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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親自去帶曹泠玥過來，曹見素則陪高氏坐着。

“素姐兒，這事對你太突然了吧。”高氏将曹見素的手拉過去，愛憐地撫着她的肩膀。

“素姐兒，你要明白一件事，不管怎樣，你是我曹家的姑娘，這事誰也改變不了！”高氏話音重重落下，仿佛想給曹見素喂一顆定心丸。

曹見素眼中适時泛起感動的淚花，“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曹家給我的，祖母疼愛了我這麽多年，母親父親也帶我實為不薄，我是很驚詫，但是祖母放心，我是知曉事理的。”

高氏欣慰地将她摟入懷裏，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高氏很瘦，骨頭硌得曹見素有些不舒服。在曹泠玥沒有回來之前，高氏是曹家對她最好的，無他，只因曹見素定了一門好親事。

戶部陳尚書府的嫡出公子，放眼京中，這也是千裏挑一的好親事。出人意料地落在了曹府二房的嫡小姐身上。這讓京中之人詫異不已，這個曹家小姐在京中也并沒有什麽美名，曹府在權貴雲集的京城更是排不上號，聽說是陳尚書府的公子不知在何處見了這個曹家小姐一面而一見鐘情，他是幼子，陳夫人也就依着他将親事定下來了。

這門親事讓曹見素的地位在曹府水漲船高，這也是高氏有顧慮的原因。試想，若是曹見素因為這件事跟曹府離了心，以後嫁去陳家就是陳家的人了，還有曹府什麽好處。

高氏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前世陳家一退親，高氏立馬就将她踢到一邊，曹見素在曹府地位一落千丈，連最不受寵的庶女都比她好。

正這會兒，屋外傳來動靜，晨昏定省的來了。

“老太太昨夜睡得可好？”人還沒進來，聲音先傳進來了。

是大房許氏。

她帶着大房的嫡出姑娘曹水芙、庶出姑娘曹秀走了進來。曹水芙今年十四，正是要說親的年紀了。她穿着一身水紅披風，皓眸朱唇，很是靈氣。生着一雙丹鳳眼，看着不太好相處，事實也正是如此，她是大房唯一未嫁的嫡出姑娘，萬般寵愛之下，性子很是驕縱。

許氏等人才進屋落座沒多久，三房葉氏也帶着三房的嫡出姑娘曹珍來了。三老爺沒有納妾，膝下一雙兒女都是葉氏所出。

不一會兒，二房的嫡次女曹媛也來了，她穿着一身暖煙黃的襖子，嬌俏可愛，進來後看到曹見素坐在高氏身旁，悄悄地瞪了她一眼。

二房兩個庶出的姑娘也依次進來，腳步都靜悄悄的，乖巧地行了禮就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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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見素只當沒看到曹媛的挑釁，曹媛和曹水芙的性子一模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才是嫡親姐妹呢。

“怎麽今天二弟妹來晚了？”許氏說笑了兩句，環視不見周氏，奇道。

以往周氏都是來得最早的，像今天這樣衆人都來了，她還沒來的情況着實少見。

高氏沉下臉，這個許氏，一抓到空檔就揪周氏的錯處。

“她已經來過了，有事又回去了。”高氏不悅道。

許氏心裏冷哼一聲。

大房不是高氏所出，高氏是繼室。二老爺曹汾才是高氏親生的，三老爺曹英是庶出。當年高氏不顧長幼有序，硬将中饋交給了二房讓大房極為不滿，但是一個孝字當頭，只得心裏憤憤，不敢和高氏硬來。

又過了一盞茶，周氏才姍姍來遲。

她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水藍襖子的姑娘，瓜子臉，水杏眼，模樣好看得緊。但是眼生，誰也沒見過，只覺得，單看她的臉有幾分眼熟。

周氏一臉的喜色，拉着身後有些怯怯的姑娘走到高氏身前，“老太太，這就是四姐兒了。”

高氏擡眸望了一眼，“唔”了一聲，随即一指旁邊，“坐吧。”

周氏笑容一下就淡了下去，高氏這是什麽意思，不打算将泠玥的身份告知衆人？

曹泠玥臉上也劃過難掩的驚詫，這種冷遇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曹見素知道高氏為何這般，高氏不過是怕她有想法罷了。不管前世今生，曹見素都不願意做這種阻止人家血脈相認的惡人。她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曹泠玥身前，拉起她的手，揚起笑道：“這就是見素姐姐？我不知道我們誰大，鬥膽叫你一聲姐姐。”

一屋子女眷一聽曹見素的稱呼，頓生疑惑。怎麽這個姑娘也叫見素？

周氏借機笑道：“正是呢。她就是見素，若不是和我長得有五分像，也不能将她輕易找回來。”

一語驚四座！

周氏這話是什麽意思？這姑娘是找回來的見素？那曹府養了十年的曹見素又是誰？

許氏登時就發問：“二弟妹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氏不顧高氏陰沉的臉色，一溜煙說得飛快：“大嫂你們也知道，當年四姐兒走丢了，後面找回了素姐兒來，”她示意曹見素，“誰知上天給我多送了一個女兒，但四姐兒卻流落在外了。好在，現在四姐兒也找回來了。”

一時間，東暖閣鴉雀無聲。數雙驚詫的眸子都落在了曹泠玥身上。

這樣看來，果然，她和周氏長得有五分像。而曹見素是小時候和周氏有些像，越長越不像。

高氏咳了一聲，将衆人的目光拉了回來。

“既然四姐兒現在找回來了，見素這個名字，素姐兒也用了很久了，現在也不好改，重新給四姐兒取個名吧。”高氏一錘定音。

曹泠玥掩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她卻渾然感覺不到疼痛。

這場景和她想象中的千差萬別。

她是曹家流落在外十年的血脈啊！她回來就算不被曹家人捧為手上明珠，也不應該這般冷遇。她看到那個雀占鸠巢的人從曹家掌家老太太身邊站起來，趾高氣揚般走到她身邊，似憐憫般地關切她。曹泠玥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胸前發悶，眼前發黑。

曹見素接收到曹泠玥眸底深處的恨意，頓感半無奈半冷漠。

前輩子曹見素心裏對曹泠玥多有虧欠，無論什麽地方都讓着她，她不懂琴棋書畫，曹見素手把手地教她，她不懂詩詞歌賦，曹見素将自己最好的西席先生都讓給了她。因為曹見素明白，虧欠的人是她。

可是這個她赤心相待的人，不但處心積慮搶了她的親事，諸多的陷害讓曹家人再也容不下她，更是親手将一袋患有鼠疫的老鼠放進她的屋子，讓她染上了鼠疫，死于非命。

她曹見素又何其無辜呢。進曹府不是她自願的，甚至陳府的親事也不是因為曹家四姑娘這個身份，陳修臨一開始看上的就是她這個人。曹府人對她也是利用多于感情。她本是無辜的，不能将所有事情都算在她頭上吧！

這輩子，曹見素真的不欠曹家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