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5

七夜收了身上的魔力,隐在玄心正宗主殿前的陰影裏好一會,才慢慢進到了裏面。當然了,他現在并非人類的模樣,而是化成了與自己本體接近人類世界随處可見的動物——一只白色的小貓

玄心大殿裏輕紗飛舞,讓七夜有些嘟囔——這地方還真夠豪華的,看樣子玄心正宗從宗主開始個個都是喜歡華麗玩意的主。

再往裏面過去,是一片眩目的金紗帷帳,垂在地上層疊出道道浪花,将當中那張不知是座椅還是床榻的低腳四方臺遮了個嚴嚴實實。七夜小心翼翼的鑽了進去,動作十分輕巧,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驚動了裏面的人。

不過實際上他并不需如此,因為裏面那人正伏在枕上閉目休息。向來打扮得莊重華麗的男子此刻只着了件素白的外衫,以往梳得嚴整的發披散着,襯着白衣更覺黑得驚心。

七夜擡着頭,只是看不清那人的臉。思量再三,小巧的白色身影還是順着垂落在地的紗帏流蘇攀了上去。

睡着的男子表情還算安寧,但面色卻蒼白得很,往日意氣風發之時所有的強硬之勢現在俱已褪了去,也不見那讓人看了不悅的驕揚高傲——乍一看,也就不過一個長得不錯的人類而已。

七夜靜靜的端詳着那張安睡的臉容,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這人時,這人雖也一派凜然,卻不似重逢後那般面上深沉不見什麽神色,但又不能說是将鋒芒盡斂入劍鞘的利刃——真要說,反倒是現在這個金光身上那股子嚴苛厲氣要厚重得多!

金光正在作夢。

夢裏,他站在斷崖前,冷冷的說:

“想不到,你還有一點點的親情跟人性,我還以為,你被魔道所迷惑了,完全忘了人世間的事!玄心正宗的祖訓,你還記得多少!?”

對面的男人一臉大義凜然,表情語氣有着不屑:

“呸,金光!你少裝模作樣!在我的眼裏,玄心正宗的宗主,永遠是我的師兄燕赤霞,而不是你這個跳梁小醜!”

“我是跳梁小醜?那你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好,你要見你的妻兒是嗎?本座就如你所願。”

金光不置可否的側了側頭,仍然是表情平靜,只是微眯的眼裏有着輕視和厭惡——當初選中諸葛青天潛入魔道,一個是因為這男人的确滿腹才華,另一個則是由于這人性格堅定不是那種容易被魔道所惑的人。結果呢?還不是一樣忘了妻兒沉迷美色甘入魔道!

“我不管!我不管什麽玄心正宗的。我只要我的丈夫能夠活着!只要他還能夠活着,不管是吃什麽苦我都毫無怨言!”

女人凄厲但堅定的聲音猶在山谷中飄蕩,一家三口卻早已覓不着痕跡。金光看着煙霧缭繞的山崖,心中有那麽一刻的牽扯,随即又消散無形。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叛徒就是叛徒,除魔衛道從來不是慈悲為懷!

金光合眼,再睜開時,人已經在一處繁華小鎮上。

他穿着淺色的衫子,沒有那華麗卻沉重的衣袍玉帶,手中輕輕搖着一柄玉骨折扇,輕松惬意地走在道上。

周圍的熙攘隔着層輕霧似的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又有何關系?他好久不曾有過這種輕松閑适的心情了。

刺目的陽光大咧咧的照射萬物,天空上除了那一輪明晃晃的驕陽再無其它,就連顏色也因為強烈的白光而褪去本來的澈藍呈現出淡白。

金光坐在窗邊看着窗外的人流,面上一派悠然自得,卻是掩不住的志得意滿意氣風發。

他的确不能不意氣風發,就在不久之前,他受封國師之職,位高權重不說,最重要的,是玄心正宗在他手上愈加發揚光大,已然是朝廷倚賴的重要教派,就算現在要與陰月皇朝決一死戰也絕對不會落了下風……

不過他的悠閑和好心情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因為對面的酒樓似乎出了亂子,客人一窩蜂跑出來不說,還有許多桌椅杯碗甩了出來。

金光眯了眼看過去,對面正對着自己這個窗口的二樓空間裏一片狼籍,當中立着幾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青龍,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淡淡的開口,金光本來沒有多管閑事的念頭,想必是那些日子過得太平淡精力過剩無處發仗着有幾分武功便一天到晚想着惹事生非的家夥聚衆鬧事而已,只要不傷到旁人,倒無插手的必要。

“臭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小姐看得上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若識相,就乖乖跟我們走,免得刀劍無情劃花了你那張小白臉!”

兇神惡煞的聲音,實在是有夠污染環境,一聽就知道是哪家的護院走狗仗勢欺人。

金光皺了皺眉,舉杯的手頓了頓,對面同坐一桌的弱冠少年注意到了金光的動作,笑嘻嘻的說道:

“哎,金光兄,你不打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本座身上卻是無刀可拔。”

金光抿了口清茶,無動于衷的回了句讓對面之人有一瞬僵硬的話——他說的也是實話,金光身上從不帶任何武器,哪來的刀拔?

一身綠綢輕衫的少年猶不死心,又繼續追問道:

“呵呵……金光兄,你們玄心正宗不是向來除魔衛道安世定民嗎,難道你就眼睜睜看着這等當街行兇之事在眼皮底下發生?”

“少莊主,你也說了玄心正宗除魔衛道,這等俗塵凡事自無插手的道理。再說,這可是發生在你家地頭上的事,要管,也輪不到本座僭越吧。”

你有來言我自有去語,金光雖不喜言談卻也非好欺的主,更何況對手還是個毛頭小子,堂堂玄心正宗的宗主又豈會失了上風。

“……嘿嘿,也是,也是。不過我今日出來是休假,才不想自找麻煩,我倆還是看戲吧。”

少年,也就是旒毓山莊的少莊主言子欣,有些尴尬的伸手斟了杯茶,心下暗自吐了吐舌——怎麽說着說着就變成自個的不是了?金光這人,還是少招惹的好,免得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喂,小鬼!你聾了是吧,到底答不答應!”

啧啧,還是那把聽着讓人不舒服的嗓音,言子欣雖然喜歡看戲,不過此刻也有了堵住那人嘴巴的沖動——拜托,有些自知之明好不好!這種聲音還敢大喊大叫,簡直是荼毒世人!

“第一,我從來不喝罰酒;第二,我不是什麽小白臉;第三,我不認識你家小姐,也不覺得被一個對陌生人死纏爛打的姑娘看上是什麽福氣。”

很幹淨的聲音,還帶着些許少年的稚氣,在聽了之前只能算噪音的破嗓子之後,再聽這道聲音就尤為舒服了——簡直是堪比天音啊!那看戲的少年幾乎要雙手合十感謝上蒼了,總算有了個順耳的。

金光顯然也被意料外年輕的聲音小小驚訝了下——本來聽那幾個大漢的話,想也該是個過了弱冠的青年,哪知會是還帶着稚氣的少年嗓音。

“嘿,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怎麽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再怎麽想嫁人也不能對小孩子下手啊……”

言子欣頗為感慨的嘆道,話語雖然十分同情那被逼婚的少年,面上卻仍是一片安然,還帶着幾許戲谑,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出手相助的樣子。

金光徑自喝着茶,連看也未看說話的言子欣,心中卻想着剛才那道雖然冷然卻不失溫和的淳澈聲音——年輕有生氣,非常幹淨,不知有如此聲音的少年,是否也像他的嗓音一般幹淨呢?

不等金光意識到自己少有的好奇心,視線裏突然晃過的一剪紫影讓他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白日下,站在街道上的少年一襲簡便的紫色短裝,輪廓清晰的五官在陽光映照中更顯少年英俊和意氣飛揚。濃黑劍眉下,漆黑的眼幽深遠揚,又意外的透澈,似乎所有情緒都透過那深色瞳仁流露在外;薄厚适中的唇側角微微翹起,不笑也添三分笑,讓人看着覺得十分親近……

“哦,長得還真不錯,怪不得人家小姐中意至此,我若有待字閨中的姐妹,也得招個這般郎君才好——金光兄,你說是吧?”

瞥了兀自笑得歡暢的言子欣一眼,金光迅速斂了面上略微動容的神色。

目光依舊停留在少年身上,金光第一次覺得心動是何種感覺。或許說不上是心動,只是有種眼前突然一亮的徹悟,然後向來靜如止水的心弦就那麽輕輕動了一下,雖然細微,卻也無法忽視。

少年似乎也動了怒,眉心蹙出一道淺淺的川字痕跡,本是微揚的唇亦抿緊成一線,嚴肅中有種與方才截然不同的魄力,倒不像個普通少年。

看少年的打扮及衣飾,非富即貴,會一個人出現在這種邊陲小鎮也是件怪事——金光袖擺動了動,隐在寬袖中的手已然捏了個訣,只待伺機解了少年的圍。言子欣則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凝重了臉色,一雙靈動非常的桃花眼骨碌轉着反複打量着樓下的少年和幾個大漢。

且不說這樓上看熱鬧的兩人心思如何,樓下的大漢已經先耐不住僵持動手了。可惜雖然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的,卻是奈何那空手少年不得,反是頻頻被少年打翻在地,狼狽不已。有在旁圍觀的,多是偷笑譏諷,這些大漢人仗狗勢,平日耀武揚威魚肉鄉鄰,街裏鄰坊早就怨聲載道,只是攝于那大戶財大氣粗,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這陌生少年的舉措,雖然是基于自保,卻也無意裏替周遭民衆大大出了口氣。

金光愈發覺得少年身份不簡單,暗地裏卻也散了手中的訣,想必用不着自己出手,這少年憑一己之力足以脫困。看那紫衣少年英姿煥發的模樣,金光臉上依稀露出了一抹自己也未察覺的微笑,是欣賞,是驚嘆,也是溫柔。

言子欣可沒有漏看金光那抹淡如冷月幾乎能以溫情形容的微笑,所以會吓得差點将筷子掉到桌子底下也是情有可原——這可是那個從來喜怒不形于色、從來眼裏只有玄心正宗的金光,他這個自小就認識的舊朋總共也就見過一個手掌數得過來次數的這種不帶任何惡意譏諷冷情的微笑,而像此刻這樣輕柔仿佛看着稀世珍寶的表情,則還是第一次,而引發如此的,居然只是大街上一個陌生少年?!

樓下的少年可能也不欲生事,看了七零八落癱在四周的大漢一眼,原本繃着的神情松緩下來,眉眼間重又帶上了些許孩子的稚氣,唇也恢複了之前的側末微翹,俨然又是一張漫着兩分笑三分純的朗然面相。挺拔的身形本是想越過衆人出鎮去,誰知卻在轉了一半身時突然僵住了。

那少年半轉了身子就正好面對着金光所在的酒樓,于是不管後者在不在意,都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少年的異常。而偏又金光恰恰十分在意這少年,自然将其臉上的不自然盡入眼底。那少年臉上的表情起伏其實不大,不細看是捕捉不到那眼中一劃而過的詫異和一瞬抿緊的唇。

金光微合了眼,似乎已經進入靜思,實際上此刻他全身俱已蓄勢待發,只等一個契機便會發難。言子欣還是一張笑眯眯的面孔,只是輕佻的桃花眼隐隐泛出一道漣漪,本來晶亮的眼睛蒙了層霧氣般看不真切,顯然也是進入了警戒狀态。

剛才還耀眼得刺目的晴空不知何時已消了日頭,淡灰的雲層影影幢幢重疊抹去了原本的澈藍,天色迅速暗淡,竟若沉沉暝昏,一絲說不出什麽味道的氣流劈空而來,霎時便盈滿整個小鎮街道。鎮上的百姓接連倒下,似乎是陷入了昏睡,唯有那紫衣少年仍然穩穩立在街心,雖只是普通立姿,不過全身已然進入了警戒,周身似乎籠上了一層淡綠熒光,置于身體兩側的手五指微張,隐約可以見到有氣流彙聚指間。

“金光兄,看來逼婚的姑娘娘家實力雄厚吶——”

言子欣語調一如剛才的慢吞吞,不過閃動的眼睫間掠過的卻是少有的慎重,

“這少年來頭恐怕不小……居然會讓那千年老妖親自出面,想必是陰月皇朝的貴族……”

金光眼皮微動,似是想睜開眼,最後還是維持了先前的微合,只是眉心稍稍緊了一下,顯然并非将言子欣的話當耳邊風。

旒毓山莊之所以一直偏居在這個荒遠僻靜之地,一方面自是為了隐蔽以及遠離種種是非,另一方面則與此地那個有千年道行的妖魔脫不了關系。

這妖魔本體乃修煉成龍身的蛇精,龍雖高貴之身,這蛇精所化銀龍卻是妖邪之氣,蓋因其修煉過程中殺孽太重,正氣不得,自無法修得正果,只得了個外形,內在依舊是為嗜殺虐的妖魔。旒毓山莊曾經與玄心正宗聯手,想徹底消滅此妖,奈何這蛇妖實在厲害,兩方元氣大損也未能消滅這橫據一方的妖怪,最後基于自身利益考慮,當時兩派的主事人與蛇妖達成協議——将孔山劃作蛇妖地盤,蛇妖不去招惹孔山邊圍的人類村鎮,旒毓和玄心正宗也絕不進去孔山招惹蛇妖。

那孔山實際上算是陰月皇朝通往人間一個出口,而那蛇妖雖出于魔物,畢竟也已修得了龍身,只能算個半魔。且不知為何,這蛇妖對陰月皇朝的魔物有種莫名其妙的執着殺意,每每遇見,從來是生吞活剝的,故也省了旒毓山莊和玄心正宗不少麻煩。一個甲子以來,兩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只不知今日為何那蛇妖會不顧約定下得山還入鎮裏來了……

看那陌生少年在妖氣裏毫無異樣,想必非但是魔,而且還是個一般水準以上的——直到少年魔氣稍微外現的前一刻,言子欣都只以為對方是個行走江湖的公子哥兒,絲毫沒有察覺到其身上的魔氣。至于金光,應該也跟言子欣一樣,否則依他狠絕的性子,斷不會放任個魔在人間行走,即便這個魔怎麽看也同普通少年無甚兩樣!

一團銀白色的霧氣在少年面前緩緩現出一個纖長高挑的身影,五官尖俏,長眉細目,及腰的銀發瀑布似的披散在周身,身上三分仙氣七分邪氣,一時間倒無法分清這人到底是魔還是仙。

那青年模樣的蛇妖淡紅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面色凝重的少年一番,突然嗤嗤笑将起來,聲音是不同于其清秀外表的嘶啞:

“我道是哪來的小鬼,把我那幹侄女迷得個暈頭轉向的——原來是魔君屈尊降貴到這邊荒小鎮了!”

魔君!

言子欣第一次斂去了那萬年不變的笑容,繃直身子,差點就飛身下去問個明白了。總算還記得邊上還坐着個玄心正宗宗主,按捺住動作,斜了眼望過去,金光已經不知何時睜眼,一雙銳利的斜長黑眸定定落在那下方的少年身上,眼中暗色氤氲看不出在想什麽。

金光在想什麽?他其實什麽也沒想。至少,他并沒有想到眼前那個紫衣的清朗少年是他玄心正宗欲除之而後快的陰月皇朝的魔君,他只是想到,原來這個少年的名字是“七夜”,倒是人如其名,朗朗上口好記得很。

身為玄心正宗宗主,金光自然清楚陰月皇朝魔君名諱,只是那也就是個符號罷了,從不曾有過其它想法。現下見了這仍是少年的魔君,他卻絲毫未生出丁點殺心,反是——反是什麽?金光心中一緊,将陌生的感情攏回心底深處,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目前狀況。

七夜眼神中帶了幾分疑惑,他雖自小便承襲聖君一位,但因尚年幼,皇朝大局仍由陰月皇後與鏡無緣主理,故并不知道這個盤據一方讓陰月皇朝頗為頭疼的千年蛇妖。不過只憑本能,他也知道眼前這妖魔的實力高出自己不少,要是對方身懷敵意,絕對是不好相與的角色。更何況他這次出來連向來随身的一夕劍也放在了魔宮,手無寸鐵,對付尋常人類或下等妖魔還行,但現在無疑則是大大失策,本就處下風,沒了武器更是下下風了——或許連逃都逃不了!

“小魔君,你是自個乖乖跟我回去成親呢,還是要我親自動手逮你回喜堂去?”

蛇妖擡手理了理額發,面上帶笑,聲音也輕松如閑話家常,不過身上滲出的陰寒氣息則是截然相反的煞氣十足,

“不過老夫我一大把年紀了,兼之許久未活動過,一旦動手,可能準頭會有些偏差,傷了這些蝼蟻之輩就算了,要是一個不小心把我未來的侄女婿弄傷,我那乖侄女可要找我這個叔叔不依了……”

蛇妖眉眼一挑,似是威脅似是自語的話還未落下最後一個音,一道白光便自袖中揮出直罩七夜。七夜本要側身躲過,卻半途改變主意硬是擋了住——那道白光兇險異常,若自己躲開,那身後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類被網住必無活路。

蛇妖臉上的笑更深了,似乎發現了十分好笑的事情般眯起了眼,聲音亦不無諷刺的譏嘲道:

“啧啧,陰月皇朝的魔君是個小鬼也就算了,怎麽居然會作出幫救人類這等糊塗事?陰月是怎麽教自己的兒子的,這等魔君,怕是會毀了陰月皇朝的大計……”

“蛇妖!你既已修得龍身,豈可濫殺?!找我麻煩找我一個就是,為何罔顧無關之人!”

七夜喝了一句,本來靜谧的面色因為對方的言語而染上了一層怒意,

“更何況,我母後的名諱豈是區區一介人間散妖能叫的!本君是不是小鬼,你試試便知,何須再旁大放厥詞!”

話音一落,七夜便欺身而上,用的竟是近身戰的武術。既然魔力不是人家對手,則幹脆放手一搏,拳腳相見,或許還能有一線希望——七夜對于自己師承第一勇士鏡無緣的身手還是頗為自信的。

“膽識不錯,身手還行,看來那小妮子眼光不錯,挑了個好郎君啊——”

蛇妖也不出手,只是閃避七夜的攻擊,一邊卻游刃有餘地對七夜下了最後評定,而後十分利落的從後一手卡住了七夜的頸子,尖長的指甲因為七夜的掙紮而刺入皮膚,有血溢出,仿佛在替那長甲着色,

“魔君,陰月沒有跟你說過,對于不了解的對手,若被制住,最好不要再草率亂動麽?你應該還記得,我是個蛇妖吧?”

輕笑着說道,蛇妖伸出尖端分叉的鮮紅長舌舔了舔順着手指滴落的鮮血,也滿意的感覺到手下被制住的少年迅速安靜下來。

七夜不得不停止掙紮,實際上,他的身體已經出現輕微的麻痹症狀,視野也有些模糊。暗暗罵着自己忘了對方是身帶劇毒的蛇,七夜面上卻不見什麽起伏,只是微微蹙着眉,顯示出內心的懊悔。

“對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芊芊還等着新郎官拜堂呢。”

“慢着!至少告訴本君你們的身份,總不能叫本君帶個來歷不明的皇後回魔宮吧!”

七夜定住身形,也不去管那緊扣着肩作勢要拖着自己走的力道,只是正面看着那似笑非笑的青年,正色說道,大有不說清楚就絕不動身的氣勢。

“你這魔君——算了,你只要知道,就連陰月都對老夫忌諱三分,這門親事決不會委屈了你就是,至于其它,你就不用操心了。”

七夜低了頭,一絲殺意飛快掠過眼睛,再擡頭,面上又是止水般的沉靜:

“那麽,叫你侄女出來與我見個面如何?成親前多少讓我們互相了解一下。她應該一直在你身邊吧?”

蛇妖仰頭笑了起來,一揮手,一道淺紅霧氣便出現在七夜面前,一個身着紅衫頭梳雙髻的二八少女俏然站在七夜身前,圓潤的臉上帶着只能以燦爛形容的開懷微笑,只是眉眼間透着一股遮不住的妖豔,沖淡了本來應該無邪的面相。

“芊芊,你夫君等不及要見你了。”

“三叔!”

少女嗔了聲,含羞帶俏的目光卻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一旁面無表情的少年。

七夜目光在少女身上稍作停留,突然一掌劈了過去!

蛇妖雖然厲害,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七夜并不是十分防備,如今七夜突然出手,倒是把他給楞住了——中了他的蛇毒,本來七夜應該是無法随心動彈才是,怎麽會有此等迅捷身手?

他這一愣怔,七夜已經一掌劃開了少女前胸,血痕迅速出現,而後便是噴撒而出的冰綠血液。蛇妖身形一晃,掌風揮開還欲下手的七夜,一把攬住搖搖欲墜的少女,顯出烏紫的嘴一呼一吸間,一股濃厚的腥氣便盡數撲向七夜。

“魔君!納命來!”

雖是如此說,但畢竟還是少女的命要緊,蛇妖也無意多留——反正除了自己,也沒有誰能解那魔君身上的毒。

抱住少女瞬間消失在空氣裏,只有袅袅餘音惡毒地回旋在空氣中:

“魔君,你記住!倘你此次不死,老夫必定上你陰月皇朝讨個說法!”

七夜身子一歪,整個人便朝前倒去,嘴邊卻挂了一抹自嘲的苦笑:此次看來是要命喪于此了,不過也總好過娶個莫名其妙的妻子回去……母後、老師、小倩,七夜好想再見見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恩,不知道七夜的本體是啥,編劇壓根就沒提到過,所以捏造了一個魔宮特有的生物……至于小貓,只是個人興趣問題……七夜的原形絕對是有氣勢的生物……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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