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星際

他半長的碎發垂下了一些, 從第五昊的角度來看, 剛好遮住了他的表情, 以至于不知道現在對方究竟是個什麽心情。

“喂，說話！”等了半天等不到回音，第五昊擒拿住對方的手上力度加大，磨着後槽牙，不爽道“不是你先挑釁老子的麽？怎麽輸了就沒臉承認了？”

廖司晨還是沒有說話,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周圍的的溫度似乎漸漸冷了下來。就在他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時候，身下的人忽然猛地一掙, 角度十分巧妙的脫離了他的控制, 腳下猛地一蹬，就如離弦的箭一般彈開, 一直到十米開外的地方才停下來。

墨藍色的眼中翻湧着某些情緒，又在下一刻凍結成冰，那人筆直的站在原地，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鋒銳而冰冷。

他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用的是同一張臉，卻沒了之前的輕佻，仿佛凝了亘古不化的冰霜。他面無表情, 淡色的唇微動，冷冷道“再來。”

第五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7:03pm。

你們換的到他娘的挺準時啊！

一個打不過直接換另一個上，多重人格還能這麽玩？

話又說回來了, 剛剛廖司晨輸是輸了，倒是還挺能打的。還以為在這個不是武俠和戰鬥技巧為主的世界裏的人能在老子手底下走兩回合就不錯了，誰知道戰鬥力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高了許多，到了後面甚至逼迫得自己不得不動真格，才能把對方壓制住。

不知道這個廖司宵的身手會不會更好。

啧，老子既然能打贏其中一個人格，另一個也就不是什麽大問題！第五昊用拇指擦掉唇角的血跡，狼一般銳利的眼裏都是遇到對手的興奮，根本沒在怕的。沐浴在那能凍死人的視線下，他伸出右手，招了招，略帶挑釁道“讓你三招。”

身周的氣息更冷，覺得自己還有翻盤希望的廖司晨還在意識海裏不歇氣地要求換自己上，修補完迷宮出來就面對這麽個局面，廖司宵直接屏蔽了那個聒噪過頭的人，寒聲道“不用。”

第五昊挑眉回望。

兩人就這麽對視許久，然後十分默契地同時出手，又戰在一處。

激烈地打了将近有四個多小時，竟然打了個勢均力敵，誰都沒能奈何得了對方，直到第五昊猛地一拳打穿了重力訓練室厚重的金屬牆壁，這才不得已結束了這場拉鋸戰。

這次對戰真是打得酣暢淋漓，在離開訓練室的時候，第五昊抹了一把額頭和血一起往下淌的汗，剛扯起嘴角想說點什麽，笑容還沒成型，就因為扯到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正給自己重度拉傷的胳膊綁修複繃帶的廖司宵聽見了，心下一顫，拇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幫忙，但又硬生生止住了去勢，假做不在意的樣子冷着臉繼續給自己包紮。

專心回味剛剛打鬥的第五昊倒是沒發現這個反應，等那陣痛勁過去了，随手也拿起一卷修複繃帶，邊往受傷的地方纏，邊好奇道“你這戰鬥技巧是從哪學的？竟然能和老...我打成平手，明天要不接着打？”

不....

知道對方究竟抱着什麽樣的目的，也知道現在處境危險，不應該讓任何人接近自己，廖司宵薄唇動了動，下意識地要說出拒絕的話，卻在快要說出口的那一刻，梗在了喉頭，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明明是兩人第二次見面，明明以前從未有過任何交集，明明自己經過不同的世界鑄就的鐵石般的心腸不會為任何人動搖。

但不知怎麽的，從第一次在元帥那裏見面開始，莫名的熟悉感總是萦繞四周，連視線都忍不住一直追随着這個身影。就仿佛已經相識無數歲月，仿佛在內心的某個無人得知的角落，珍藏着一段遙遠的過往，烙刻着一縷銘心的情思，讓自己在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失了方寸。

為什麽？

“嗯。”

眉頭漸漸蹙起，直到這聲确認脫口而出，廖司宵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就這麽答應了明天的邀約。本來就沒有什麽友好意味的臉色瞬間就更沉了下去，墨藍色的眼中蘊着怒意，也不知道是因為氣憤自己立場不堅定，還是因為責怪對方輕易擾亂了自己的意志。

把嘩嘩淌血的幾傷口包住以後，第五昊轉頭就瞅見他這張明顯心情不怎麽好的冰塊臉，雖然說感覺不到什麽殺意吧，但總覺得怎麽瞅怎麽危險，莫名的開始擔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

這人是單純的想和老子比身手，還是想把老子打成狗？

看這架勢，說他下次見面帶個粒子炮來老子都不會覺得奇怪！

鼻端都是對方信息素的味道，強烈的侵略性再加上危機感，在兩者的共同刺激下，同是Alpha的自己下意識的也釋放出了信息素，像是兩只争奪地盤的兇獸纏鬥在一起。

廖司宵的眸色随着Alpha的天性沉了下來，某種想要撕裂一切，或者說是奪取一切的沖動在胸膛中翻湧。

氣氛如同開弓的弦慢慢緊繃，就連空氣都因為這無形的壓迫變得濃稠起來，眼看着第二次對決在即，就在這時，渾身肌肉都處于備戰狀态的第五昊呼吸忽然一頓，這才意識到現在不是繼續戰鬥的時機，連忙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讓兩人幾乎要融為一體的信息素有了段緩沖。

鼻端呼吸着新鮮空氣，心頭的狂躁也慢慢被壓了下去，第五昊顧忌着身體的戰鬥本能，沒敢再往前走，又想着今天交流的也差不多了，就幹脆直接道“我走了，明天見。”

擡起眼睑，看表情似乎沒有被影響的廖司宵淡淡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直到艙門合上的那一刻，才複又閉上了眼。

冰冷的外表下，某種危險的情緒在心頭肆虐，尤其是在這片充斥着彼此氣味的信息素中，仿佛靈魂都随之交融。左手食指和拇指撚了撚，他把剛剛戰鬥時候沾染上的對方的血跡暈染開，放到鼻端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

好香。

濃密的睫毛在這不同往常的甜香中顫了顫，冰川一樣冷淡的臉頰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廖司宵忽然覺得，一直在這裏坐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嗯？

.......幸福？

為什麽我會突然有這種感....

“喂，司宵。”圍觀了全程的司晨在腦海裏頭不滿道“你幹嘛答應他每天晚上來訓練？還有什麽比給可愛的美人們通信更重要的嗎？”

被打斷了思維的廖司宵臉色沉了些，身上寒氣冷得能直接凍冰棍。沒有搭理腦海中的聲音，也起身離開了。沿着通道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廖司宵頓了頓，轉頭看了眼隔壁緊閉的金屬艙門，打開權限看了一遍，發現裏頭沒人後，心裏立馬就浮現了那人昨天和另外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吃飯的樣子，沒來由的有些浮躁。

腦子裏的司晨還在喋喋不休地不滿他浪費自己和美人交流的時間，他擡腳走進自己的房間，在艙門關閉的那一剎那，終于還是在識海裏冷冷道“你今天為什麽答應他？”

還在不停說話的廖司晨就跟被掐住脖子的大白鴨，瞬間沒了聲。直到司宵洗幹淨自己，修複完身上的傷後，才終于緩過來點，吭哧吭哧道“你們不覺得他很熟悉麽？”

廖司宵整理袖口的指間顫了一下。

小黑屋裏頭反思的司熙聽到了，嘟着嘴插話道“我覺得...我覺得大哥哥特別親切！”

廖司晨道“所以你見過？”

司熙梗了一下，吶吶道“沒....”

“那這個熟悉感是哪來的？”廖司晨納悶地喃喃道“難道是我在M-sh星的情人？還是在GYUHO星的？還是以前和蟲族戰鬥時候的？”

司熙聞言，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個自戀到家的人了。

倒是司宵，在聽到‘情人’這兩個字的時候，垂在身側的右手猛地握緊，不等對方繼續說下去，就打斷道“閉嘴，修迷宮去。”

見沒人願意理自己，廖司晨自己也無趣地淺了，換了身幹淨筆挺的軍裝，廖司宵對着艙門上映出的人影整了整完全不亂的領口和頭發，然後打開權限，定位到了那人現在呆的地方。

餐廳。

而且還是基地內唯一一個帶了酒吧的餐廳。

心裏還沒來得及多想，腳步就自發的動了起來，等到背靠着一堵金屬牆站定，廖司宵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又在偷聽。

為什麽我要偷聽？

我有什麽好躲的？

兩個問題快速地劃過心頭，他微微側過臉，看着那人坐在窗邊，桌上放了一大紮啤酒，和昨天那個礙眼的男人有說有笑的樣子，總覺得越看越礙眼，眉頭漸漸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