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夜聊

後來沈則打電話叫助理，來把他們接了回去。

已經十一點多了，言爍從上車到下車，一直沒有開口。他被巷子裏那個極度驚心動魄的吻沖擊了一下，和沈則坐在一起時，腦海裏依然回放着剛才接吻時的感覺，軟的，熱的，激烈的……

有點頭暈。

言爍不說話，沈則也不說。

氣氛越沉默越顯得膠着，言爍一想到沈則可能也正在回味——呸，回想，回想剛才的吻，他心裏就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即使再裝聾作啞，也不得不承認，實在是暧昧過頭了。

但暧昧這東西，奇就奇在它若有似無，究竟有沒有，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言爍下車後被冷風一吹，人清醒了幾分。

他依舊沒說話，先沈則一步進了大門。

還是和往常一樣，回房間後換衣服、洗澡、上床，一套熟悉的流程，以一起躺在床上玩手機收尾。

仔細算一下，他們已經同居一個多月了。

同床共枕一個月，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讓人難以想象，即使是上學時住學校宿舍，也是各睡各的床，這種親密機會，除了結婚，實在比較罕見。

言爍把枕頭擡高一些，臉對着手機屏幕，用餘光瞄了沈則一眼。

沈則也在看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言爍自己看的是微信群，今天戚昊宇在劇組的戲份殺青了，比李晉和傅新言提早結束工作，下午就已經放假了。接下來有什麽安排，言爍不太清楚，據說是可以先休息幾天。

戚昊宇一閑，沉寂了好些天的“其實塑料天團一點也不塑料”五人群重新活躍了起來——

戚昊宇：“哈喽~哥哥們！”

戚昊宇：“只有我一個人在宿舍，好寂寞啊QVQ”

戚昊宇：“@李晉@傅新言@沈則@言爍，十一點了，你們還沒收工嗎QAQ？出來聊天。”

依舊沒人搭理他，言爍熟練地挽尊：“太晚了，估計都睡了。”

戚昊宇：“噢，那你陪我聊天叭，言言哥哥QVQ”

言爍：“好好說話我就陪你聊。”

戚昊宇：“好的。”

戚昊宇：“我們聊點什麽？”

言爍想了想：“你女朋友，你上次不是說她想和你現實見面嗎，後來呢？”

戚昊宇：“！！”

戚昊宇：“這是我們的秘密！你怎麽在大群裏說了⊙o⊙”

言爍：“對不起- -”

言爍沒注意這茬，迅速把那條消息撤回了。

戚昊宇卻道：“沒關系，其實這也是我和晉哥的秘密，我和新哥的秘密，我和則哥的秘密#害羞#害羞”

言爍：“……”

那還秘密個球，他真是信了沙雕小學生的邪。

不過，沈則也知道？

言爍想象不出沈則和戚昊宇聊網戀對象的畫面，有點獵奇。可能就是上次他們一起喝酒，戚昊宇又哭又嚎的，大家都知道了而已，私下應該沒有聊。

言爍打了個呵欠，有點困了。

戚昊宇說：“還是那樣，她偶爾會提見面，我都沒答應。”

戚昊宇：“不說這個，今天有一個月食的熱搜你看見了嗎？”

言爍：“月食？是我想的那個月食嗎？”

戚昊宇：“對，盛約和柏方時！”

戚昊宇：“[圖片][圖片][圖片]”

戚昊宇：“他倆好般配啊QVQ”

戚昊宇：“今天被熱搜科普了好多往事，我要成CP粉了。”

言爍：“……”

這也行？上次還說人家是狗男男，擔心柏方時帶着盛約卷錢跑路，不給他發工資呢，真是個天真又善變的小學生。

言爍不知道說什麽，随手打字：“禁止在本直男群發gay裏gay氣CP圖。”

不料，這句發出去，沈則突然加入群聊。

沈則：“。”

戚昊宇：“啊則哥，你也沒睡呀。”

沈則：“言爍沒睡，我怎麽睡？”

言爍：“？”

沈則：“。”

言爍：“……”

戚昊宇：“？？？”

戚昊宇：“你們為什麽發标點符號，什麽意思⊙o⊙？我看不懂。”

言爍：“沒什麽- -”

言爍：“我們還是聊柏方時吧。”

其實這個話題真不錯，私下聚衆diss自己家老板是作為員工最爽的環節之一，但他們柏總可diss的點不多，最值得拿來當談資的當屬他和盛約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

但是這種直白的男男話題，言爍潛意識裏有幾分微妙的抗拒，想躲，不太想聊。

可惜戚昊宇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自顧自說：“柏總他們在一起好多年了吧，說真的，我覺得如果有人能和我相愛這麽多年，經歷多少風雨也不放棄，最後修成正果……就算這個人是男的，我也認了QVQ。”

言爍：“……”

李晉：“小朋友不要亂說話。”

戚昊宇：“啊！晉哥，你也沒睡。”

李晉：“同性戀愛可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是吧，言言？”

言爍：“……”

幹嘛cue我？

他下意識看了沈則一眼，沈則依然看着手機屏幕，肯定是在看群聊。

言爍：“是的吧，首先很多人過不了出櫃那關，父母不同意，家庭壓力大。”

戚昊宇：“沒事，我就随便說說的，我不gay。”

戚昊宇：“晉哥，你在這方面也有涉獵嗎？我以為你只了解女人⊙o⊙”

李晉：“不能算吧。”

戚昊宇：“不能算是什麽意思？”

李晉：“意思是，睡過男人和談過男人是兩碼事，我只睡過，沒談過。”

戚昊宇：“哇⊙o⊙。”

言爍：“哇⊙o⊙”

沈則：“哇⊙o⊙”

言爍：“？”

沈則：“。”

言爍：“。”

戚昊宇：“？？？标點符號又開始了”

李晉：“啧啧。”

沈則：“。”

言爍：“咳，晉哥，你不是純直男嗎？”

李晉：“嘗鮮罷了，就一次，後來沒有過了。”

戚昊宇：“嘗鮮……”

戚昊宇：“大佬的世界⊙o⊙感覺怎麽樣？”

言爍：“……”

什麽意思，所以直男偶爾的确有可能會冒出獵奇心态嗎？

但李晉的下一句話立刻否定道：“不怎麽樣，那次只能證明我對男的真沒興趣，連胸都沒有，抱起來手感不好，睡的感覺也不好，男的有什麽優點？我放着那麽多美女約會不過來，何苦委屈自己*男人。”

言爍：“咳。”

傅新言：“不要深夜飙車，注意尺度行吧。”

戚昊宇：“新哥也沒睡！”

傅新言：“這就睡。”

傅新言：“翻了翻聊天記錄，我們群怎麽gay裏gay氣的？”

戚昊宇：“啊，不好意思QVQ我就随手發幾張CP圖。”

傅新言：“不是說你。”

戚昊宇：“啊？”

那是說誰？

小學生一晚上都很茫然。

言爍有點心虛，準備關了微信關燈睡覺。

但燈的開關在沈則那邊，言爍叫他：“則哥，睡覺嗎？關下燈。”

“睡。”沈則頓了頓，“你沒有話想和我說嗎？”

言爍一愣：“什麽話？”

沈則道：“睡覺之前應該對男朋友說的話。”

言爍：“……”

“我開玩笑的。”不等言爍反應，沈則改口，“睡吧，明天還得拍攝，別睡過頭又被查房。”

說完沈則關了燈，房間裏陷入一片漆黑。

言爍閉上眼睛，卻遲遲睡不着。

他有點好奇，抛開他們的假關系，假設是正常戀愛，睡覺之前應該對男朋友說什麽？晚安親愛的？……除了這句好像沒有別的吧。

言爍想不出來。

他失眠了一會，突然想起剛才戚昊宇那句“如果有人能和我這麽相愛，即使他是男的，我也認了”，和李晉說的“男人有什麽優點？”，以及，他再一次想起了今晚的吻——

“我在想什麽？”

言爍打斷思緒，把被子拉到頭頂。

——我在這裏閉關太久了。

他想，長期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和同一個人關在一個房間裏，幾乎日夜不離，這麽密切的接觸下，幾乎每一天的每一個情緒變化都與對方有關，因此滋生出某些超越常理的錯覺是正常的。

于他是這樣，于沈則也是。

所以沒什麽好計較。

與其琢磨這些，還不如擔心一下今晚在大街被路人追的事，如果明天上熱搜了，李琳佳會給他倆安排什麽死法呢？

怕不是讓他們雙雙殉情，生是李姐的CP，死也要給李姐營業到死。

真是個狠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