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冤家路窄
“聽說你的古筝彈得好,那就給你安排一個古筝演奏吧!”鐘懷很顯然是早就打聽好了的,就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人說的。
“好,随便!”莫言素來淡泊,雖然是照顧過自己的師兄,面上卻難得顯出親熱來。
只是,若是知道是自己彈古筝,鐘懷吹簫,莫言說什麽也不會答應上臺表演的。這算什麽?琴瑟合奏?莫言在古筝前坐下的時候,看到鐘懷拿起簫立在自己旁邊,那楊婉一雙眼差點剜死自己,還有參加彩排的演員和學生會工作人員兩眼灼灼的八卦眼,莫言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場噩夢了。
“莫言,學生會一致認為單純彈古筝曲子有些單調,若是再配上簫聲,效果會更好。”
你是學生會主席,你當然可以代表學生會了。一個彈古筝一個吹簫,八卦效果當然好了,特別是在這種生活如清水般的軍校裏。莫言卻只敢腹诽,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靜靜地把曲子彈了三遍,不得不說,鐘懷的簫吹得實在不怎麽好。莫言甚至懷疑他是現學現賣的,因為曲子是他選的。而莫言的古筝是媽媽一手教出來的,堪比國手。
“師兄,你還需要多練練,這樣的水平不能登臺的。”莫言忍了又忍,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然後也不看鐘懷的臉,直接就奔出了大禮堂。
夏末秋初的時光,從北海吹來的涼爽的風,撲在人的臉上很舒服。莫言走在樹影斑駁的路上,心情有些煩躁。今天看來是把某些事推上了高潮了,只是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想起媽媽死前那幸福的光景,她這一生過得何其跌拓,衆人都以為媽媽心裏是有恨的,只有她知道媽媽心裏只有愛,一直到死都愛着那個人,一絲恨都沒有嗎?還是她一生中只活在自己的那段回憶裏,此後所有的歲月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停止運轉的時空?媽媽說她感謝上天讓她在最美好的年華裏遇上了他,也感謝他那麽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他們的愛,給了她這麽好的一個孩子。縱然一生離別又如何,他給她的愛足夠滋潤一生。
莫言不懂,但是她能夠體會到媽媽心頭的喜悅,那一刻她的心裏也釋然了,十八年沒有父親的歲月,十八年被人欺騙的歲月,在媽媽離去的那一刻都變得無足輕重。莫言不懂媽媽心頭的感受,但是她能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融入血液,滲入骨髓,深入靈魂,才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感情。在最美的時光裏遇上最美的人,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啊,所以媽媽才會覺得那麽幸運,可自己暫時沒有這麽幸運。
“莫言,莫言!”莫言轉過頭,鐘懷還是追上來了,莫言的眼很厲害,看到了那棵矮細的萬年青後面咬着牙的楊婉。
“師兄,有事?”莫言收回目光,其實鐘懷長得還是很不錯的,濃眉大眼,有着山東人的魁梧身軀和豪爽性情,而楊婉,家世顯赫,軍區大院裏長大的孩子,心性像張白紙一樣,一旦喜歡上誰,那人就是她懷裏的洋娃娃,不容任何人觊觎的。
“莫言,你是不是生氣了?”
“師兄說笑了,我能生什麽氣?師兄若沒事,我先走了!”莫言淡淡一笑,又覺得不妥,道:“等師兄練習好了,再排練吧!”她的時間不多,不能這麽奢侈地花在不相關的事情上,毫無疑問,鐘懷要練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也可以看出來,他的确是花了很多的時間了。這一點鐘懷也是知道的,他如此安排也不過是想讓莫言幫他練習,以此借口創造出更多的相處機會,沒想到他還沒開口,莫言便把他後面要說的話堵得死死的。莫言一向聰明,不會看不出他的意圖,而如此說,可想而知自己是沒什麽機會了,想到這裏不免黯然。
莫言正要走,又被人叫住了。楊婉從樹影中出來,像是才從大禮堂出來一樣,笑道:“我和你同路,一起走吧!”
“我們不同路,我還有事,鐘師兄,你送她回去吧!”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莫言笑笑。
“你還有什麽事?去哪裏?我陪你去,晚上不安全。”鐘懷一口氣說完,楊婉的臉色大變。
“不必了,我要去肖教授那裏,晚安!”莫言掉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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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拿着U盤是去交作業的。原本只需要明天早上交,現在去無非是為了避開這兩個人。肖涵是莫言媽媽的閨蜜,一輩子的好朋友。老天對人總是很公平,莫言的媽媽沈含笑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女,書香門第,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肖涵是麻理信息工程的高材生,年輕時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後來不了了之,一輩子就單過了。莫言可以說是肖涵搶過來的,她看中莫言後,和閨蜜做了做思想工作,那時候沈含笑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便把莫言托付給她。但莫言自小不喜和人打交道,後來又出了韓家的事,只答應做了肖涵的弟子,卻總不肯與之親近。
莫言走到教職工宿舍時,看了看表,七點多鐘的光景,她的屋子裏亮着燈。莫言上了三樓,在門上敲了敲,只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門開了,是個男人,看到這張臉,莫言倒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我走錯門了。”
蕭成捏着鼻子笑了笑,道:“如果你是來找肖教授的,就沒有走錯。”
莫言正想着改日再來,肖教授已經過來了,看到莫言很高興,道:“是言言,快進來!進來!”
莫言卻沒有進去,只站在門口把U盤遞過去,道:“肖教授,這是我今天做完的雲團維護系統,您先看看,我明天上午上完課,去您的辦公室。”
蕭成往一邊讓了讓,看着眼前這個固執的小女孩,覺得她特別與衆不同。別的學生誰會不想和自己的老師,特別是這種世界頂尖的教授套近乎,而這孩子,卻連進屋都不願意。他并不知道,莫言今日來其實是心裏有些委屈,只是她看到蕭成在,就知道白來了,也就不願意進去了。
“言言,是發生什麽事了?”肖涵一看到她,就知道這孩子有心事。
“沒有,都好好的,肖教授,我先走了!”她笑着揮了揮手,便轉頭下了樓。照理說,她原本應該喊肖涵為姨的,但從來都是恭恭敬敬地喊肖教授或是肖老師,總透着淡淡的疏離。
肖涵知道她性子很倔,不願意說的事,怎麽問也不會說,只好嘆了口氣,這孩子,總讓人琢磨不透。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端坐在沙發上,慢慢品着茶。肖涵和蕭成坐回原位,肖涵打量了一下手中的U盤,笑道:“子墨,想不想看看國防大的學生做出來的雲團維護系統?”
徐子墨自然聽到了他們在門口的談話,她沒有看到他,他卻再次看到了她,這個女孩子應該是上帝的精心傑作,全身上下似乎籠着一層柔和的光,能夠照亮心裏的任何一個角落,精致的五官,眉眼彎彎,雙眸如一泓秋水,清亮剔透,細軟的長發随意披着,一身珍珠白的連衣裙,白衣黑發,飄逸如畫,讓人無端想起江南水鄉的烏衣小巷中款款而來的仕女,說不出的風流婉轉。她和蕭成動手的時候就像一只炸毛的小貓,此刻,帶着心事,溫順憂郁,風姿更著。
“好!”徐子墨當即起身,和肖涵一起進了書房。
肖涵倒是有些詫異,徐子墨這人生性冷淡,原本是不抱希望地提議一下,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麽幹脆。蕭成沉思了一下,老大這是對雲團感興趣呢,還是對那女孩子感興趣?這一點,他倒是要好好琢磨一下。不得不說跟着徐子墨的時間越長,生存的危機感越強烈,能跟着他混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能在徐子墨手下混下去,對付什麽樣的敵人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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