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床上去說

伏昭笑了笑，沒有去為難那兩個小厮，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了原地，小丫頭清兒卻是不幹了。

“你們大好的膽子，竟然敢攔着我家小姐？”清兒一手差壓，一手指着攔路的小厮，惡狠狠的說道，“這家裏，還有我家小姐去不得的地方嗎？你們……”

真是反了天！

說什麽陳姨娘在，四小姐就不能進去！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什麽時候這個家裏，一個姨娘就爬到自家小姐的頭上去了！

別說是大公子屋裏新來的這位姨娘了，便是老爺屋裏的姨娘，從前也不敢這樣對自家小姐啊！

這些個小厮，還懂不懂規矩了！

清兒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

當然了，她不是自己委屈，而是替自家小姐委屈。

伏昭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只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如此一來，那攔路的小厮越發的窘迫尴尬，不知所措了。

“……信不信，我這就禀明老夫人，發賣了你們？”小丫頭清兒還在叉腰數落着，聲音越來越大。

就在此時，伏君年的房門推開了。

“四妹妹來了。快進來吧。”陳姨娘略微羞紅了臉，倒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

伏昭含笑，淡淡的還了一禮。

小丫頭卻不幹了，冷哼一聲，“四妹妹也是你一個姨娘叫得的？陳姨娘，你還有沒有規矩了？我看，你真應該去大夫人那裏學學做姨娘的規矩了……”

陳姨娘神情吶吶，有些無助的看了伏昭一眼。

伏昭笑了。

“嫂嫂。”她故意較重了這兩個字的語氣，果然陳姨娘的臉色又是一變。

按理來說，她一個姨娘又怎麽當得起家裏的小姐一聲“嫂嫂”呢？

“四小姐……”她吶吶的想要說些什麽，可伏昭卻已經轉身離開，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清兒，我們走吧。”

陳松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小臉煞白的轉身回了屋子。

屋子裏，伏君年從窗邊收回視線，回頭看了過來。

陳松姿擡頭對他勉強的笑了笑。

“她剛剛為難你了？”伏大公子含笑問道。

陳松姿抿着嘴，搖了搖頭。

在這個家裏，四小姐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又怎麽敢說對方為難了自己呢？

“我都聽到了。”伏君年嘆了一口氣，“你別怕，你總是我屋裏的人，四妹妹便是再厲害，還能發賣了你不成？”他說道。

陳松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紅了臉。

“多謝公子。”她說道，看着伏君年幾分委屈幾分難過，“方才是我不好，冒失了一些，我不該那麽稱呼四小姐的。清兒姑娘教訓得是，奴家只是一個姨娘，的确不配和四小姐那樣金尊玉貴的人兒姑嫂相稱……”

她說到這裏又覺得失言，臉更紅了幾分。

“公子，我是說如今四小姐被奴家氣走了……要不然，奴家這就去給四小姐賠罪，再請她回來吧。不然，四小姐若是生氣了，奴家擔心……”她匆匆說道，又委屈又難過的低下了頭。

伏君年看着她紅撲撲的臉，放在輪椅上的手微微的攥起。

昨晚，昭昭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越發管不住自己的心了，連身體……也管不住了。

所以，等她離開後，他立刻命人找來了自己的這位新姨娘。

他原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那顆因為昭昭的靠近而躁動不安的心，安靜下來。可事實上……沒有用。

不，也不是沒有用；而是……

他做不到！

伏君年嘆了一口氣。

陳松姿似乎有些緊張，連他嘆一口氣，她都不由縮了縮脖子，吞了下口水。

“公子，奴……”她低着頭，雙手攪和在一起。

伏君年又嘆了一口氣。

她這個樣子，着實有些像昭昭替他低頭把脈時的側影。

“松姿，方才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你還想繼續聽嗎？”他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陳松姿一怔，而後看着伏君年手裏拿着的一本書點點頭。

“好。奴家都聽公子的。”她說道。

伏君年眼睛微微的眯起來，聲音變的輕柔。

“你過來，我們繼續吧。”他問道。

陳松姿難掩歡喜，嬌羞的點點頭。

“好。”她高興的說道。

伏君年看向床上。

“就這樣坐着有些難受。松姿，你把我扶到床上去吧，我們去床上講。”他輕聲柔語說道。

……

離開伏大公子的院子後，伏昭也擡頭看着天空，嘆了一口氣。

“小姐，你可是……覺得委屈了。”清兒問道。

小姐一大早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就來看大公子了；可大公子呢？卻讓一個姨娘出來就把小姐給打發了出去。也難怪小姐要嘆氣了。

伏昭搖搖頭。“倒不是委屈。只是……”

和國仇家恨相比起來，這點子後宅之間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麽委屈？

“清兒，”她想了想，回頭問道，“你從前和那位陳姨娘見過嗎？”

清兒點了點頭。“見過一兩次。小姐，你是不是也覺得今天那個陳姨娘有些奇怪？”

說完，她歪着頭想了想，而後雙眼大亮。

“小姐，是不是那個陳姨娘有問題？”小丫頭突然大聲問道。

伏昭點了點頭。

“是有些問題。”她說道。

她突然發現，那位陳姨娘進門已經有不少的日子了，今兒個……卻是她第一次見到對方。

可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是天天都去伏君年的院子的。

而對方竟然能如此完美的避開她的每一次到訪，這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了。----要知道，她每次去伏君年的院子，都是随心而動，連她自己都不會下一次會在什麽時候過去！

更何況，方才那位陳姨娘雖然是看似怯怯不安的站在她的面前，可她卻驚覺到對方的呼吸很緩很穩，那一雙手的虎口間，竟然還隐隐有些老繭……

又是一個高手啊！

這小小的一座伏家後院裏，什麽時候也變得……卧虎藏龍了嗎？

“我就說嗎，從前那麽個看到咱們就要避開的人，今兒個怎麽就敢那麽厲害了。”她雙眼發亮的說道，“小姐，這要麽是那個陳姨娘從前就是裝的，要不就是大公子的意思。您說是不是？”

伏昭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是，清兒心裏透亮明白着呢。”她贊道。“倒是比很多人活得輕松明白。”

清兒高興的笑了。“那當然了，小姐您這麽厲害，清兒是您的人，自然也要厲害一些的。”她理所當然的說道。

伏昭被她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給逗笑了。

原來，在這個小丫頭的眼裏，自己已經這麽厲害了嗎？

此刻，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