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無關男女

伏昭擡腳邁過月亮門時，微微一怔。

老夫人這偌大的院子裏，丫鬟仆婦們全都安安靜靜的站在院子裏。

這是怎麽個意思？

“四小姐，您 來了。”周嬷嬷守在正房門口，見伏昭來了，板着一張臉上前請了安，“老夫人正在裏面等您。”

伏昭颔首致意，推開了房門。

青兒想要跟進去，卻被周嬷嬷給攔在了外面。“哎，你怎麽回事？攔着我做什麽……”小丫頭不服，剛一叉腰，伏昭淡淡的眼神便掃了過來。

“小姐……”小丫頭瞬間收了聲，回頭狠狠的瞪了周嬷嬷一眼，卻是聽話的等在了外面。

房門合上，隔絕了外間的一切。

伏昭看着端坐在前方的老夫人，福了一禮。“祖母。”

老夫人靜靜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伏昭淡淡一笑，了然于心。

她知道老夫人為什麽要這樣看着她。

“祖母，”她走到一旁，親自為老夫人倒了一杯茶水，送了過去，“請喝茶。”

老夫人看了茶盞一眼，卻沒有接。

“昭昭，”她說道，“我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斟茶倒水的丫頭，而是一個解釋！”

伏昭笑了笑，“祖母，先口喝茶吧。昨晚的事情，容孫女慢慢細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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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皺眉看了她一眼，接過茶盞，卻是重重的擲在了一旁，“昭昭，你所做的這一切，只怕不是為了幫我伏家立足這麽簡單吧！你若是想要用一部伏羲兵陣來換取曹賊的信任，讓我伏家立足于陽翟城，只需直接将那東西拱手獻出即可，又何必大費周章大張旗鼓的弄出昨晚的燈會來？你這麽做……是不是對那郭嘉還沒有死心？所以處心積慮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昭昭，那人并非是你的良配。”說着，她起身定定的看着伏昭，緩緩說道，“從前，你主動退去了那門婚約，我還以為你想通了……可你……你怎麽又糊塗了！那郭嘉是什麽人？你以為就憑一個燈會就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将他留在陽翟城了嗎？”

“昭昭，那郭嘉……不是你能存有非分之想的人！”老夫人搖了搖頭，這個孩子，真是讓她太失望了。

伏昭笑了笑，既沒有羞澀也沒有惱怒。

“祖母，”她只是 笑了笑，一臉平靜的說道，“您說的不錯，孫女所做的這一切，的确是為了将郭嘉引回陽翟城留在陽翟城，孫女對郭嘉，也的确是存了一些非分之想。這些都是事實，孫女不想否認。可是……孫女所做的這一切，卻無關男女之情。”

無關男女之情？

伏老夫人怔了怔。

那是為了什麽？

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瞬間神色大變，眉頭死死的擰在了一起。“昭昭，你……？”

一時間，她驚駭難言之下，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伏昭笑了笑，颔首一禮，“祖母，你想的沒錯，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報仇。”

想要除去曹賊，就必先除去郭嘉。

沒有了郭家這個左膀右臂，那遭賊如今四面楚歌，又拿什麽去和天下諸侯相鬥！

一禮畢，伏昭擡頭看着老夫人，目光灼灼。

伏老夫人滿眼震撼！

那遭賊是什麽人？狹天子以令諸侯定都許都，可謂是權傾天下了！

而昭昭只不過是閨閣弱女子而已！

她要報仇， 那豈不是如同那螞蟻撼樹一般？可能嗎？

報仇……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在那樣的血海深仇下，身為伏家的人，誰不想報仇？

可他們的仇人，是曹賊啊！

想要報仇，又談何容易！

“昭昭，”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我伏氏一族的深仇大恨……”

伏昭笑了，打斷道，“祖母，我伏氏一族的深仇大恨，孫女自然會報的。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我相信……老天爺，還是公道的。”否則，又怎麽 會讓她再活一世呢？

這便是老天爺要給她伏氏一族，給她伏壽，最大的一個公道！

曹賊……一定會死在她的手裏！

伏老夫人看着這樣的孫女，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祖母。”伏昭笑了笑，淺淺施了一禮。“您放心，孫女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比誰都愛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孫女是不會莽撞行事的。”

“祖母，時辰不早了，想必各地的商號管事們早已經在等着祖母了，孫女這便不打擾祖母了。”她行了一禮，想了想又補充道，“大哥那裏，也請祖母不必憂心。孫女這便過去看看。”

老夫人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

難道，自己真是老了嗎？怎麽連個孩子也看不清了？

……

伏君年坐在輪椅上，看着眼前漸漸放大的這張臉，耳根子微微發紅。

“四妹妹，你要看腿，只管看就是了，離我這麽近做什麽？”他笑了笑，故作鎮定的說道。

不知為何，從前在商場上淡定從容不動聲色的自己，在這個女孩子的面前，卻越來越不淡定了。

伏昭站在伏君年面前，俯身審視着他的臉。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伏昭卻并沒有因此而不自在，臉上沒有一絲小女兒家的嬌羞，甚至還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大哥，你生得很好看。”她笑着說道，右手準确無誤的搭在了伏大公子的手腕上。

這個女人，是在調戲自己這個大哥嗎？她還有沒有一點身為女兒家的矜持了！

伏君年暗暗羞惱，正要開口諷刺幾句，可對面的女孩子已經閉上了雙眼，認認真真的把起了脈來。

瞬間，所有的羞惱都堵在了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伏君年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罷了，她一個女孩子家都能如此坦然，他堂堂男兒，難道還不如她一個女孩子？連一個玩笑都開不起了？

真是的，在自家妹子面前，他這個做大哥的，忸怩個什麽勁！

伏君年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只耳根子微微有些發紅。

片刻之後，伏昭松開手，笑了笑，起身接過下人遞來的藥碗，送到了伏大公子的面前。“大哥，該吃藥了。”

“四妹妹，這個藥還要吃多久？”伏君年問道，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下。

吃了這麽久的藥，他的腿……似乎并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

伏昭轉過身看了眼幾案上擺着的那些散着濃烈氣味的藥材，笑了笑。

“吃到……我們離開陽翟城吧。”她說道，“從明兒個開始，藥量再加三成。”

伏君年端着藥碗，微微一怔。

離開陽翟城？

他們要去哪裏？

喝完藥，伏君年想要問個仔細，可不知為何，出口的話卻鬼使神差的變成了心底最在意的那個問題。

“昭昭，我聽說……那天燈會上你送了一個香囊給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