛才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拿他當好朋友對待，感覺自己某些事情做錯了。”

“人無完人。”阿瑞斯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裏，“你也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會做的事情。”

獨善其身。

埃迪可以感受到阿瑞斯手心不同于常人的灼熱溫度。

“即使我是個這麽不善良的人，對待自己朋友都能置之不理，你還覺得喜歡我嗎？”

阿瑞斯的眼神顯得有些驚訝，不明白埃迪為什麽在此刻問起這個，但是思緒卻沒有因此被打亂：“當然，我喜歡你，是喜歡你的所有，我理解你的做法，雖然可能對不起別人，但是別人和我沒有關系，我只在乎你。”

埃迪聽完，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這個人，怎麽能在大街上就将這些讓人害羞的話呢？！

他偏偏還能面不改色！難為情的只有自己！

埃迪不再說話，直接紅着臉低着頭直沖沖走了，阿瑞斯緊跟在他身後：“怎麽了？”

埃迪看了看周圍，小聲訓斥他：“回去再說！”

阿瑞斯似乎有些明白了，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車，請拿好手中的車票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