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那蟑螂被擊飛後立刻呼啦一下展開翅膀，接着就在屋裏橫沖直撞胡亂飛舞起來。

所經之處都是驚聲尖叫。

當然有不少不那麽恐慌的，當下也只是四處尋找，想找個合适物件将其擊殺。

一片混亂之中，唯有秦卿精神抖擻，追着那飛天大蟑螂上蹿下跳，幾次半空之中一巴掌把那倒黴蟑螂抽落在地。在衆人驚呼之中，那蟑螂被抽得暈頭轉向，撲騰起來也逐漸失去靈活，動作愈發遲緩。

終于有個工作人員找到了一本雜志，卷成了桶狀高舉着沖着那蟑螂跑過去。

“有了有了，看我……”

他話才說到一半，噎住了。

因為赤手空拳的秦卿一下跳到了他跟前，接着猛虎落地式一掌猛擊地面。

“啪”一聲，整個屋子都安靜了。

以他為中心，衆人圍成一個圈，都滿臉驚恐低頭探視，但竟無一人靠近。

“已經死啦，”秦卿擡起手來，還沖衆人露出了一個十分清爽的笑容，“你們怎麽了？”

大家看着被秦卿徒手擊斃的蟑螂殘骸，無人應聲。

那蟑螂死得苦狀萬分，支離破碎，腦漿迸裂。秦卿站起身的同時拎着它的須子舉起來向衆人展示，期間還有碎屑撲簌撲簌往下掉落。

幾個女生連連後退。

那個還拿着雜志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開口：“小緣你……快把它丢了吧……”

“哦。”秦卿點頭，拎着蟑螂須子往門口走，走到中途看見袁聞語也站在一邊目瞪口呆盯着他，于是行進路線立刻偏移了軌跡。

和秦緣兩個人在家時，他也經常成功撲殺蟑螂。每次他虎虎生威打得那蟑螂半死不活再順利擊斃，全程在一邊大呼小叫的秦緣都會激情為他點贊，再瘋狂贊美一番。

人類真的很沒用，居然會害怕一只體型比自己小那麽多又沒有什麽攻擊力的蟲子。不過也因此，才更顯得自己非常可靠嘛。

袁聞語剛才雖然沒有大喊，但現在依舊是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十有**是也拿這小破蟲子沒辦法。

真沒用，白長了那麽大的個兒。

秦卿保護欲爆棚責任感激增，還燃起了那麽點兒邀功的念頭。

他高高興興走到袁聞語面前，把那死不瞑目的蟑螂屍體舉了起來：“你看！”

袁聞語立刻往後退了半步。

“我厲害嗎？”秦卿問。

袁聞語點頭：“……厲害厲害。”

秦卿又問：“那你怎麽不誇我？”

袁聞語咽了口唾沫：“你先把它放下……”

他剛說完，那蟑螂的須子似乎是因為被秦卿甩來甩去不堪重負，突然斷裂。

眼看那蟑螂殘骸往下飄落，秦卿一矮身子，飛快地伸出了另一只手，穩穩把它接在了掌心裏。

“你看你看你看！”他得意洋洋把那破蟑螂托到了袁聞語鼻子底下，“我是不是……”

“厲害厲害，”袁聞語又退半步，“……你要不要先去把它丢了再洗洗手？”.

十分鐘以後，秦卿學到了一個新知識。

他在秦家打了幾百年的蟑螂，從來只有人贊美沒有人提過意見，現在才知道原來普通人類是不會空着手就上的。

大家緩過來了以後紛紛和他開起了玩笑，說看不出小緣長得文文靜靜的，一出手技驚四座。居然會直接用巴掌拍蟑螂，可真是不拘小節，對比外表也算是一種反差萌。

“很奇怪嗎，”秦卿在送袁聞語回去時忍不住小聲問他，“洗洗幹淨就好了呀？”

他說完還低頭在自己掌心聞了聞，入鼻全是洗手液的香味，并沒有什麽殘留。

袁聞語張着嘴，表情糾結，沒憋出詞來。

“不信你聞聞！”秦卿把手按到了他鼻子上。

袁聞語立刻往後仰了一截：“嗯嗯，沒有味道。”

秦卿覺得他壓根沒有聞過，但也懶得糾結了。喬喬剛才提前被阿莫叫走了，現在四下就他們兩個人，那麽在意一只死掉的蟑螂做什麽呢。

他高高興興貼着袁聞語往前走：“我送你到門口。”

“好，”袁聞語說着前後看了看，接着勾住了他的小手指，“那待會吃完飯……”

“我來呀！”秦卿說。

袁聞語點了點頭。

秦卿偷偷瞥他一眼，這個人果然在笑。

他心裏一甜，又想邀功。

“我剛才帥不帥？”他問。

“呃……”袁聞語遲疑了一會兒，“你在家經常這樣？”

“是啊，”秦卿點頭，“秦緣也怕的，每次看到都會趕緊找我救駕。一般不會飛的小蟑螂我不用變成人就能輕輕松松幹掉。”

袁聞語不只是想到了什麽，低着頭又笑了起來：“然後再洗小爪子？”

“不啊，”秦卿搖頭，“舔一舔就好了嘛。”

袁聞語腳步突然停滞。

“舔一舔？”他驚訝地轉頭看向秦卿。

秦卿臉紅。

雖然早就可以化作人身，但他始終還是覺得做貓更舒坦，所以除非必要平日裏極少化形。在秦家那些日子，他當一只貓就可以過得舒舒服服，所以近百年不曾變作人形也不是沒有過。也因此，雖然當了上千年的妖，他依舊沒什麽人樣，貓性難改。而秦家上下又對他極為恭敬，秦緣以前從來沒人敢對他的言行提出任何異議，讓他很難意識到自己有何不妥。

可秦緣這小孩，雖然沒大沒小，但其實也不怎麽提意見，整天只知道卿卿最好卿卿最棒，全是迷魂湯，灌得他神志不清，從來沒想過要為了融入人類社會改改習性。

他當然知道正常人手髒了會選擇洗一洗，他在作為人時也是這麽做的。

但當貓的時候，舔一舔，也很奇怪嗎？

他每天給自己洗澡，也是從頭舔到尾，洗臉都是先舔濕了爪子再揉一揉的呢。

“……很奇怪嗎？”他看着袁聞語小聲問道。

“除了剛才，你最近一次抓蟑螂是什麽時候？”袁聞語問。

秦卿想了想：“挺久了吧，記不清了。”

他說着就有點委屈了。方才分明是想要炫耀一下的，被這麽一說，就顯得自己很沒用了。明明是因為他們住的酒店太幹淨，根本沒有蟑螂的緣故。

袁聞語卻松了口氣，然後對他露出了笑容：“不奇怪。”

走了幾步，他又問道：“其實我有很多事想問你的，但昨天沒找到機會。”

秦卿臉立刻又爆紅一截。

為什麽會沒機會，因為昨天好好的自己突然發瘋，幹完壞事還自顧自美美睡了一覺。

“你想問什麽？”

也無非是自己的身份，和秦緣的關系，為什麽要假扮他，諸如此類。秦卿思來想去，覺得沒什麽不能告訴他的。

袁聞語低着頭繼續往前走：“比如……”

“嗯？”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

超出預計，而且完全答不上來。

袁聞語也不催促。他們刻意沒坐電梯，是從樓梯一路走下去的。出了樓梯間就離袁聞語他們的排練房不遠了，走道裏恰好有人，于是他們不得不松開了勾在一起的手指。

“等一下再告訴我也行，”袁聞語對他擺了擺手，“待會見。”

秦卿覺得他笑得特別好看，想撲過去蹭一蹭，又怕被人看見覺得奇怪。最後只能強行忍着擡手搓了搓自己的臉.

回到自己的排練房門口時恰好遇到曲越。

他表情挺糾結的。

“秦緣真的心大，”他小聲說道，“你這一點人樣都沒有，他也敢放你出來。”

“你有什麽意見？”秦卿用鼻子哼他。

曲越看了看他，嘆了口氣，沒搭話。

那之後又過了沒多久，就是午飯時間了。秦卿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但也迫不及待想趕緊跑去樓梯間和袁聞語見面。

結果才剛跑出去，那個曲越又跟了過來。

“借我三分鐘，和你說件事。”他說着也不等秦卿回答，便拉着他往拐角走。

秦卿不明所以：“又怎麽啦？”

“你看，你和那個袁聞語現在也算是兩情相悅了對吧，”曲越壓低了聲音，“你想不想多和他在一起呆着？”

秦卿臉一紅：“你要說什麽啊？”

“我們之前有點誤會，”曲越說，“為了展示我的誠意，我想……”

“等等！”秦卿心中警鈴大作，“你有什麽企圖！”

曲越被他打斷，歪了歪頭：“……你不覺得秦緣對你的過度擔心其實有點兒煩嗎？”

“我怎麽會覺得他煩，”秦卿皺眉，“你想挑撥離間？”

曲越沒理會他的這句話，繼續問道：“你錄完這幾天就要跟着秦緣回去了，到時候再想和袁聞語見面就沒現在那麽容易了。”

“……”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他多留幾天，”曲越問，“你考慮一下？”.

秦卿在和他達成了協議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件事。

秦緣關心過度，他其實不覺得煩，只覺得無奈又苦惱，并且心底裏多少有點欣慰感，覺得這些年對這孩子也不算是白疼了。

是曲越自己在覺得煩。

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秦卿和袁聞語能好好在一起的人了。這樣，秦緣認命了就不會整天挂念，秦卿也沒心思過來騷擾他們。

想通這一點，讓秦卿心裏很複雜。

因為他其實對秦緣也是放心不下的。雖然現在對曲越已經沒那麽讨厭，也知道他和秦緣兩情相悅，但心裏總覺得別別扭扭的。

所以，曲越十有**覺得他也挺煩的。

秦卿後悔了，他覺得自己剛才答應的太輕易，簡直是中了這家夥的一箭雙雕之計。

作者有話說：

其實卿卿每天都要用舔的清理一遍自己的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