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什麽?!!”邡琅大吃一驚。他左顧右盼,仍然看不見桑陽在哪裏。
顏涼倒是沒評論這個大消息,反而說:“煩請點一盞燈。”
桑陽半天沒說話。片刻後,幽幽的光亮從屋頂灑下來,不是燈光,邡琅擡頭看,只見霧蒙蒙的,看不清楚是什麽。
“用法術做的。”顏涼朝他解釋,邡琅點點頭,看向四周,霧蒙蒙的光亮勉強照亮了整個客廳,邡琅眼前再不是一片漆黑,他左右搜尋,想找到桑陽的位置。
桑陽就站在客廳一角,離得有點遠,邡琅只能看見一團黑,不過鬼本來就是一團虛影。邡琅沒在意,将目光投向桑陽的腳下。如果他沒記錯,那裏……應該有一包他買的紙錢和元寶……
桑陽:“多謝,等會兒記得燒給我,我現在才發現你這人挺不錯的。”
邡琅:“……”
顏涼打斷他們,“繼續說林志文的事。”
桑陽:“林志文半年前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林志文是個樹精,我就知道這麽多。”
顏涼眉頭一皺,又問:“你怎麽知道?”
桑陽:“我死之前他親口說的,他還說,他教我的都是害人命的東西。周自橫是運氣好只摔斷了腿,邡琅是恰好被救也沒出事,我養了他給的蠹蟲,早晚也要死。”
邡琅只關注到最後一句,插話問:“既然說是早晚也要死,那就是暫時不必死了?你怎麽早早死了?”
桑陽囧了囧,說:“我是自殺的。”
這個真相又讓邡琅大吃一驚,警方以自殺結案,邡琅只以為那是警方查不出真兇,推脫之詞,沒想到真的是自殺。
桑陽給了邡琅幾秒鐘的反應時間,等他反應完了,才又說:“林志文要我源源不斷地為他殺人,我當然不肯,弄出人命我又豈能得好。”
邡琅點頭,覺得桑陽有這個認知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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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陽又說:“他見我不肯,就想用點手段讓我不好過,我索性先他一步自殺,免得受苦。”
邡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生命本該十分珍惜,豈能随随便便就棄生自殺?但桑陽性格如此極端,變成現在這樣也純屬自作自受。他先為了一個角色做出一連串錯事,等擺脫不了林志文時,又十分豁得出去自殺了事。好好的人生卻偏偏作死,邡琅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桑陽一看邡琅的表情,就猜到他是怎麽想的,他譏諷一笑,正要說話,卻聽顏涼說:“你如何死的和我們無關,若你只想說這個,請自便,恕不奉陪。”
桑陽忍了忍,才說:“何必這麽咄咄逼人,林志文不也是你們的敵人?”
顏涼直接伸手拉住邡琅:“我們走。”
桑陽有些急了,高聲說:“林志文身邊跟了個年輕男子,那人快死了!”
顏涼忽地回頭,手一揮,桑陽腳下那堆紙錢元寶就燃燒起來。
“多謝了!”桑陽說了這麽一句,邡琅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桑陽懷裏抱着一堆紙錢元寶。
他們兩個出門走有十米遠,顏涼忽然站定身子,朝一個方向行了一禮,“陰差大人。”
邡琅雖然看不見,也跟着行禮。
接着陰風一吹,邡琅眼前出現一只鬼,他黑袍加身,手裏還拿着一串勾魂鏈。聯想顏涼剛才的稱呼,邡琅知道這位就是地府的陰差,一時竟有些害怕。
陰差并沒有多看他,對顏涼說:“道長陰氣過重,不該靠近我的。”
顏涼拱手,說:“實在有事所求,不得不打擾大人。”
他将慕白的事情轉述一遍,又細說了那女子前生的八字籍貫,陰差低頭沉思一番,最終說:“輪回之事,本不該告訴你,不過道長說的這名女子有些特殊,來日只往姑城尋吧!”他說到此處,頓了頓,才說:“至于那位鬼修道友……”
這是說慕白,邡琅心一緊,頭微微前傾,仔細聽這位鬼差的話。
“……這道友與我地府無緣,當年不渡他,實在情非得已。”
什麽意思?邡琅頓時大睜兩只眼,不明白陰差的話。顏涼卻有心理準備,只朝陰差道過謝,便帶着邡琅離開。
出了桑陽家的小區,外面燈火通明,跟剛才一片漆黑簡直像兩個世界,邡琅覺得有些奇怪,怎麽小區裏連個照明燈都沒有。
顏涼招手叫了輛出租車,兩個人報上地址。司機是個中年大叔,殷切地和兩個人搭着話,顏涼什麽也不說,邡琅便有一搭沒一搭和大叔聊着天。
等紅燈時,司機大叔突然神秘地扭過頭沖兩人說:“看見左邊那道護城河沒有?七八天前,有個人騎摩托車掉進河裏了。”
邡琅還在想陰差的話,聽司機這麽說,想起幾天前路怒的那輛摩托車,随口敷衍一句:“後來呢?”
“淹死了呗。”
邡琅面無表情,“哦。”他早就知道前因後果,覺得摩托車司機死了活該,因此并沒有什麽可惜的。
司機又說:“這護城河有一米二的護欄,他都能沖過去,你知道為什麽?”
邡琅繼續無精打采地附和他:“為什麽?”
“因為啊,”司機壓低了聲音,“都說是他撞死的那個人在作祟。”
要是以前,邡琅還會半信半疑,現在不同了,他經過桑陽的事,對這種鬼神之說有了新的認識,當即嗤笑一聲,說:“不可能。”
新死的鬼靈智未開,在人間飄蕩七日,脫去生氣,陰差會在頭七當晚來渡。他剛撞死那人,那人變鬼後還懵懵懂懂的,如何還能來害他?當然這只是合理推測,邡琅十分清楚那人會掉到護城河,事實真相是顏涼用了符的緣故。
“怎麽不可能?”大叔執着地問。
邡琅正要說話,顏涼突然說:“你一心求死,還不準別人成全你嗎?”
邡琅一驚,忙縮回身子,擡頭看過去。只見司機大叔一張臉僵硬無比,全無表情,正陰森森地盯着顏涼。他說:“我自己求死和被人成全而死是兩碼事,欠我的,我到地府也要讨回!”
竟是那日摩托車的路怒司機,他正好也是頭七,如今神智歸來,偏巧看見顏涼他們倆,竟生出一點執念。
顏涼一反常态,針鋒相對,“說得好。你撞死的那個人說不準也在審判司等你。”
正在此時,陰差突然出現,他站在出租車引擎蓋上,勾魂鏈一甩,隔着擋風玻璃,将一道黑影從司機身上勾走,然後跳下車,站在車窗外,說:“道長,又見面了。”
邡琅定睛一看,這位陰差正是先前在桑陽家外面所見的那位。顏涼微微颔首,“見過陰差大人,大人公務繁忙。”
眼見紅燈即将結束,陰差朝兩人點點頭,轉身走了。
司機大叔打了個激靈,奇怪,剛才他是怎麽了?好像睡了一覺的感覺?真是見鬼了!
邡琅望向窗外,竟又看見兩三個毫無神智,四處飄蕩的鬼,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只能看見和他有關的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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