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火男

我就是這樣默默地在石部混着的。

其實剛開始,好不容易有一點點進步的時候,很害怕前輩們會把我扔出去獨當一面,這樣的話我就要一個人去找石曉峰拿任務,然後交報告......真的很害怕,害怕我會在他面前慚愧死。

我努力地躲着他,努力地不看他,但是偶爾也會有兩個人視線對上的時候。

偶爾,因為我太努力了,變成了只有一次這樣的經歷,現在想起那一刻,心裏面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不知道是後悔,後悔自己那時候太努力,沒有多看他兩眼,還是現在都在為當時的窺視和被窺視而感到慚愧......

那天和平時也沒什麽不同的,前輩在一邊寫着任務報告,我就是無聊,然後到處轉來轉去,大概是喽啰們身上散發出的熱浪太可怕了,我實在是難以忍受,然後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走廊裏面看起來要稍微暗一些,大概待着就能稍微涼快一點了吧,我應該就是這麽想着,默默地往走廊盡頭走去。

其實當時也沒想到石曉峰能看見我,因為他平時一般都關着門,而且他辦公室的那個詭異布局,如果不把頭轉個90度,絕對是看不見我的。

而且我也不會去看他,所以即使他看見我了,我也感覺不到。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石曉峰反常地開着門;更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我的自制力特別差,下意識地就轉頭去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石曉峰那天對別人的注視敏感到要死,我只是那樣輕輕地看了他一眼而已,他本來是在奮筆疾書,就突然很敏感地轉過來,瞪着我看了兩眼,最後是我腳下很機械地一步一步離開了他的門口,在走廊盡頭哪涼快哪待着了......

直到今天,我還對他當時的一瞥難以忘懷,我果然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會對“深情的一瞥”難以忘懷,可是我卻一直忘不了他那時微怒的一瞥。

就是一張生氣的臉,眉毛不記得有沒有輕皺,但是感覺他的眼睛卻充滿侵略性地瞪着,這種感覺和他以前賣萌的時候故意把小小的下垂眼瞪大不一樣,他那時的眼神沒有半點親和力,感覺就像,真的就像能把人切開了一樣。寒寒的,冰一般的刀。

他的鼻梁那時候看起來比往常還要拘謹,嘴唇好像是微抿着,和他以前蠢萌蠢萌地微張着不一樣,不會露出那像玉一般的齒尖......

總感覺,那天他的樣子讓我感覺有一些不習慣,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吧,只是我還不夠了解他,或者是我們以前關系太好了,他礙于表達,現在我總算也不算什麽了,所以才會本性畢露。

這只是一個猜想而已,更何況是一個連我都不相信的猜想。

還記得那天自己是穿着一件飄飄然的白色外套,很肥很肥的乞丐褲,一雙深藍色的系帶皮鞋,應該是和往常一樣,一臉呆萌、一臉無害地從他門口經過......

可能也有這樣穿确實很搭的元素在,總之我之後就特別青睐于這麽穿着。

希望他以後,在他的心裏,我就是這個樣子,以白色為主色調、不修邊幅,一副純良無害樣子的我,如果他以後還能見到這樣的人,希望他能想起這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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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近也是越來越虛僞了,因為明知道自己早就不是這種人了。

其實那段時間,自己也是很想見到他的,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變得無論發生什麽都好像要瘋狂了一樣。一副神經脆弱,回到中世紀就會變成“女性歇斯底裏症”的患者。

其實那段時間,我一直沒有機會去直面石曉峰,每次會接觸到石曉峰的事情都是前輩去做,哪怕只是打個電話而已。在這一點上,我就感覺他們特別的善解人意了,但是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真正的原因不是他們善解人意,而是因為我是大姐頭的直隸,不是石部的小喽啰,所以才有這般待遇。

這個時候還蠻慶幸自己是大姐頭的直隸啊,因為這樣,現在才不用直面石曉峰。可是仔細想想,就會發現,現在無顏面對他,也是因為成為了大姐頭的直隸,在她的慫恿下一點一點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我也沒有什麽機會去後悔,更沒有什麽理由。因為我的心裏是清楚着的,自己之所以那麽容易按照她所鋪設好的路線去走,是因為自己本身就有這種傾向。所以即使沒有成為她的直隸,我只是這樣子,在一個不能依賴着石曉峰的環境下獨自一人,一定總有一天會變得和現在一樣,或者更差一點的。

而且,其實心裏面真的這麽想着,在慚愧中,唯一支持我活着的除了麻木,應該還有一點難以體察的安慰——因為我已經站在這個普通人不能設想的條件下了,手中擔命,一個兩個死人壓得我喘不過氣,可是還是一直不斷地加深自己的罪孽。更加可悲的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我的慰藉的來由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石曉峰應該也在這個情況下吧......

我總算能夠和他站在同一個世界了,一定能夠體察到他的痛苦吧......這樣子,兩個人好像就更進一步了呢......

雖然自己也知道沒什麽用。

其實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懷疑起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和石曉峰逐漸疏遠,大概就是因為我和他不在一個世界了,無法分擔他的痛苦,卻還要他在這種環境下保護住我的命、還有善良啊,之類很容易就崩掉的東西......

他厭倦了。

很容易理解的不是嗎?如果是我的話,天天為了一個根本無法為我分擔痛苦的人做這做那,一定也早就想要跑掉了吧......

但是現在好不容易站在同一個世界了,大概是同一個世界;好不容易應該能夠分擔他的痛苦了,大概還是不行吧;我卻因為越來越重的罪孽,他曾經可能有一刻想要守護、但是現在早已失去的善良,而痛苦、而慚愧,只能在角落裏一個人默默地痛苦着。

其實直到現在也都覺得,我和他之間,我對他的虧欠要比較多,其實具體欠了什麽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就是這麽感覺着了。

感覺如果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裏面一直痛苦着,不間斷地痛苦着,這樣或許就能夠償還。

其實并沒有這回事,只是因為一直痛苦着,想要再找一個理由,讓自己的痛苦變得有意義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考試了啊,考完之後,這個暑假想要減肉肉,然後呢,要和小夥伴去西安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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