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您還好嗎?”季幕體貼地靠近了些,“付教授,我和您的舊友真的長得很像嗎?”
“我沒事。”付雨掩下失落,對季幕的态度溫和,“是,你們長得很像,眉眼幾乎一致。不過我們分開二十多年了,當年她跟着她的未婚夫去了H國定居。現在……一定過得很幸福吧。”每每說起這些,她便難過起來,因為穗湫離開後,只聯系過她幾次,就徹底失去了音信。
“未婚夫?”季幕如同聽到了一個奇特的詞,他的眼神暗沉下來。
穗湫明明是被季鋒丢棄在外的落魄情婦,怎麽會與季鋒是婚約關系?難不成,穗湫的未婚夫另有其人?
季幕和生母分開得早,除了她的死訊,他什麽都沒得到。
季幕曾經在心裏恨過她,怨過她,卻又無比挂念她,愛着她。
只聽付雨緩緩回答:“是的,那是一位優秀的Alpha,聽說是穗湫的家人安排給她的未婚夫。但因為身份問題,她不方便和我透露太多。我和穗湫是在福利院長大,都曾渴望過找到自己的家人。她很幸運,不僅與家人重逢,還遇到了一生所愛。”
付雨念叨起這些時,神色溫柔。
她惋惜:“因為她的未婚夫也姓季,所以我才誤以為你是穗湫的親戚。”
話音剛落,頃刻間,季幕的手僵持住了。
姓季……
“您說什麽?”
多少年以來,季幕一直為自己的身份不齒。背負着季家的“恥辱”二字,他沒有一刻是擡起頭做人的。
私生子、情婦的孩子、季家的老鼠,哪一樣不是伴随他長大的別稱?然而在付雨眼裏,穗湫當年居然是季鋒的未婚妻。
多麽可笑的稱呼。
這一席話,仿佛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季幕是被真相“遺棄”的孩子,他想知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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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切如同塵埃入土,無人能說得清。
付雨和季幕不熟,并不會透露太多關于穗湫的事情。季幕怕暴露身份,也不好過多詢問,畢竟付雨與穗湫已經分別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兩人沒有再繼續交談,付雨的下一堂課快開始了,她與季幕匆匆告別。
目送付雨離開後,季幕陷入沉思。有那麽一個恍惚的瞬間,他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當年,媽媽是被父親所騙……
季幕心慌起來,這件事他不知道該問誰。也就是在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森叔。
其實在他回國後,森叔一直都有在關心他,還以簡訊的形式告訴了他,付雨是穗湫的舊友。只是季幕打了很久的電話,那邊都無人接聽。
無奈之下,他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一邊。
與此同時,他收到了陳曳的消息——
[嗨,回宿舍的時候可以幫我帶一桶泡面嗎?要金湯肥牛味的!]
他回:[好。]
而接下來,季幕在系內的生活也發生了變化。
最要緊的一點就是,汪锲徹底地從季幕的課餘生活中消失了,就連上課碰到,也都是避着季幕走。
至于之前他是和哪個學長起了沖突,在同專業同學們的追問下,汪锲閉口不談,一副有口不能言的委屈樣。汪锲素來是個直腸子,季幕不知道顧遠琛用了什麽辦法讓他閉了嘴,但總之,應該不是什麽心平氣和的辦法。
漸漸地,在諸多因素之下,季幕成了專業中的“隐形人”,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除了隔壁系的陳曳。
好在大學不像是高中或初中,終日都要在一個屋檐下相處。眼下,大家除了上必修課之外,幾乎沒什麽碰面的機會。每次班上有什麽活動,季幕也盡量不參與。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告訴陳曳。
…………
季幕買了兩桶泡面,準備一起打發掉自己的午飯。陳曳美滋滋地來他宿舍吃,順便吐槽了幾句室友林緒的臭脾氣。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季幕系內的事情去了。
“季幕,我聽說你們系想寒假前一起去XX小鎮玩,怎麽沒聽你說起啊?”陳曳“哧溜”一聲吸面條,一臉滿足。
“我不去。”
“幹嗎不去啊,你就應該和他們多交流。你看你,除了我以外都沒什麽朋友。”陳曳說話沒個輕重,實則也是關心季幕。作為一朵開朗的“交際花”,陳曳覺得季幕總是獨來獨往的,看着挺孤單。
季幕咽下嘴裏的面:“我還有一個朋友,他明年就考來這個學校。”話裏頭的意思是明年就有第二個朋友了。
陳曳啞然,還是覺得他沒朋友,無奈地扯開了話題:“你寒假回家嗎?”
季幕果斷道:“不回了。”
季家定居在國外,他要是回趟家,一來一去實在是折騰。況且,季幕一點都不想回去,在那個地方,好的回憶實在是少得可憐,家中也沒有人真心歡迎他回去。
“那你要早點弄手續哦,不然宿舍不讓留人。”
季幕點頭:“好。”
“其實我真覺得你應該參與一下你們系的旅游,不然你會後悔的。”
“嗯?”
陳曳清了清喉嚨:“我聽說顧學長他們系也組織去那兒了,就是不知道他去不去。”
說完,陳曳屁颠颠地跑回自己宿舍拿果汁。
宿舍的門被合上,季幕已經吃完了泡面。他今天剛注射了玫瑰味的信息素,指尖的香氣濃郁,散發着勾人的味道。
他拿起手機,低垂着眼,接近琥珀色的瞳被微長的睫毛遮蓋。窗外是深秋的晚霞,朦胧地落在他的背脊上。季幕認認真真地按着手機,發出了一條信息。
不到十分鐘,他就收到了回信。
他向賣課表的人買到了顧遠琛的消息,确定了顧遠琛這次會參與他們系組織的小鎮旅游。
季幕難得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因為他和顧遠琛最近真的很少見面,少到他快得相思病了。他不會放棄這次去校外的機會,于是匆匆打開了同學群。
季幕看到群內消息不斷,大家正在興致勃勃地讨論這一次的旅行,有的甚至嚷嚷着問能不能帶“家屬”。
就在這樣熱鬧的氣氛裏,季幕發的一句[我也想報名參加。]讓群徹底冷了下來。
于是在幾分鐘內,沒有一個人接話。
季幕再次發句:[請問是和班長報名嗎?]
終于,有一個人回他:[我們兩人一間房,都定下了,你一個Omega有點不太方便。]
緊接着,就有人附和:[對啊,住宿費也不便宜,你一個人去不劃算的。]
群裏重新開始活躍起來,大家紛紛道——
[對啊,你也不早說。]
[下次吧。]
[真尴尬哦,哈哈。]
…………
季幕盯着屏幕,氣悶地抱膝坐在床上。他看着群裏在拒絕了他之後,慢慢地,又變成了歡快的氣氛,不免心裏有些郁悶。
明明最開始都是汪锲惹出來的事情,怎麽偏偏最後被疏遠的是他……不管是在H國,還是在國內,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都大同小異。
不過這樣也好,大家越是疏遠孤立他,他就會顯得越可憐。沒有Alpha會拒絕一個小可憐Omega,顧遠琛大概也一樣。
季幕握緊手機,突然發出一條:[我自己訂個住宿吧。]
群裏瞬間又安靜了。
季幕厚着臉皮:[我到時候也不和你們一起活動,但是來回的車得跟着你們坐。可以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也不好繼續為難他,甚至有人出來打了圓場。有的在私下悄悄說,季幕大概是想和大家搞好關系,也有的猜是季幕說不定後悔和汪锲鬧掰,想趁着這個機會再耍一點小機靈。
不然他為什麽這麽死皮賴臉地要跟去?
好在旅行的開場很順利,季幕在大巴車上是一個人坐的。開始身邊還有一個Beta,後邊也擠到別人那去了。
參加這次小鎮旅行的多數是班上的Beta,還有少數幾個Alpha,汪锲就在其中。而像肖承這樣不太喜歡交友的人,直接沒參加這次的活動。全程,季幕都沒有和別人說上話。
大巴途中經過休息站時,大家都下去上廁所,季幕也跟着下車吹了會兒風。其實在這個季節出來玩真的不太合适,光是凜冽的寒風都能令人退避三舍。季幕裹着一件深色的棉襖,潔白的指尖被凍得微紅。
他腳尖無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兩手插兜,悶悶不樂地咬着下唇。
但很快,季幕就開心起來了。
一輛和他們的車差不多的大巴駛入休息站,是顧遠琛他們系的。
老遠的,季幕就看到徐風興高采烈地先下了車,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顧遠琛随即下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僅如此,顧遠琛面上怏怏的,很明顯這次的旅行他是被強拉着來的。
季幕搓了搓自己的臉,打起精神,主動跑上前:“學長!”
顧遠琛愣了愣,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季幕。
徐風目瞪口呆:“學弟,你怎麽都追到這兒來了?”說完,胳膊立刻就被顧遠琛撞了一肘。
季幕的臉被風吹紅了,兩頰澀澀地疼,他躊躇地站在他們面前小聲解釋:“我不是追着你們來的……那個,是我們系的活動,去XX小鎮玩幾天。”
“這麽巧啊,我們也去那!”徐風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你們大一信息素研究專業是吧!我是聽認識的學弟說你們也在搞這個活動。”他張望了兩下,故意扯開話題,“肖承呢,他沒來嗎?”
“肖承沒有參加。”季幕腼腆地說,對上顧遠琛的眸子時,他總是不自覺地想到那天下午,那個倉促短暫的吻。雖說是他單方面的親吻,可也讓人心口發燙。
季幕微微低下頭,因為這事兒,對着顧遠琛又是一副不太敢說話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因某些工作原因,會變得比較繁忙,因此本周內更新會很緩慢。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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