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緩和

“尤妮，你是如何得知這些，又是如何來到冷離宮的？”難道整日對着如此出色的人，她一點都不動心嗎？如她一般平凡的人心中都忍不住旌旗搖曳，更何況以尤妮出衆之姿，不更是相匹配。

尤妮緩緩走到床沿，坐了下來，眼神卻已陶醉在前塵回憶中，“四百多年前，我便陪伴在主人身邊了，他的事情我知道得自然多些。”

“什麽？這麽說，你也有四百多歲了？”從伊離身上，她還能看出滄桑孤寂的感覺，可從尤妮身上，卻絲毫沒有那種氣息。

尤妮笑了，“傻丫頭，我沒那麽老。四百多年前，我還是嬰兒時，主人撿到我便将我撫養長大。對他，我只有尊敬。他就像父親一樣，雖然聽起來覺得好笑，可确實如此。我是人，無法活那麽長時間，可人也能輪回轉世。于是，臨死前，我央求主人在我轉世後，一定要找到我。我曾發誓要永遠效忠于他。今世，他果真找到我，還幫我恢複以往的記憶。”

見她聽得入神，尤妮呵呵一笑，“至于主人的事，在我小時候，他便把它編成故事，講給我聽。以前根本不懂，直到長大後，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故事。”

這一天，紫晶躺在床上怎麽也不能入睡，原來他并不像人們說的那樣，只是被心魔控制了才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要承受人們對他的施壓，同時還得忍受心魔蝕心的痛苦，千年，他是如何走過的？

躺在床上休息了兩三天，她漸漸能喝些清淡的粥了，身體在慢慢地恢複着。這天伊離過來看她，自她來到冷離宮後，他還從未走到鏡湖宮過。

“你今天怎麽過來了，身體好些了嗎？”面對她的溫言關懷，伊離依舊顯得冷漠了些，可紫晶并不介意，知道了他的過往，她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對待他的冷漠。

“嗯。”依然是言簡意赅的回答，紫晶自嘲地笑笑。

“你看什麽？”紫晶低頭看了看自己，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啊。此時伊離眼神很奇怪，平靜的眼底多了一絲疑惑，對于她能震懾他的心魔很是不解。

從她的眼中看不到一點隐藏的味道，純淨得不沾染一絲陳雜。伊離收起心底的懷疑，淡淡地撇開雙眼，“謝謝！”

連道謝也顯得這麽不情不願，不過難得能從他嘴裏聽到這兩個字。紫晶輕笑：“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兩個字？”

聽了她的話，伊離臉上的表情變得不自然，總不能告訴她，他是因為對她有所懷疑才來探望的吧。這次心魔發作是千年來結束得最快的一次，之前往往要發作一整天才漸漸緩和，今日在她的撫慰下竟然才發作了一個時辰。

其實心裏對她還是存有感激，蝕心之痛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得到，沒想到上次聞到她身上的清香味道，心魔會那麽快平定下來。

坐在床前，清幽的香氣隐隐鑽入鼻端，淡淡的馨香讓伊離感覺到心安，他忽然問道：“你擦什麽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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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怎麽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紫晶愕然地看着他。他不是那種會買胭脂水粉讨好女孩的人啊，他問這個什麽用意，難道想買來送人。

歪着頭促狹地看着他，猛然間，伊離意識到自己的話讓她産生歧義了，臉色微微顯出局促神色，“你身上的香味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

呃，原來是自己誤解了，不過——

“我從來都不用胭脂水粉的，你是不是聞錯了？”紫晶湊近自己的肩膀聞了聞，沒聞出什麽味道呀！

“算了，當我沒說。”伊離起身離開，留下幾分倉皇的身影，紫晶看着他有點慌亂的身影，哈哈大笑，他也有這麽無措的時候。

不知不覺來到冷離宮兩個月了，自從知道伊離的事情後，她總是跑到金麟宮去找他，時不時會纏着他聊聊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說話。剛開始他也會抗拒，甚至态度森冷地趕走她，紫晶一點也不為所動，被趕出來大不了下次再去，看他有多少耐心和她打磨。

伊離無奈，她就像一貼狗皮膏藥一樣，緊緊地粘住他，随時随地都能竄出來。整個冷離宮她已經混得爛熟，冷昊冷辰等一堆冷冰冰的人現在一看到她，也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能耐不小啊！攆也攆不走，伊離終于宣布放棄，任由她跟着。

漸漸的，冷離宮的人都明顯發現主人變了，冷漠平淡的眼神中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偶爾也會露出清淺的笑容。連尤妮也都感覺到主人要比以往平易近人了。

“紫晶，你發現主人變了嗎？”紫晶攜尤妮漫步在鏡湖邊，湖風拂面，紫晶惬意地眯起眼。

聽到尤妮的話，她停住腳步，蹲在湖岸，伸手撩撥湖面倒影。嘆息一聲：“就是因為他很孤單，我想讓他開心些。”

尤妮發出掩嘴笑道：“也只有你才敢這麽做，主人說你像狗皮膏一樣，怎麽甩也甩不掉。這麽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無力又無奈的表情。呵呵，不過大家都說主人和大家的關系親近多了。”

“你還笑，我都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形象，去做這吃力不讨好的事。這伊離也真夠狠的，好歹我是女孩子，他怎麽可以毫不留情地讓人把我丢出金麟宮，太可惡了！”想起第一次去找他，知道她的來意後，便讓金麟宮的手下把她丢出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都不知道她當時有多憋氣，想找他聊聊天而已，至于這麽對她嘛。哼，要不是看在他那麽可憐的份上，她才懶得理會他。

更凄慘的是，被冷昊冷辰冷星三兄弟知道後，他們那冰塊臉卻笑得比誰都欠扁。他們三人剛好在金麟宮賦職，見她的狼狽樣，不同情反而一臉嘲笑：“你也不看看對誰說話，吃癟了吧。”

老實說，他們三人還挺佩服她的，那可是主人啊，平時誰做事不是戰戰兢兢的。一看到他冰冷的目光，他們連頭都不敢擡一下，誰敢像她那樣視而不見地迎上去，那不是找死嗎。

你該慶幸沒被主人丢到寒魂谷去！這是他們對她說的話。

偏偏她不肯輕易妥協，一次又一次死皮賴臉地纏着他。不是沒有受到他的警告，不過她當成耳邊風了。這一個多月來，她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厚了一層了。

還好，雖然收獲甚微，但總算是有所改變。

尤妮看她氣呼呼的表情，忍不住說：“其實主人也就對你如此遷就，要是宮內有人敢用如此态度跟他說話，真有可能被丢出寒魂嶺。”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對伊離的影響很大，冷離宮上上下下對她也都很敬重，并不因為她年紀小而對她有所輕視。尤其是冷昊三兄弟，一開始對她最不服氣，可現在反而和她的關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