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結婚

阿鯉的二奶奶，就是接生她的阿草，這次是阿草的三兒子結婚，女方是公社的，家庭不錯，還在公社的養雞場養雞，幹活輕松，一天能七個工分，是很不錯的活計。

兒媳婦有本事，阿草就高看了一眼，聘禮給了足足一百二十塊。

不過，阿草家暫時拿不出這麽多錢，就向景阿奶借了五十，準備以後還。

女方家也是疼孩子的，阿草聘禮給的大方，女方家就陪嫁了一臺收音機，還有六床大棉被。

這副嫁妝可以說是十裏八村最好的嫁妝了，從前可沒有誰家願意花六七十塊錢，還要搭上收音機票買臺收音機做給閨女做嫁妝的。

多數人家最多就是幾床被子，幾套新衣服把閨女嫁出門，錢都是留着給兒子娶媳婦的。

也就是阿草的三兒媳婦，只有一個哥哥，哥哥還早就娶妻生子了，花不了多少錢，再加上父母疼愛閨女，才能有這麽貴重的嫁妝。

女方家這次如此大方，真的給阿草掙了大面子了，她最近高興的紅光滿面，年輕了好幾歲。

侄子結婚，景阿奶早早的就帶着阿鯉去幫忙。

景阿奶今天就在廚房裏幫忙，大廚是景阿爺。

老兩口一起去，阿草一看到他們，就笑着像花一樣，熱情四溢說：“大哥大嫂，你們來了，快進來坐。”

景阿爺背着手進門，手裏還拿着圍裙，跨了門檻就迫不及待問：“今天不是玩的時候，正事要緊，菜在哪裏？”

阿草也就是客套一句，景阿爺他們要是真的坐着休息，阿草才會不高興。

景阿爺的話正合阿草意，她随手指着竈房說，“大哥，菜全按照你的要求準備好了，你去看看。”

“嗯，”景阿爺去竈房把各種菜全翻了一遍，發現都還新鮮，滿意的點點頭。

同時，安排來廚房幫忙的另外幾個，也來了，人都到齊了，大家就開始幹活了，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忙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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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阿奶由于要刺繡，是很少幹粗活的，今天她就負責燒火了。

燒火不算忙，這兩天的天氣又不熱，燒火一點都不難受。

但擔心阿鯉坐不住，景阿奶把阿鯉抱到自己懷裏說：“阿鯉你乖乖的，等會你阿爺做了好吃的，你就能吃東西了。”

“阿奶，今天有什麽菜呀？”

阿鯉仰着頭，頗為期待的問。

她都好久沒吃什麽大餐了，今天一定要吃個夠。

“嘿嘿，”景阿奶靠着阿鯉的耳朵輕輕說：“多的很，你二奶奶換了二三十斤豬肉，還有各種魚和海貨，你說能做多少好東西？”

很多很多的，阿鯉滿意的笑了，乖乖的坐在她奶奶身邊，用雙手撐着下巴說：“我知道了，我保證不會亂跑。”

孫女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景阿奶放心了，就按景阿爺的吩咐開始燒火了。

竈房裏忙的火熱朝天，等飯菜差不多好了，景三奶才姍姍來遲。

她也答應了阿草要來幫忙的，可別人幫忙都是早早到了，景三奶卻等到吃飯才來，這算什麽幫忙？

來的晚了，景三奶還毫無歉意的說：“哎呦！今天早上我忙了一早上，來的晚了，二嫂你不會介意吧！”

我當然介意，阿草臉色不好，不過想到今天是兒子的大喜日子，她還是忍了。

阿早面無表情回答，“弟妹你既然忙，就先做自己的事吧！我家今天幫忙的人已經差不多夠了，少了你也沒關系。”

“這怎麽可以，”景三奶義正言辭拒絕，“二嫂我就是忙的腳不沾地了，你家阿西結婚我都必須來，要是不來我成什麽人了，村裏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你可別害我。

娘的，你像個大爺一樣，等飯好了就來吃東西，什麽都不幹，名聲又能好了？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懶得和景三奶計較，阿草揮手說：“成成成，你先去洗碗筷，咱們馬上開飯。”

早上做的都是給幫忙的親戚朋友吃的，中午才是客人吃，所以現在人還不多，也不用洗太多碗。

可就是最輕松的洗碗，景阿奶也不想幹，她賊眉鼠眼的朝四周看了一圈，看到景阿奶在燒火，就道：“二嫂，今天我腰不好，洗不了碗，我還是去幫大嫂燒火吧！”

混蛋玩意，燒火哪裏用兩個人？又不是有七八個竈臺？

可惜即使阿草氣的眼裏都快噴火了，景三奶也裝沒看見，徑直朝竈臺奔。

到了地方，景三奶邋邋遢遢的一屁股坐在燒火的稻草上，聞着菜香不滿的說，“大嫂，聽說這次你借錢給二嫂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當初我找你借你一分不給，二嫂家你卻願意借五十塊，區別這麽大，你當的什麽大嫂？還把我家老三當親弟弟嗎？”

景三奶噼裏啪啦說了一堆，全是質問的話。

景阿奶聽了就忍不住頭疼，她歪了一下頭，臉色難看的說：“老二家答應半年就還我，你家要是借了一百五十塊，能還嗎？”

當然還不了，景三奶極為不滿到，“我家當家的和大哥可是親兄弟，你用的着逼這麽緊嗎？”

景阿爺這時不愉的說：“親兄弟還明算賬，老三要是有什麽不滿意的，你讓他來和我說，別在這裏唧唧歪歪的，丢人現眼。”

景阿爺如此生氣不為別的，就是景三奶太不識大體了，竈房裏還有外人在，她卻不依不撓的質問自己的大嫂，竈房裏的外人肯定在心嘲笑醒景家做事不講究，窩裏反。

景阿爺比較好面子，不想丢臉，說的話才嚴厲是些。

可景三奶一點都不明白景阿爺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被大哥當着外人的面訓斥，一點臉面都沒了。

景三奶心底驀地湧出一股惡氣，臉色乍青乍白。

她哼了一聲，氣急敗壞的起來說：“就你們厲害，把我當孫子，想怎麽訓就怎麽訓，我惹不起，躲得起行嗎？”

景三奶說完甩袖就走，來幫忙的幾位立即把頭全低下，勤勤懇懇的幹活，裝做什麽都沒聽到。

景阿爺氣的真想揍人了，要是今天換成景三爺，景阿爺一定要把景三爺揍的滿地找牙。

竈房裏氣壓低的不行，沒人敢說話，只有洗澡切菜燒火的聲音。

直到過一會兒吃飯了，大家的情緒才高漲起來。

景三奶跑的快，到了吃飯的時間，她卻把全家老少都帶上了。

就光她一家人，就差不多要占兩張桌子，這麽多人吃飯，阿草當時臉色難看的像死了爹媽一般。

唯有看着滿牆壁上的紅對聯，阿草的火氣才勉強壓下，她只能安慰自己，今天是兒子的大喜日子，她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不能生氣，不能暴躁。

阿草對景三奶一家人的厚臉皮有了新的認知，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這麽不要臉，關鍵這還是自家親人，不能攆走不能打罵，有這種親戚，真的倒黴透頂了。

阿草的三兒子阿西是第一個發現阿草情緒不對的，他也明白他娘為什麽生氣，但今天确實不是發火的時候，阿西便偷偷對他娘說，“阿娘，不管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你都為了兒子的未來忍一忍，讓我歡歡喜喜的結婚好嗎？”

阿草聞言橫了阿西一眼，“臭小子，沒良心的白眼狼，你阿娘是那種四六不分的人嗎？”

阿草當然知道今天不能吵架，不然她早把景三奶一家攆滾走了。

而有阿草的保證，阿西終于放心了，到了時間，就去歡歡喜喜的接新娘子去了。

結婚圖的就是喜慶，泥螺彎這邊如今管制的也不算嚴格，等新娘子來時，唢吶鞭炮聲全齊活了。

阿草還大方的買了最便宜的花生糖果，在大門口撒上，引得一堆孩子哄搶，熱鬧極了。

這麽高興的時候，景三奶想到自己還沒結婚的老四，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老四阿迪現在剛好就在景三奶身邊，景三奶用手拐狠狠的杵了一下阿迪說：“沒用的東西，你看看阿西，就因為讨好了你大伯，就比你先娶了媳婦。老娘早就叫你多去你大伯家串門，和他打好關系，讓他幫幫你，你卻不願意，現在好了，我又沒錢，你幹脆一輩子打光棍算了。”

阿迪比阿西還大一歲，阿西當堂弟的卻比自己先結婚，今天阿迪被好些人取笑，現在景三奶還唧唧歪歪的，廢話一大堆，阿迪就有些不耐煩的說：“人家二伯母起碼還拿出了一部分，你們呢？只記得惦記我的三個哥，誰管我的死活？”

想到自己有好感的對象已經嫁人了，還有了孩子，阿迪心中就升起了很重的怨氣。

他是不是上輩子作孽了？不然怎麽會有這麽沒用的父母？

阿迪突然頂嘴，景三奶也火了，揪着他的胳膊說：“老娘要是真的只管你三個哥，還用舔着臉去幫你借錢嗎？你自己心大，非要看上一個妖精，娶她一個的聘禮錢都夠娶兩個媳婦了，你居然還死心塌地要這種女人，老娘都依你了，只是你大伯母不肯借，你憑什麽怪我？”

“阿明那個臭小子一個月可是能掙一百塊，一個半月工資就夠你娶媳婦了，可對他們來說就是擡擡手的事，卻沒人肯幫你，要怪你就該怪阿明他們，都是他們才害你娶不上媳婦的。”

景三奶把責任怪在阿明身上，可這一切和阿明有什麽關系，景三奶家就是大坑，和阿明家還有仇，他們就是傻了也不會幫自家的仇人。

但這些阿迪下意識全忘了，他本來就心胸狹窄，被景三奶挑撥離間，慢慢還真恨上了阿明，恨上了景阿奶，景阿爺，恨他們冷眼旁觀，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