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熟悉的感覺
“瞧你們爺倆,還不過來吃飯,言言啊,這是奶奶請帝豪的大師傅過來坐的,嘗嘗,好吃嗎?”徐老太太把莫言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滿桌子的菜,莫言不知道該如何下筷子的時候,兩位老人已經把莫言碗裏堆滿了。莫言不知第幾次有些想哭,卻知道此時只能開心地笑,很快樂地吃。她埋着頭,吃得不亦樂乎,徐老太太越看越滿意,現在的小姑娘都怕長胖,不肯好好吃東西,自家孫媳婦長得是花容月貌,身材又好,吃得也多,以後一定好生養。
只可惜莫言不會讀心術,就算會,也不能讀出一臉慈祥笑容的徐老太太心裏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言言啊,你想去哪個部隊上班,爺爺幫你安排。”
“去,咱們言言是世界頂尖學府畢業的,用得着你老頭子安排?”
第一次見面,莫言俨然成了徐家的人了,聽着兩位老人為自己鬥嘴,莫言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想了想,道:“子墨,呃……”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莫言有些不适應,喊出來後,又覺得很好聽,“他已經安排好了,軍委在組建電子信息中心,他讓我去那裏,正好與專業對口。”
“這樣好,你們就在一起上班了。子墨在軍委大院裏有房子,你盡快搬過去,收拾一下,我明天讓人給你幫忙!”
“爺爺,不急……”
“怎麽不急?上班了就沒時間了,總不能還往市區跑吧?就這麽說定了。來,爺爺帶你上去瞧畫。”
莫言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吃了飯,忙還沒幫呢,外公的畫是一定要看的。老爺子的書房很大,莫言驚嘆,堪比當年外公的書房呢。梨花木的桌子,青花瓷的畫缸裏插滿了畫軸,徐老爺子抽出一張來展開,《海棠笑春圖》近在眼前了。莫言細細端詳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氣,外公的高度無人逾越,胸中的丘壑不是常人所能窺探一二的。
徐老爺子怎麽知道莫言心中所想,還以為她跟自己一般是為這畫的意境震撼,得意地道:“這是沈老當年送我的一幅畫,這是沈老畫過的最好的一幅畫。”
莫言點點頭,“爺爺,您說要我幫忙的,不知是什麽事,我能不能幫的上。”
“哦,言言啊,你會刻印的,是不是,我這裏有一副《海棠春睡圖》,說是唐伯虎的,你幫我瞧瞧那印章。”
聽說是《海棠春睡圖》,莫言也來了興趣,積極地催徐老爺子拿開,看着似乎上了年紀的畫卷,莫言只看了數分鐘,就搖了搖頭,徐老爺子心裏一緊,“如何?”全然忘了只是要人家看印章的。
“爺爺,這畫是從哪裏來的?”
“這,這……”已經知道是假的了,就開不了口,一張老臉竟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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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頭子,五百萬打了水漂了吧?”
莫言只差暈倒了,扶着桌沿,不再讨論錢的事,只說:“爺爺,鑒賞古畫需要了解畫家的很多信息。這副畫雖然制作得很逼真,功底也很深,但可以從三個方面來鑒別真僞,其一是海棠本身,這是春睡圖,海棠花開得很盛,可以判斷是在中午時分,而春天的正午陽光偏南方,不是在當空,所以花瓣的顏色渲染就有講究,向太陽的一方要淡一些,另一面就深一些,但這幅畫就不一樣,下層花瓣深,上層花瓣淺。唐寅的印有十三處微雕,共同形成一個寅字,這份功底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很顯然這枚印章就是紡織品。而落字也可見一斑,最後一筆是右點,唐寅很習慣在尾端有微微上翹的趨勢,與整個字相得益彰,形成穩重之勢,而這一筆就看不出來。所以,這幅畫是贗品,但五百萬也不算太貴。”
“瞧,孩子都說不貴呢。”徐老爺子此時對莫言是心悅誠服,莫言說不貴,他也就心安了,而莫言是怕老人心疼錢,若不說畫是假的吧,将來被識貨之人看出來徒添難堪,說出來,無非是心疼錢,所以莫言才采用折中的辦法,自己定個價。
“哼,一副假畫還要五百萬,我看你是活回去了。以後再買這些東西,就讓言言陪你去,不許再折騰錢。”老太太是過過苦日子的,如此家世,還是沒有忘了節儉持家的傳統。
“那是,以後有我孫媳婦,看誰還敢騙我,我一槍嘣了他。”
莫言的臉一下子就像火燒一樣,垂着頭,都不敢擡起來。正一個人窘呢,老爺子又開始獻寶了,他拿出那枚“萬裏河山”的印,向莫言招手,“快來看,這是我的寶貝呢。”
莫言仔細端詳這枚印章,竟是百感交集,她的指腹細細摩挲,憶起當初外公說過的話,“那是外公這一生唯一的一個摯友,十年動亂,要不是他,外公難得活下來,外公這一生唯一愧疚的人就是他啊,他難得向我讨要一枚印章,我卻沒有合适的玉石,雕刻也沒有盡全力。”那時候她心裏知道,沒有好的玉石只是客觀條件,外公最難過的還是當時家裏出了事,外公心境不好,才沒有好好雕刻。
徐老爺子和老太太一生閱人無數,怎麽就看不出來莫言的不對勁,兩人相對一眼,礙于禮貌,不好問出來。莫言看着眼前的兩位老人,想到徐老爺子是外公珍重一世的朋友,是對沈家有恩的人。她放下印章,對兩位老人道:“爺爺,奶奶,不知道子墨有沒有和兩位老人說過,莫言從小沒有爸爸,是私生女。”最後三個字聲音很小,但足以讓兩位老人聽清楚。
兩位老人也震驚了,顯然這消息來得太過突兀,震驚也只是一瞬,徐老太太看着莫言眼中澄淨的神色,上前兩步,一把将她摟進懷裏,“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這不是你的錯,有人告訴她這不是你的錯,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不該到這個世上的,她是媽媽一生辛苦的原因,是世俗給媽媽背上的那個沉重的贖罪的十字架,而今竟然有人告訴她,不是你的錯,當所有的沉重被這個飽經滄桑的慈祥老人一揮手抹掉的時候,她竟然想哭。
“奶奶,謝謝您!”
當年沈家和莫家小子的那段冤孽,兩位老人也是知道的,徐老爺子本就疑心莫言看到沈老的畫和印章後的反常表現,現在聽她如此說,驚問道:“你,你是沈老的外孫女?”
莫言抹了一把淚,點了點頭,“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瞞。”
“啊,真的是,太好了。”老爺子高興得手舞足蹈,像個小孩子了,“老婆子,這老天爺還算長眼,當年我就想含笑那丫頭做我兒媳婦,誰知被莫家小子搶了先,這下好,是我徐家的終究還是會來。”
莫言有些窘,若當年媽媽真的喜歡的是徐家的人,以徐老爺子和老太太,是不會棒打鴛鴦散的,那到時候是沒了自己呢,還是沒了徐子墨呢?可見,老天爺眷顧的是他們兩人。
這番相認後,氣氛又有些不一樣了,莫言答應要給老爺子好好刻枚印章,又被老爺子拉着下圍棋,別看老爺子行軍打仗威風得不得了,一手棋卻不怎麽樣,平常沒人陪他下,現下莫言在,除了和他對下,還指點他怎麽下,老爺子自忱,這水平要是能提高了,改日就出去扁人,看還有人瞧不起不?
沈家家學之淵博,徐老爺子也只能體會一二,等兩人醒過神來,時間已經不早了。莫言吓了一跳,忙要告辭離開,哪知老太太卻道:“這麽晚回去做什麽?子墨的房間我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今晚就住在這裏,這麽晚回去,你讓我和你爺爺還睡安生不?”
莫言哪裏被人這樣關心過,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只能跟着上了二樓,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青竹香,徐子墨慣用的香味。冷色調的裝飾,簡約大方,很符合他的風格。莫言也只有安心地留下來。
洗了個澡,躺在大床上,莫言絲毫沒有不習慣的感覺,反而是被褥間留着的他身上獨有的男子氣息讓莫言感覺很安心,所以,躺在床上不到片刻,莫言便去夢周公了。
第二日一早,醒得有些早,起來下樓的時候,正好與某人面對面碰着,莫言愣了一下,臉不由得紅了紅,道了聲:“早!”
徐子墨是昨晚便知道莫言來了家裏,知道兩老很是喜歡,也就沒有急着趕回來。早上卻是起了早床往回趕的,此刻看到人,只覺得心裏滿滿的。他上樓來,牽了人的手,帶到房間裏,門随手便關上了,将莫言抵在門上,俯身就親了過來。
不知是何時,莫言被放到了床上。莫言很緊張,很害怕,心底裏卻又是在期待什麽。她兩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生澀地回應着他。徐子墨已是心馳神往,卻還是松開了她,單手扣住莫言的頭,另一只手撐在她的身側,看着身下雙眼蘊着水一樣的光澤,臉上兩團紅暈,有着別樣風情的女孩,竟有些緊張地問:“言言?”
------題外話------
言言和子墨三年前的事,親親們還記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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