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昨天一夜未眠,李文斌在背後輕柔的拍打下,涼爽的山風裏不知什麽時候竟睡過去了。
再睜眼,他看到的就是坐在床邊一手給他打扇子,一手拿着一根木炭在折疊桌面上寫寫畫畫的賀林軒。
他驚地坐起來,這動靜把手指點着桌面想事情正入神的賀林軒也吓了一跳。
他看過來,見李文斌一臉緊張,不自覺便已經笑了起來。
“醒了?”
他站起來,把折疊桌推到一邊,沒由着他糾結就提過桌上的油燈,拉着他去漱口,再把晚飯端來。
“你還沒吃嗎?”
天已經黑透了,李文斌實在沒臉回憶自己之前的行事。
怎麽就睡着了,怎麽就……
看他一臉懊惱又尴尬的表情,賀林軒給他夾了一筷子兔肉片,說道:“好不容易家裏有了你,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吃飯了。”
自從父母死後,他常常回憶起一家三口一起吃飯的場景,他很懷念家的感覺。
而現在,他終于也擁有了自己的家。
李文斌想起他的身世,知他前半生孤苦,怕是很向往家人。這些年,又因年幼無知殺了牛而被村人排擠,親事無人問津。
大概也是因此,他才會費心思把自己這個沒人要的喪夫哥兒娶回家吧。
這麽想着,李文斌總算能放開手腳,歉意地對賀林軒笑了笑,說:“你也吃。”
頓了頓,他也給賀林軒夾了一筷子。
兩人有來有往,雖話不多,不過一頓飯氣氛很輕松。
等吃完了,賀林軒攔着沒讓他去洗碗,說:“黑燈瞎火的,你對家裏還不熟,磕着摔着怎麽辦?”
壓着李文斌坐在房裏等着,賀林軒也沒拿油燈,熟門熟路地去了廚房。
這小房子他早就摸熟了,借着月光,行動也很方便。
等他洗了碗,把米缸檢查一遍蓋上蓋子再放上一塊石頭壓着防老鼠,再出去把防野獸的籬笆木刺栅欄也檢查一番,才回了屋。
李文斌正借着油燈微弱的光芒,仔細看他之前在折疊桌上畫的東西。
見他回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勞累你了,明日我……”
“家裏事情少,累不着我的。”
賀林軒打斷了他的客氣,笑着走到他身邊。
還要說話,他明顯感覺到李文斌有些緊張,賀林軒眉峰微微一動,吃飽喝足到了夜裏,該是洞房花燭的時候了。
不過,李文斌顯然還沒準備好。
賀林軒便裝作不經意道:“剛才在做什麽呢,我看你的臉都要貼到桌子上了。”
李文斌臉一紅,不過實在好奇,便指着桌面道:“你在上面寫的什麽,我竟一個也不認得。”
賀林軒畫的正是房子的平面圖。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規劃,不過之前沒考慮到李文斌的性格喜好,很多東西都要重新計劃,所以調整了一些東西,做了一點簡單的記錄。
見李文斌感興趣,他索性拉着李文斌坐到床邊,拉過桌子一一和他說明。
“這是我們的房子。你看,這裏是大門,這裏是我們現在在的主屋,這裏是廚房,這裏是浴間……”
他比對着方位和李文斌說起來,見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又是新奇又是佩服的樣子,心裏免不了有些得意。
“之前家裏只有我一個人,這麽住着也夠了,現在很多地方要改。”
他的手指點了點房子外圈出的那一片地方,說:“村裏人都不愛往這裏來,也管不了我用這些地方。我想着,房子先暫時将就着,等秋天了再推倒重建。現在,咱們先把這些地方利用起來。”
他已經在房子外劃出一片養殖地,打算蓄養捕捉到的野雞和兔子或是其他活禽。
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
因為李文斌實在太瘦了,他之前抱他放回床上的時候,幾乎沒感受到他的重量。
賀林軒沒有靈丹妙藥,在飲食上多費些心思還是能做到的。
再有就是李文斌的書房了。
房子裏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他打算在外搭一處竹屋專門當做書房。
賀林軒連書架、書桌的樣式,擺放的位置都想好了。李文斌聽他的描述,那雅致清新的竹屋仿佛已經在眼前。
他心動不已,可還是按捺住了。
忐忑道:“秋稅就在三個月後,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麽光景。家裏的餘錢應該不剩多少了,還是攢着,我并不需要這些的。”
賀林軒也想到了那操蛋的秋稅。
他作為獵戶,除了固定的人頭稅外,還要繳納山地稅,比農戶收的更要重一些。
如今家裏添了人口,要繳納的銀錢算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想了想,道:“沒關系,這竹具我打算自己做,并不需要花錢。”
他上輩子是南方人,家鄉竹子很多,家家戶戶都有一把編制竹具的手藝,他也會。雖然肯定手生了,但多做做就能上手。
“這……”
李文斌還想勸,就算不花錢也很耗時間,那他打獵怎麽辦?
賀林軒忙打住話題,說:“話說得再好聽也不如本分做事。就讓我試試,要是真的不行,我肯定不會逞強的。”
李文斌看他把油燈吹滅,折起桌子放回角落朝自己走過來,也顧不上想這些事了。
昏暗裏,賀林軒都看到了他的坐立不安。
“勉之,你習慣睡在裏面還是外面?”
他盡量讓自己顯得無害,不過李文斌很緊張,沒聽清他說什麽,“嗯?”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呆,賀林軒忍笑扶他上床,說:“還是睡裏面吧,夜裏我得起來看外面的情況,免得有什麽東西跑進來。”
“啊?”
李文斌瑟縮了一下,聽賀林軒笑出聲來,就知道他是吓自己的,不由暗瞪了他一眼。
等躺回了床上,他發現賀林軒似乎不打算對自己做什麽,反而搖着扇子催他睡覺。
“林軒,你……”
賀林軒問他:“怎麽了?”
李文斌咬了咬嘴唇,到底沒臉問他為何不願和自己圓房,只好小聲說:“你也睡吧,不用給我打扇,現在已經很涼快了。”
賀林軒哪裏不知道他在等待什麽。
原本是擔心夫郎接受不了,現在看來他不入了這洞房,才是大不應該。
這麽想着,他的身體老實地有了反應。
李文斌聽着賀林軒的笑聲近在耳邊,帶着一點暗啞的磁性,讓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賀林軒很心機地往他身邊湊,語氣閑聊一般麻痹夫郎的警惕,他說:“你是不知道這山裏的蚊子有多厲害。你比我還招蚊子喜歡呢,下午臉上都被叮腫了一個包,用皂水給你洗了才好的。”
“我、我不知道。”
他那會兒睡得太死了,竟毫無所覺。
李文斌想到,臉就更熱了。
賀林軒真怕他把自己燒壞了,賣力地搖着扇子,說:“是我之前疏忽了,改明兒去問問什麽草木能驅蚊,我也從山裏移植一些回來。”
李文斌忙說:“我倒是認得,我阿爹以前教過我的。”
“那太好了,勉之真能幹。”
賀林軒的視線落在了夫郎白嫩的脖子上,語氣卻還是一本正經。
“那過幾日我們一起進山去找找,順便,還能移一些你喜歡的花草帶回家來養。”
“那,會不會太麻煩了?”
李文斌絲毫沒察覺身邊躺着的是引誘小白兔的大灰狼,只為這個提議而驚喜。
“沒事,挺好的,看着也養眼。”
“你真是……我還認得一點簡單的草藥,尋常解暑防寒的在家裏備些也好。”
賀林軒聽了就笑了起來,他朝李文斌湊近了些,低沉的聲音裏帶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正好,要是我不在家你還有事做,這些不花力氣我也放心。”
李文斌臉更紅了,卻不敢往後躲,只是有些不服氣地說:“我能做的事情很多,你莫要小看人。”
賀林軒笑得更歡了。
丢開蒲扇,他翻身撐在李文斌身上,啞聲道:“我在家的時候,還想你省着點力氣陪我呢……勉之,你說好不好?”
他在暗示着什麽,李文斌哪裏聽不明白。
他緊張得發根都繃起來了,手腳僵硬,卻沒想過要拒絕自己的新婚夫君。
在黑夜裏迎着他火熱的目光,李文斌輕輕點了點頭。
賀林軒低笑一聲,低頭親了親他的唇瓣。
在李文斌緊張的呼吸聲中,他摸了摸李文斌耳後的一片肌膚,任由他在身下敏感地瑟縮。
賀林軒湊在他耳邊低聲說:“我聽人說,哥兒的花菱變紅的時候最好看。勉之,我今天看到你,就一直想看看它變紅後,會有多美。你知道嗎?”
李文斌沒料到一直斯斯文文的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情潮未到,哥兒的花菱只有在最迷亂的時候才會變紅,他居然一直在想這種事……
李文斌渾身都熱起來了,感覺到賀林軒在他耳後親吻他的花菱,腳尖不由自主地縮了起來。
而那雙大手已經掀開了他的衣服,粗糙的掌心毫不客氣地開始摸索。
賀林軒直奔主題的摸了一把,确定夫郎身上沒多出什麽,完全放心後更興奮起來。
李文斌咬着嘴唇忍着身體湧起的、讓他戰栗的感覺,好半晌還是沒忍住罵了一聲,“下流。”
回答他的是賀林軒讓人心尖發癢的笑聲,還有,絕不辜負他誇獎的行動力。
李文斌最後是哭着睡過去的,也管不了他還打算在身體裏胡鬧多久。
第二天醒來,腰腿酸軟更不必說。
胸前和脖子都有些刺刺的疼痛感,身後那處倒是不疼,但不知被抹了什麽藥,清清涼涼的,想忽視都難。
他下床走了兩步,發現腳步虛浮,雙腿像是忘記該怎麽走路一樣,只能認命地坐回床邊。
賀林軒聽見動靜快步走進來,就看到他掀開衣領看自己胸口是否腫了,被撞個正着,那白皙的臉上刷地紅透了。
李文斌揪緊衣領,惱羞成怒地瞪着他說不出話來。
賀林軒趕忙裝失憶,問他:“怎麽醒的這麽早,不再睡會兒?”
李文斌強自鎮定下來,也不去看藏着一臉笑容的賀林軒,扭頭看了看天色,說:“不早了,我去給你做朝食。”
賀林軒能是睡了老婆一夜,還要老婆給自己做飯的禽獸麽!
見他要站起來,他連忙半抱住夫郎說:“早飯我已經做好了。你醒了也好,吃過早飯再睡吧。”
李文斌扶着他的手臂試着走了兩步,慢慢恢複了腿力,搖頭拒絕:“不了,一日之計在于晨,怎能躲懶睡覺。”
說着就要推開賀林軒自己走。
賀林軒已經看出他要強獨立的性格,也不和他争辯,只是沒舍得讓他這麽一深一淺地走路,直接把人橫抱起來帶去洗漱了。
李文斌驚呼一聲,急聲道:“快放我下來,這像什麽樣子!”
賀林軒哈哈一笑,低頭在他通紅的臉上親了一個響的,邊大步走邊說:“這有什麽。昨晚我們都——嘶,好好好,我不說了。反正這山上就我們,也沒人看見,別害羞了。”
被掐了耳朵,賀林軒趕忙轉開話鋒,說着說着,還是忍不住又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那蘊滿笑意的眉眼,讓渾身不自在的李文斌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不忍壞了他的快活,只把臉往他臂彎藏起來,随他去了。
賀林軒側頭看着他紅玉般的耳朵,在這樣的早晨裏,一顆漂泊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從今以後,他再不是孤單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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