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懸月初創
“不行,她這樣太虛弱了,又無食物,只能半死不活吊着。”
床上的人肌膚勝雪,玉顏蒼蒼,透着病态。她身上有四五個大窟窿,雖未流血,但也未愈合。她靜靜地躺在那裏,有一種詭異的絕色。
鄢月沉吟半晌,把鄢茂趕出去,給梨胭換了一身衣服。
鄢茂掐着點兒重新進來,瞧了一眼梨胭的新衣服,啧道:“月媽媽,人家已經傷成這樣,你竟然讓她接客?好狠的心吶。”
鄢月沒有心情和他廢話,叫人将梨胭綁在輪椅上,在醉生樓臺子上扯了諸多輕薄的紗曼,層層疊疊,若隐若現,然後叫上醉生樓的舞女,推着梨胭上去。
柔軟飛揚的紗曼中,舞女身姿曼妙,神秘女子時隐時現,容姿傾城。
底下衆人,望之神迷,如癡如醉。
一刻鐘後,被綁在椅子上的梨胭眉頭微皺,緩緩睜開眼睛。
“好膩。”她氣若游絲,眉頭越皺越緊,一副惡心的表情。
鄢月耳朵動了動,身形一飄,滑入臺中,接過輪椅,帶着梨胭舞動起來。
底下又是一片吸氣聲。
“你現在重傷難愈,要想早點兒去找你的救命恩人,最好不要拒絕這些食物。”情獸一族,入口的食物都是不必要的,解饞而已,真正的能量來源,是人的七情六欲。
梨胭看了自己身體一眼,各處疼痛難忍,連站起來都沒力氣。
無數男女之欲的氣味飄過來,萦繞在她身邊。有些像腐爛的大蒜味道,有些像炖了各種肉的腥臭味道,有些像一坨豬油,梨胭忍着惡心,将其全部吸食。
她身上的細小傷口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消失不見,面容也稍微有了些許紅潤,不再蒼白病态。
鄢月摸摸她小臉蛋,“乖,難吃是難吃,但是大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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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胭一邊麻木地大補,一邊問她:“你救了我?”
“當日你從醉生樓逃出,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你回來,怕你有什麽意外,就以彌城為中心,跑了附近方圓十裏的地方找你。然還是沒你的蹤影,就擴大了範圍。”
尋到昌城外五公裏,剛好就碰上梨胭墜崖那一刻。她在半空中殺掉黑衣人,擄走梨胭,回程時看到黑衣人屍體,感覺有異,就扒了一具女屍,換了梨胭的衣物,抛下懸崖。
鄢月想到黑衣人的身份,表情不輕松,道:“等你恢複了再說。”隔牆有耳,人越多,越不容易分辨人群中有誰。
梨胭在臺上飄了一個時辰,生理忍耐已經到達極限,鄢月見她死撐着還要繼續,二話不說抱着下臺。
鄢茂在臺下等着,欲伸手接過,鄢月回身一轉,躲過那雙修長如玉的手,瞪了他一眼。
鄢茂轉瞬移到梨胭臉頰邊,笑容如花,令人目眩神迷:“美人兒,還有一個方法傷好得更快,要不要試試?”
“什麽?”
“做、愛。”他言辭露骨,一雙眼睛風流多情,“我教你如何取悅男人,你就去挑喜歡的男人合歡,一夜七次,包你明天早上又是一只神神氣氣的小狐貍。如何?”
“別聽他胡說,他就是饞你身子。”
“男女之欲,自然是在床上時最盛,對情獸也最補,我胡說什麽了?”
鄢月“啪”地關上門,将梨胭放回床上,警告道:“小孩子家家,可別亂學!”
梨胭一笑:“我知道。”看了門外一眼,“他也是情獸?”容貌昳麗,傾國傾城,她第一次見這麽好看的男子。
“鄢茂。”鄢月道,“四處玩樂的一只情獸,浪蕩多情,游戲人間。你少和他接觸。”
“好。”
“月媽媽,您別在美人兒前說我壞話,我聽着呢。”
“就是說給你聽的,少來惹她。”
梨胭心中一直有最想問的,然隔牆有耳,憋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問,好不容易回了房間,眼波盈盈,一直楚楚可憐望着鄢月。
鄢月一邊和鄢茂插科打诨,一邊無聲地搖搖頭,梨胭面色一白。
鄢月在她手心寫道:“我忙着救你,沒注意其他人。”
梨胭會讀會看然沒有寫過字,在鄢月手心裏寫得磕磕絆絆的,說寫也不準确,說畫要好點兒:“他叫棠籬,要從昌城來彌城,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他的消息?”
鄢月點點頭。
梨胭拼命地補了半個月能量,身上窟窿愈合,勉強可以奔跑。
鄢月見她躍躍欲試,一刻也等不得,讓其化作狐形,她帶着狐貍跑去山上。
一粉一白立在山尖。
鄢月道:“上次追殺你的是情獸。”
“我知道。”梨胭面色平靜,恍惚間有棠籬之色,“普通人不可能有那麽快的速度。”
“情獸之間,不可互相殘殺。”
梨胭看她一眼:“不是我要殺他們,是他們要殺我。”
鄢月皺着眉頭,“他們可有異常?”
“沒有味道。”
“什麽?”
“他們沒有味道,湊近了也沒有。”梨胭回想着當時情況,“好像也不能變幻作戰形态。”
鄢月眉頭越皺越緊,盯着梨胭看了半晌,突然長長嘆一口氣,捏了捏她,“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呀!暗部派出絕頂高手追殺你,情獸中也有置你于死地的,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梨胭搖頭。
“據我所知,情獸沒有其他部落,也沒有什麽專門的殺手組織,所有情獸都聚集在秘林。按這種情況來看,要殺你的說不定就是秘林裏的人。”她頓了頓,“所以,你暫時也不要去秘林,你去了,說不定還沒找到族長,就被埋伏的人擄走了。”
“知道了。”
“你現在就要去找他?”看梨胭心不在焉的樣子,鄢月隐隐有些擔憂——這不是愛上了吧?
“他現在生死未蔔。生,最好;死,我就去報仇。”
“他救了你一命,你也拼死報了一命。兩不相欠,不必非找不可。”鄢月道,“人是人,我們是我們,你是情獸,終歸要回到秘林去,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你自己都不願意回秘林,怎就讓我一定要回去?”
鄢月一噎,瞪着她道:“我是為你好,你什麽都不知道,巴心巴肝跟着,到時候他知道你的身份,說不定會吓得屁滾尿流,罵你是‘妖怪’。”
梨胭面色平靜,偏頭看她:“我本來就是妖怪,他說我是妖怪,怎麽算是罵呢?”
鄢月又被一噎,氣道:“怕你都是正常的,更有可能因怕生恨,害你性命!”
“要害我性命的那麽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若他要害我性命,我就逃跑,不就行了?”
聽到這話,鄢月反而放下心來——還好,沒有男女之情。心中有男女之情的,說不出來這種話。
“随你的便,要找去找,我一個弱女子,幫不了你什麽忙,能救我就救你,救不了你就死外面吧!”
“好的。”梨胭笑了笑。
鄢月一呆。
梨胭突然湊過來,對着她臉頰蹭了蹭。鄢月吓一大跳,急忙後退,瞪着她道:“幹什麽你?”
梨胭被她的反應弄得一愣,道:“難道女女也授受不親?”
鄢月滿頭黑線,無奈道:“無論男女,都不要亂親。”
看起來是一個冰山大美人,高嶺之花,不可亵玩焉,怎麽做起事來傻乎乎的?
“好。”她化作狐貍,“我走了。”
“注意安全。”
鄢月看着它幾步躍出,白狐正要消失在眼前時,飛躍的狐影一僵,極速掉下去。
鄢月一個閃身上前,撈住暈掉的狐貍,哭笑不得——跑跑跑,你有本事跑遠一點呀!
菊葉軒。
一份平凡簡單的米菜糕放在桌上,微微冒着熱氣。
棠籬擱下筆,嘗了一口。口感軟糯,微微發澀,回味略有甜味,是極清淡的糕點,多吃不膩,适合飽腹。
東山用油紙将其包起來,棠籬放入袖中,出門。
百獸園的狐貍依舊不要人親近,把玄鐵籠撞得哐哐作響。
棠籬叫人把玄鐵籠提到一個密室,拿了鑰匙,讓所有人出去。
東山立在他身後,沒有動。
“你也出去。”
東山一驚,忙道:“此狐非彼狐啊!”
“我知道,出去。”
東山無法,退到門外,耳警心戒,打算一有不對就破門進去。
然一柱香時間過去,裏面悄無聲息。東山立在門外,膽戰心驚。
稍遠處的奴仆,目光交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納悶又好奇,心思各異。
一刻鐘後,門打開了。
一人一狐從門裏出來。
衆仆見狐貍沒有絲毫捆束,俱是駭得後退一大步,腳僵手硬,随時準備奔命。
狐貍也被衆人的反應吓一跳,退後一步,欲躍進棠籬懷裏。
棠籬向左移了一步,看着它:“不可以。”
狐貍沖他嗚一聲。
棠籬面色不變,對東山道:“抱起來。”
東山身形一頓,俯下身去,将狐貍提起。狐貍稍掙了掙,躍到東山肩膀上,立住了。
衆奴仆訝然之色難掩,就、就馴住了?
狐貍在東山肩上動了動,見棠籬就在旁邊,躍躍欲試,依舊想跳過去。
棠籬毫不猶豫打了它爪子一下,冷聲道:“不可以。”
狐貍低吼一聲,沖他龇牙。
衆奴仆又後退了一步。危險,危險,完全沒馴好!
棠籬視若無睹,看着狐貍嚎。
狐貍嚎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它,深感無趣,漸漸閉上嘴巴,趴在東山肩上。
棠籬道:“給它準備一個房間,不用玄鐵籠關着,我明日再來馴。”
衆奴仆躬身:“是。”
東山随棠籬回府,經過昨日癡傻男子問米菜糕的地方,棠籬停下來。
一柱香後,男子如約而來,愣愣地:“有米菜糕嗎?”
棠籬将米菜糕放入他手中。
男子似一愣,緩緩低頭看了一眼。他把油紙扯開,青白色的米菜糕靜靜躺在他手中。
一眨眼,男子消失在街道上。
東山一驚:“這輕功!”
棠籬道:“回吧。”頓了頓,“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
次日,棠籬依舊叫廚房做了米菜糕,馴完狐後回府,在固定地方等了一會兒。
然第二日,男子沒有來。
棠籬沒有奇怪,每日都叫廚房做米菜糕,每日都帶着,男子隔三差五會出現,拿了米菜糕就走,送糕的和拿糕的,都奇怪得很。
時隔半月,狐貍已被馴養得溫順可人,逸王大悅,為這只稀有白狐辦了一場賞狐會。狐貍全程溫馴地窩在晏藺懷裏,晏藺喂它吃東西,它不緊不慢吃掉,一點兒也無普通狐貍吃東西時的狼吞虎咽;晏藺不欲它吃帶血的肉,手伸到它嘴邊,狐貍将食物松開,任人把食物拿走。
衆人無不驚嘆,将其奉為神狐。
晏藺也喜歡得緊,對狐貍百般寵愛,去哪兒都帶着。
棠籬身虛,沒有參加賞狐會,特例呆在菊葉軒,一邊咳,一邊寫東西。
突然,有飛镖破空而來,直直射在書案旁邊的柱子上,東山上前取下。
“戎五的紙條,說給他一萬兩白銀,可允一事。”
戎五,彌城第五高手。
“給他送去。”
“是。”
東山轉身欲走,一人形如鬼魅,悄無聲息落在棠籬身後。東山身形一頓,反手射出飛镖,“叮——”,射到牆上。
來人嗤笑一聲,“這兒就是懸月門?”
“何事。”棠籬無視他語氣中的輕蔑,擡眼看他。
男子快如閃電,抓了抓棠籬的手,又移到東山身後,桀桀一笑,“一個将死書生,一個不過上品,你們能做什麽?”
棠籬面色不改,“那要看你做什麽。”
“我要殺人。”
“可以,幫你殺一個人,你也要殺一個人。”
男子大笑:“樣子倒是做得足!”他掐住棠籬下巴,“你若殺不了呢?”
“随你處置。”
他丢下一個紙條,“我等着。”人消失不見。
東山道:“排名第二,祖天。”
棠籬道:“院子買好了嗎?”
“城外一裏。”
“雇人去做事吧。”
“是。”
生意來得如此之快,超出東山預料。來的人,都是棠籬當日勾畫的人。棠籬心思之詭,令人膽寒。
然,祖天都殺不了的人,還有誰殺得了?
第二日,雖已無馴狐之事,但是棠籬還是帶了米菜糕,去往某處等人。
一柱香後,奇怪的男子出現在街上,他伸手拿米菜糕的時候,棠籬道:“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
男子聲音呆滞:“我只會殺人。”
棠籬把紙條給他。
男子道:“二十個米菜糕。”
“好。”
男子飛走。
東山憋了一肚子疑惑,此刻更是憋得不能再憋,忍不住叫道:“先生?”
“你注意到他伸手要米菜糕的手了嗎?”
“什麽?”
“左手。”
“所以?”
“你從此刻起,伸手如他,我們回王府。”
東山一頭霧水,然還是聽話乖乖舉起,一路頂着旁人怪異的目光回到菊葉軒。
棠籬倒了一杯茶,放在東山手上。東山手微抖,穩穩拿住了茶杯。
棠籬看着他,“你看,一個學武之人,伸手兩柱香時間,手都會不穩,他若只是一個癡傻之人,不可能一整天都如此。”
“那和左手有什麽有關系?”
“烏鋒使左手劍。”
東山一驚:“那是烏鋒?!”
“猜的。”
“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不知。”
東山皺着眉,“您猜猜?”
棠籬一笑:“我是人,不是神。”
東山低下頭去,心想,僅憑一個姿勢就猜出別人身份,還不神?
三日後,祖天躍進城外一院子,在一白紙上按了一個手印,對着黑黢黢的櫃門桀桀一笑:“我祖天說到做到,以白紙契為憑,有事找我。”
櫃門後傳出聲音:“大俠留步。”
“幹嘛?”
“事已備。”
“拿來。”
一封信從縫隙裏傳出。
祖天撕信一看,張揚的眉高高挑起,“找狐貍?”
此刻收到一萬兩白銀的戎五,打開信封,裏面是同樣的內容。
夜半。
棠籬坐在案前,正在畫院子機關圖。
東山一覺睡醒,瞧了瞧微藍的夜空,又瞧了瞧某處還亮着的燈,心裏一聲哀嘆。如此下去,他的身體還能撐幾時?
撕心裂肺的咳嗽從屋裏穿出,一聲一聲,聞者驚心。東山飛躍門前,隔着門道:“還望先生保重。”
“進來。”
東山進去。一只蒼白、瘦骨的手将一卷軸遞到他面前,“可以動工了。”
東山接過,“是懸月門機關圖嗎?”
“嗯。”
三日,僅三日。此人就設計好可守不可攻、銅牆鐵壁般的機關,如此心智,如此消耗,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他目光一瞥,機關圖邊緣,隐隐有血跡。
“下去吧。”
棠籬沒有起來,蘸了墨,又開始做下一件事。
懸月門初立,規矩、人手、選址、機關、運行,棠籬一個人,幾乎做了所有事,日夜不分,馬不停蹄,仿佛頭上懸着一把劍,只要他一停下來劍就會無情劈下。
心思之缜密,令人恐懼;行事之果決,令人驚嘆;處世之穩妥,令人敬畏。然,沒有人會料到,其人做衆事,竟只為了一只狐貍。
東山退下,棠籬把帶血的帕子扔進抽屜,神色如常,繼續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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