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分別
上午, 姜鶴大獲全勝, 用身體力行告訴了f班的女生: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油漆和顏料不一樣,顏料洗洗手就完事了,油漆是有刺激性的, 要洗要麽就香蕉水, 要麽就汽油。
都說護膚不嫌早,這年頭哪怕是女高中生一只洗面乳大概都好幾百塊,用汽油洗臉簡直像天方夜譚, 王蕊她們尖叫着死活不願意,那時候姜鶴還笑眯眯有心思調侃:要麽試試風油精?
正所謂樂極生悲。
下午,王蕊的臉就因為過敏腫成了豬頭。
這讓事件性質升級,一下子從“小孩子瞎胡鬧”變成“聚衆打架鬥毆進急診室”,處理方式也從批評教育變成叫家長。
這下姜鶴就不太笑得出來了。
闖了禍,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打白鷹的電話,但是電話打不通,提示服務區外, 不知道關鍵時候她這小舅舅又去執行什麽任務去了……
姜鶴捏着手機一籌莫展,坐在花壇邊唉聲嘆氣。
顧西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抱着一顆籃球目不斜視從姜鶴面前路過。此時他已經回去洗了澡了, 洗幹淨的頭發紮成小揪在腦袋後面,白色的膠質運動手環卡在他偏麥色的手骨一節。
青春無敵的樣子。
姜鶴随手撿了顆石頭砸在他的小腿上,少年腳下停了下來,轉身挑眉望她。
“今晚的月亮真圓, 不愧是八月十五。”姜鶴說。
“天還沒黑。”顧西決回答。
“王蕊的臉腫成豬頭,他們要請家長,我小舅舅又不接電話,”姜鶴說,“我死了,我完了,我沒了。”
顧西決心想,下午讓你別打架的時候你思想覺悟有這麽高也不至于現在坐在這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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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籃球在腳邊,他認真地建議:“要不你去跟鐘教官說我是你爹,看看他信不?”
“……”
我磚呢?
姜鶴低頭找更大的石頭準備砸他個腦袋開花。
“姜鶴?”
“嗯?”
低頭滿花壇找磚的人心不在焉應了聲。
“你好像沒得選,該打給誰就打給誰吧,”顧西決意有所指地說,“中秋節不是講究一家團圓嗎,你這也算曲線救國了……”
還曲線救國,姜鶴覺得他腦子有毛病。
但是顧西決至少說對了一點,她确實沒得選。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來劃去,懸空在某個不久前才撥通過得號碼上猶豫着始終按不下去……俗話說得好,一個坑不摔兩次,而姜鶴昨晚才在此坑裏碰了一鼻子灰。
現在卻讓她閉着眼往下跳。
咬了咬壓根,她生怕自己後悔似的,閉眼戳了下電話接通鍵。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
“喂,白女士?……哦,李秘書,白女士在嗎?”
一個半小時後。
中間隔着個通訊大隊入口推拉門欄杆,姜鶴與一個眉眼與她百分之六七十像的中年女人面對面站在通訊大隊門前。
女人妝容精致,身上穿着白色的西裝,a字裙,衣領一絲不茍地燙妥翻在西裝外套領上。
在她身後停着一輛黑色的豪車,駕駛座後座的車門半開。
顯然是方便她随時轉身上車走人。
隔着通訊大隊的欄杆,白秋棠整理了下衣領:“我開會開到一半被人叫出來,有人告訴我今天我的女兒在高中開學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學會了打架,還把同學送進急診室?”
姜鶴低着頭,用手摳欄杆,就像她突然對欄杆上油漆不平整的那塊斑駁起了非常濃厚的興趣,能在其中悟出什麽宇宙玄妙。
“姜鶴,你知道我被叫出來的時候,王蕊的父親王建國先生就坐在公司合作方的那排椅子上嗎?我正對面那張。”
聽見“王蕊”兩個字,姜鶴摳欄杆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了幾秒。
這幾秒卻又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那不正好,您兩位可以一輛車來。”
“姜鶴。”
“你的合作方王先生知道他女兒嘴賤嗎?”姜鶴突然開口問。
白秋棠看着有些意外地挑起一邊精致的眉,她很少聽見姜鶴直接用這麽粗俗的詞語去形容別人。
轉身沖身後招了招手,示意司機關了雙閃先到旁邊等着,白秋棠踩着高跟鞋踏入通訊大隊的大門,目視前方:“她說什麽了?”
“罵我是孤兒。”姜鶴面無表情。
白秋棠停頓了下,臉上依然沒有太大情緒變化:“然後呢?”
“還要什麽然後?”
“這就生氣了?”
“你被人咒死了,你自己品品。”
“我還活着,活得好好的,你爸身體也不賴……你也知道你不是孤兒,你甚至還有個活蹦亂跳的弟弟。”白秋棠說,“拿着全優成績跑到特資班,為這種虛無缥缈的原因跟特資班的同學生氣甚至不顧及形象大打出手……姜鶴,你還記得你當初有實驗班a班不去,非要去f班時,是怎麽跟我和你爸爸保證的?”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現在呢?看看你幹的什麽事,開學半個月就因為這種事被叫家長,我還以為這種事最起碼隔壁的顧家阿姨要比我先走一步。”
“……”
“我現在都不确定把你送來江市一高是不是正确的選擇了……姜鶴,如果你不想讀高中,就回初三再清醒一年,想明白什麽是成熟穩重,你再回來。”
姜鶴腳下猛地一剎,射向身邊人的兩道灼熱目光幾乎快要燃燒起來!
“白女士,”姜鶴壓着怒火,“需要我把話再清晰 透徹地再說一遍嗎?我被人笑話是因為,今天所有的父母都準時出現在那個該死的欄杆後面,唯獨你不在!”
她纖細的手指着大門外那個她們剛進來的地方……
因為用力過猛,指尖微微顫抖。
越說火越壓不住,此時她嗓音裏都帶着低低咆哮聲。
白秋棠轉頭望着姜鶴,看着那雙發起火來幾乎跟自己如出一轍的雙眼,裏面點燃着真正的憤怒火焰。
欣賞了一會兒這雙眼睛,她笑了:“你在說什麽,我這不是來了嗎?”
“……”
姜鶴擡起手撫了下胸口,以防自己被氣死。
她低下頭拒絕再繼續談話,鹌鹑似的跟在她媽“嗒嗒”的高跟鞋後面進了輔導員辦公室。
在辦公室裏,臉像豬頭的王蕊以及其家長已經在那等候多時。
白秋棠先一步踏入辦公室,昂首挺胸的那種。
姜鶴像只小鹌鹑似的勾着脖子跟在後面,到了輔導員辦公室門口擡腳進去時明顯猶豫了一下……
她擡起頭看了看門框,恍惚間,覺得這像一個張大嘴等着吞噬別人的巨獸。
談判的過程是折磨人而緩慢的。
過了很久,大約一個小時那麽久,久到姜鶴都覺得王蕊的臉消腫了。
沒有人知道姜鶴和王蕊他們在輔導員辦公室裏讨論的過程是怎麽樣的,大家只知道結果比想象中,嚴重了一點點。
雙方家長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時,好得像一家人似的,只有姜鶴和王蕊一邊站一個,誰都懶得多看對方一眼。
“事情是這樣的,因為當時很多同學都在看,影響也比較惡劣,而我們江市一高向來注重校風校紀,一次破例,以後很難再立規矩,所以沒有辦法才做出這個決定……盡管我們想,但這次恕難留下令千金,希望她能夠好好反省,以後不要再任性妄為。”
輔導員的話從辦公室裏飄出來,鐘教官也跟着出來了,一擡頭撞見面無表情地姜鶴站在門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鐘教官不過也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讀書的時候也是教導處常客,後來當了兵才算是脫胎換骨。
他知道這個處分對于一個剛上高中的女生來說很嚴重可能也很丢人……于是嘆了口氣,走到姜鶴面前。
姜鶴沖他笑了笑,笑容居然像是反過來安撫他:“天天搞特權,跟您唱反調的人走了。”
“你,”鐘教官摘下帽子,不自然地整理了下延邊,然後說出了一句非常不符合身份的話,“你但凡是用的顏料也好,怎麽就想不通拿了油漆?”
姜鶴笑容擴大了些。
鐘教官目光複雜地盯着她,姜鶴擡起手,将一直紮着的長發解開,像是松了一口氣又或者是什麽,她撩了下頭發,笑容不變:“沒事,您往上報是對的,我這樣的人,在哪都會很好,畢竟聰明又漂亮;但是如果您不上報,萬一王蕊真毀容了呢……她也不至于,就是嘴賤了點。”
說完,不等鐘教官說什麽,她沖他揮揮手:“謝謝教官,再見。”
言罷。不等他再說什麽,她轉身向着外面邁開腳步,小跑出去。
晚會開始前,顧西決接到了一個電話,一看來電人是“姜鶴”,生怕她又整什麽幺蛾子,他原本不想接。
但是猶豫了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算了,整就整吧,她整的幺蛾子還少嗎,不差這一次。
電話接起來,令人意外的那邊聲音溫和又帶着笑意,開口就是:“顧西決,我要走啦,以後你自己要好好的。”
顧西決愣了下,難得也有沒跟上她的時候。
“走?”
走去哪?
我自己要好好的?
怎麽好好的?
我自己?
一連串的問題瞬間從腦子裏蹦出來,最後總結出來了結果就是:姜鶴因為這種破事被開除了。
早就聽聞江市一高的校風嚴,哪怕是他們這種特資生也不會像是在初中那樣有很大的特權,遲到曠課都要被扣分,打架鬥毆更不允許……
入學前一天,他親爹拎着他的耳朵強調,你要是被開除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怎麽姜鶴就走在他前頭被開除了?
她媽不管她?就讓她被開除?
操,有病吧?
一張臉陰沉下來,少年站起來,一把将手裏拎着的一沓塑料板凳順手塞給旁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謝辛晨。
後者被他塞過來的板凳撞得一個踉跄,站穩了,只感覺到顧西決渾身上下都冒着冷。
“怎 怎麽了?誰 誰啊?”小結巴變得更結巴了,想了想誰能一句話讓顧西決變臉色,頓時又自己有了答案,“姜 姜鶴嗎?她怎麽樣?沒事吧?看看看來是有事,嚴 嚴重嗎?”
謝辛晨看顧西決不說話,倒吸一口涼氣:“不 不會他媽的 被 被開除了吧?操!”
顧西決沒理他。
捏了捏手機,嗓音低沉地問電話那邊:“你人在哪?”
電話那頭的人慢吞吞報了個地點。
大概五分鐘後。
顧西決在平時他們練操休息的某棵樹下找到了姜鶴,她屈膝坐在那裏一只手支着下巴,身邊放着白天顧西決送給她裝着月餅的粉色飯盒……
她的頭發散下來了,反正也沒有必要再紮。
離得太遠,顧西決看不清楚此時此刻她臉上的表情。
垂在身體一側的手不自覺握了握拳,手背青筋凸起,當他邁步走近她,樹下的人聽見走路聲響,那虛無缥缈的目光有了焦距。
“顧西決,今天的月亮真圓,不愧是八月十五。”
一樣的開場白,現在天倒是真的黑了。
少年回頭看了眼天邊的月亮,嗯,是挺圓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他還是這麽說。
姜鶴短暫地嗤笑,罵他“杠精”,擡手拍了拍身邊,示意顧西決坐,後者猶豫了下,但是想了想今晚這情況,也還是屈尊降貴地坐下了。
坐下時手碰到了旁邊的飯盒。
擺正飯盒時,順勢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坐在身邊的人,難得她那麽安靜,臉上也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表情……她只是垂眼看着前方操場,好像有些失神。
“顧西決。”她叫他。
“做什麽?”
“我想吃巧克力。”
別人可能沒見過這樣失魂落魄姜鶴,顧西決見過。
“巧克力”通常代表着什麽,他也知道。
一瞬間,其實就連顧西決自己也有些茫然,因為他突然發現,關于姜鶴的事,他比他以為的……了解的多。
“在這地方上哪給你弄巧克力?”
說話的聲音還是冷的,顧西決拿了兩人中間的飯盒掀開蓋子,玫瑰紅豆的甜香鑽入鼻中……月餅烤好放了兩天,已經回油了,現在吃應該是正好的。
拿起一塊月餅,掰開兩半,露出裏面細膩的豆沙和泛着油光發紅的鹹蛋黃,少年将小半塊月餅遞到她手邊。
姜鶴轉過頭望着他:“喂。”
顧西決挑起眉。
姜鶴理直氣壯:“就這一次不行嗎,以後就沒機會了!”
顧西決默,想了下,手往上擡了擡,月餅從她的手邊遞到了唇邊。
姜鶴唇角擦過月餅邊緣,又從他手腕上方望着他。
“沒有巧克力,将就下。”他言簡意赅。
姜鶴沒有露出欣喜或者別的什麽表情,只是機械地一步一指令地張嘴,将月餅慢吞吞地吃下去……完了自己擡手抹抹嘴,指尖蹭了蹭唇角。
“你準備以後怎麽辦?”
重新找學校?
“不知道,不是快開學了嗎?”
“……”
那也不至于沒學校吧,多張桌子的事有多難?你家那麽大個醫院連張桌子都捐不起?還是他們打定主意不管你了?就為這個?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錯過?不想管幹嘛生下來?
這一連串的問題顧西決恐怕自己問出來姜鶴也答不上來,他只能沉默地挨着姜鶴坐好。
找不到學校呢?
是不是就……出國了?
少年變換了個坐姿,忍不住轉頭看身邊的人,看了兩眼又覺得煩。
那估計她倒是蠻開心要接受的,畢竟本來就打算要出國。
他拒絕再看她。
只是沒過一會兒,感覺有人在旁邊扯他的袖子,低頭一看,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挂在她的衣袖上,近在咫尺的事她的臉。
他垂臉望着她,她眨眨眼:“我不在以後,你要離喬恩兮遠一點,雖然她是你喜歡的類型,但是……”
“知道了,”他淡道,“老子不喜歡她,閉上你的嘴。”
“騙鬼啊,你以前肯定有那麽一兩秒還是有點興趣的。”
“……”
“所以看也不許看一眼,萬一又看出興趣來了呢?”
“……”
啧,管的真寬,不如把我眼睛挖掉。
放了平時顧西決大概會直接說出來,但是今晚身穿迷彩服靠着他的小姑娘實在是太可憐巴巴,硬是激起他一點同情心……他把刻薄的話吞了回去,勉為其難地“嗯”了聲算是敷衍的答應。
不遠處,主舞臺那邊,中秋文藝彙演開始了。
熱鬧的音樂聲,主持人的說話聲通過微涼的風傳遞到操場,一排樹之隔的兩邊,一邊熱鬧非凡,一邊寂寞蕭條。
今晚姜鶴的話很少,顧西決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兩人在樹下沉默并肩坐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就着完全沒有變化的月亮幹光了那盒月餅,誰也沒喊無聊。
一個多小時後,隔壁文藝彙演接近尾聲,姜鶴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迷彩褲上的泥巴……
今晚第一次沖他露出清晰的笑容:“顧西決,我走啦!”
顧西決還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勢,一條腿屈膝彎起,一只手撐在身後,對視上她含着笑意的眼,想告訴她,非要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話,還不如不笑。
“嗯。”
他說。
“去吧。”
姜鶴趁着其他人沒回宿舍,自己飛快地收拾了行李準備打車回家的。
往外走走到路邊,正四處張望琢磨哪裏才有出租車,一輛熟悉的吉普停在她面前。
姜鶴面癱的臉上出現了一點真情實意的笑容,“小舅舅”她嗓音沙啞地叫了聲,“你來了啊。”
“來看你闖禍。”
吉普車上跳下的男人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接過她手裏的箱子,沒怎麽費力順手就扔到了車後座。
姜鶴跟着爬上車副駕。
低頭找安全帶時,駕駛座的人帶着一團熱氣也跟着坐了進來,“啪”地一聲門被關上了,白鷹猶豫了下:“你媽她……”
“小舅舅,可以先帶我去吃飯嗎?”姜鶴打斷了他,“我快餓死了!”
白鷹轉頭沉默地望着身邊一臉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想了下,點頭答應了。
車緩緩開出。
姜鶴降下窗戶,趴在窗邊認真望着窗外,像是即将要被抛棄的小動物努力記清楚回去的路。
把白鷹個接近二米的糙漢子看得心疼不已,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他那個不靠譜的親姐。
長臂一伸把小外甥女拎回來,擡手拍拍她的頭發。
“餓壞了?”
“嗯。”
“想吃什麽?”
“肉。”
私房菜館裏。
姜鶴正跟一個油亮的雞腿奮鬥。
油晃晃的大雞腿有仇似的一口接一口往嘴裏怼,把坐在她對面的白鷹心疼的,部隊不給吃的啊?炊事班都下崗了?怎麽能餓成這樣啊?
擡手倒了杯果汁遞到她手邊,姜鶴抓起來一飲而盡:“上次喝到果汁仿佛是上輩子的……”
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
低頭一看,雖然沒有顯示來電人,但是是一串姜鶴爛熟于心的號碼。
她筷子加起一夾涼拌牛肉,電話接起來貼到耳邊:“喂?”
“姜鶴。”電話那邊少年嗓音低沉。
“嗯,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你主動給我打電話……”
“他們說你只是被拒絕繼續參加軍訓和接下來的閱兵。”
“對啊。”
“開學你還回來。”
對面的語氣有些危險,姜鶴把手機拉離自己的臉,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就像是能夠通過屏幕看到顧西決的臉:“不回來我能去哪?”
顧西決沉默了很久,聽上去是磨着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跟我說什麽‘以後沒機會了’……”
“是沒機會了啊,中秋節就這麽一個。”
“……”
電話被惡狠狠地挂斷了。
一陣忙音裏,姜鶴一臉懵逼地望着手機屏幕:哎喲,又生什麽氣啦,這個氣包包!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朋友,你等等,對,就是你。
你過來。
留言啊雷!!!!!!!
莫逼哥使出下作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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