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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毓心頭覺得不妥,若君上此時是獨自一人還好說,可他卻是在靜怡閣。聽說端妃為了請君上去用膳,花費了不知多少心思。深宮內院,說是用晚膳,其實順理成章就會在她宮裏歇下。
這個時候皇後冒然前往,着實不明智。她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決定再勸一勸沉錦,因道:“娘娘,這會兒端妃正陪君上用膳,您這麽直沖沖地去靜怡閣,不大好。”
沉錦聞言略皺眉,方才她一心急着尋笛子,多的事也來不及細考慮,這會兒經寧毓一提點倒是反應了過來。她說的很在理,人家端妃盼星星盼月亮才把慕容弋給盼到自己那兒,她這時候過去,似乎确實有些不妥。可若不去,難道由着他把她的笛子據為己有麽?
她急得額頭發汗,簡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他是問過他的,他不會吹笛子,卻偏偏要來拿她的笛子,這難道不是成心和她過不去麽?
愈想愈覺得生氣,他擅自拿走司業送給她的笛子,原本就是他有錯在先,這會兒她只是想去将笛子讨回來,卻還要顧念會不會打擾他和端妃的好事,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皇後骨子裏是個倔強的人,脾氣上來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沉錦吸一口氣将心一橫,冷聲道:“我自會同端妃好好解釋,要回了笛子我便走,絕不多留一刻。”說完也不等寧毓開腔,神色匆匆的,徑自扶過壽兒的手踏出未央宮門,彎腰坐進了鳳輿起駕往靜怡閣去了。
在大胤內廷,延華殿将整個宮闱劃分為了東西十二宮。皇帝的後妃都有相應的官職,正四品往上的嫔妃居住在東十二宮,往下的則住在西十二宮。端妃位列四妃之一,在大胤便是正二品的女官,靜怡閣理所當然便在東十二宮裏頭。
鳳輿在宮道上徐行而過,她聽着車輪轱辘轉動的聲響,覺得有些疲累。頭靠在廂壁上閉目小憩,整個人随着車輿颠來簸去。
合上眼,面前就是司業的面容,唇畔一抹溫潤的笑意,仿佛清風拂面。耳畔回響起他的話,一字一字十分有力,擊在人心坎兒上:“伺機取了慕容弋性命。”
沉錦仿佛被吓住了,猛地睜開眼來,這時外頭駕車輿的內官收了缰繩,壽兒打起簾子探首看她,說:“娘娘,靜怡閣到了,奴婢扶您下來吧。”
她擡起手抹了抹額頭,略定定神複颔首,扶了壽兒的手緩緩下地。天幕已經黑透了,今夜無月也無星,穹窿黯淡得像墨潑。一陣風吹過來,從她的脖子邊兒拂過,冷得她一個寒噤。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衫,提步朝靜怡閣走。
夜色裏看人看物都不大分明,候在門口的內官一眼瞧見前方走過來一行人,心下不由奇怪,忽地,眼風一掃瞥見了宮道上停着的華彩鳳輿,登時反應過來,連忙雙膝一彎朝來人見禮,畢恭畢敬道:“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沉錦緩緩上前來,宮檐下的風燈照亮那張明媚無雙的臉,她面色淡漠,垂眸掃一眼地上伏着的幾個內監,沉聲道:“君上在裏面麽?”
聞言,其中一個年輕內官悶聲回她說在呢,含笑道:“娘娘來得巧,君上剛到不久,端妃娘娘正陪君上用膳呢。”
她點頭,“都起來吧,進去替本宮跟君上通傳一聲。”
那內官應個是,垂着雙手躬身退了幾步,複旋身一溜煙兒進了靜怡閣。沉錦默然等了會子,少頃,那內官又出來了,朝她笑嘻嘻地比個請,口裏恭謹道:“君上請皇後娘娘入殿中呢,娘娘随奴才來。”
她嗯一聲,跟在內官身後入靜怡閣。入殿中,她擡眼看了看,只見今上同端妃正坐在百子千孫富貴桌旁用膳。端妃面上笑靥如花,牽着袖子替他布菜。她垂下眼,斂衽朝他見禮,口裏道:“君上。”
端妃含笑起身,略朝她福福膝蓋,“臣妾參見皇後。”複又笑盈盈道:“皇後娘娘還沒用膳吧。”說完側目吩咐一旁侍立的宮女,“去添一副碗筷。”
那宮女應是退下去,卻被皇後給叫了回來。沉錦漠然一笑,朝端妃道:“我就不打擾姐姐和君上了。”
說完擡眼看向慕容弋,他正垂着眸子專心致志地用膳,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般。她心頭皺眉,面上卻一絲不露,婉聲道:“聽聞君上今日去過臣妾宮中?”
今上微颔首,拿巾栉在嘴角旁掖了掖,這才擡眼看她,目光澄定而清正,“皇後是不是沒尋見你的玉笛?”
他驟然這麽問,簡直不打自招。她沒料到他會這樣坦然淡定,一時間竟有幾分愣住了,半晌方才回過神,眉頭擰起一個漂亮的結來:“笛子真的是君上拿的?”
他不置可否,意态閑閑,徐徐道:“原想讓人給你知會一聲,卻給忘了。朕對皇後的玉笛愛不釋手,還望皇後割愛,将笛子贈與朕。”
沉錦驚呆了,下一刻又被他這副姿态氣得夠嗆,居然有這樣的人,拿了人家的東西還能這樣理直氣壯,俨然一副“拿了你的是看得起你”的姿态,着實是太沒羞沒臊了!她皺起眉頭,雖然氣惱也強裝出恭敬的态度,盡量輕言細語:“據臣妾所知,君上并不會吹笛子。”
慕容弋點頭,食指嗒嗒地扣在桌面上,“确實不會。”
“……”她愈發覺得他不可理喻,情急之下聲量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既然不會,又怎麽會對我的笛子愛不釋手?”
這話出口,一室之內都寂靜。一衆宮人被吓得毛骨悚然,然而擡眼觑君上,他的面上卻顯得很平靜,并沒有發怒的征兆,不由大為納罕。又側目去看端妃,帝後旁若無人地争執,全然将她晾在了一旁。
端妃眸子裏浮起幾分訝色,秀眉幾不可察地蹙起。往日便有耳聞,君上對皇後呵護備至,寵愛有加,過去不信,如今親眼所見,倒着實令人瞠目。
君上平日裏是副溫雅的模樣,然而行事向來心狠手辣,若是換做旁人這麽跟他說話,恐怕早不知死了幾千次了。
她心頭堵得厲害,竟覺得宮室之大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這時今上又開了口,看皇後的眸子半眯起,涼聲道:“看來皇後對那笛子感情頗深,不願意給朕了?”
他板起臉的時候總會令人莫名生出懼意,沉錦被他的目光唬了唬,意識到自己方才語氣不好,遂又軟下聲來,“臣妾宮中并不只有這一管笛子,君上若喜歡,臣妾可以送別的笛子給君上。”
他的指腹摩挲着虎骨扳指,面上陰晴不定:“可朕只喜歡這一管。皇後也說了,你并只有這一管笛子,為什麽非要同朕争奪?”
今上聲音冷下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是有些惱意了。他們的君上對皇後果真不同尋常,何曾見過君上對誰這樣有耐心。
衆人心頭欷歔,然而皇後娘娘卻似乎并不領情,她執拗,還不死心,張了張口還要說話卻被寧毓狠狠撞了一把手肘。她一頓,聽見寧毓在身後壓低了聲音道,“娘娘,趁着君上的耐心沒消磨光,見好就收吧。”
她聞言心頭一空,慕容弋這樣強硬的的态度,看來是不會将笛子還給她了。她覺得難過,那是司業送給她的笛子,她一直留在身邊,如今居然會被他硬生生搶走……
胸口裏悶得人發慌,她覺得無奈又挫敗。一股淚意襲上來,教沉錦強自咽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朝他福了福身,垂首低聲說:“既然如此,臣妾也不強求了。臣妾告退。”說完便要轉身要走。
然而今上在身後開了口,洋洋道:“皇後留步。”
她腳下步子一頓,回過身看他,臉色淡如死水,“君上還有什麽吩咐?”
他身子一動從玫瑰椅上起了身,繞過端妃直直朝她走過去,邊走邊道,“朕還有些事要找你。”說罷微微側過頭睨一眼端妃,“朕有話要同皇後說,就不陪端妃了。”
端妃面上的笑容突地僵在了面上,沉錦也是一愣。慕容弋的這個舉動着實令人始料未及,尋她有事?可分明是她來端妃宮裏找的他啊。她錯愕,這情形,簡直像是她來靜怡閣将今上搶走了似的。若是皇帝真的和她一道走了,那她和端妃的梁子可就算是結下了。
她扯出個笑,擡眼看今上:“什麽事也不必急于一時,君上還是先和端妃姐姐一道用膳吧。”
他垂眸靜靜看她,驀地去牽她的手,帶着她頭也不回地出了靜怡閣。
端妃面上怔怔的,呆立在殿中好半晌才終于回過神來,在桌子旁緩緩坐下來,臻首微垂着,神色平靜,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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