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馬戲
? 今天宋晚一共兩場戲,上午白得穎掌掴華妃,下午華妃馬場奚落白得穎,都是戲中兩個角色前期矛盾最為激化的兩場。張一合開始定這兩場戲,就是想要在片場制造出劍拔弩張的氣氛來。不過沒想到的是,氣氛過了,宋晚會受傷。
他雖然前面把場子給圓了下來,但是也算是委屈宋晚,欠了她人情。所以下午的馬戲,他特意允許了宋晚用替身。
下午這場戲拍的是西域小國新進了一批駿馬,皇帝同宮妃一齊賞馬。白得穎初入宮廷便得了皇帝的人寵愛,這回賞馬陪駕左右,被親賜了一匹棗紅小馬。皇帝親扶缰繩助她試馬。而此時姍姍來遲的華妃騎着一匹駿馬而來,盛裝打扮,氣勢淩人。華妃在設定中是前朝的公主,而她的父親祖父原本就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從小千萬寵愛長大的她也是馬術過人。在劇本中,華妃須駕着這馬一路速度不停地直沖過去,把第一回騎馬的白得穎驚得花容失色。于是才有拉了缰繩之後,華妃對于她的好一陣奚落。
張一合是想要一個華妃打馬而來的特寫鏡頭,所以即使馬戲的危險系數很高,也要求宋晚不全程替身,而要親身上陣騎馬跑一段。因為前期留給宋晚學習騎馬的時間太短,劇本又需要馬跑起來要有一定的速度,所以先前陳嘉為了安全考慮是一直向張一合強烈要求全程用武替。張一合先前是不肯松口的,眼下為了示好,也就咬牙犧牲了一個鏡頭,讓武替跑完全場。
可沒想到,武替走位都走了好幾遍,就準備正式開拍的時候,宋晚走到他身邊,從人手裏拿過了缰繩:“阿金,辛苦你啦,接下來我自己來。”
武替阿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點發懵,但還是依言下來了,順手還貼心地托了上馬的宋晚一把。一眨眼的功夫,馬上便換了一個人。林曉曉見着宋晚坐在馬上,急忙跑過來就要搶走她手裏的缰繩:“你幹嘛,快下來!別瘋啊我跟你說,知不知道這多危險!”
“不要。”宋晚一手緊拽着缰繩不給林曉曉,一邊伸手撫摸着馬脖子。她就是要自己來,不能就這麽便宜了張宴宴。一是自己不想就這麽咽下上午那口氣,總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二是片場的人都看着,她是投資人,開拍第一天和同組同番位的女演員起了争執就低頭認慫,那以後大家要怎麽看她在劇組的分量。她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鬧給媒體知道,但也并不意味着事就這麽算了。現在她就要自己給自己找回場子。
“你不行的,就學了三天的馬逞什麽能啊你。”林曉曉急得脖子都要紅了。
宋晚微微俯身,高度剛好拍了拍林曉曉的頭,安慰道:“沒事兒,三天也夠我學好的了,老師不是還誇我來着嗎。”這不是沖動,她騎馬的确是騎得挺好,先前的馬術老師誇她也不是出于客氣。宋晚上輩子落魄的時候拍配角可沒那個咖位動用替身,拍騎馬戲落馬戲都得自己來。她當時拍過三個月的武俠片,其中一個月要麽馬背上要麽剛從馬背上摔下來。現在這一身被專業人士誇獎的馬術,都是上輩子一身的傷換來的。也是對自己有信心,她才會坐到這馬背上來的。
見林曉曉還要跟她急,宋晚幹脆就讓阿金把人攔開:“別等等馬跑起來被踢到了。”坐在不遠處的張一合也瞧見了,宋晚親身上陣正合他意,一邊喊各攝影師注意一邊也使了眼色讓人去拉住林曉曉,然後就喊“準備”了。
随着那一聲“action”,宋晚雙腿猛一夾馬肚,人同馬就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也不過五十米的距離,駿馬飛馳,卷起的疾風鼓起胭脂紅裙,不過一瞬之間,宋晚便逼近了張宴宴身前。
有兩個鏡頭是盯着張宴宴在拍的,她此時都有些被吓懵了,握着缰繩的手漸漸收緊。張宴宴本以為是由武替來完成這一動作,便沒有考慮會有危險,先前離得遠也沒看見馬上換人,所這下宋晚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還有就是,不僅宋晚的馬快得像支箭,宋晚整個人也如同一支射向仇敵的箭,氣勢洶洶,還帶着點戾氣,把她給吓住了。随着宋晚的馬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臉上煞白,整個人在馬上僵得想塊木頭。
眼看着宋晚那頭栗色駿馬的頭就要撞上張宴宴的時候,她猛地扯了一下缰繩,馬頭向左邊一轉,高高仰起,兩只前蹄淩空踏了幾下才落下。場內一片驚呼,宋晚雖還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一米之隔的張宴宴卻是被驚得滾下了馬背,幸而被身邊的皇帝飾演者潘東霖給撈住了。
這場戲到這裏原本應該叫停,将武替換成了宋晚繼續拍攝。此時宋晚親身上陣了,但張宴宴卻從馬背上驚了下來,和劇本上的“坐在馬背上煞白了臉”有了出入。不過張一合捏着對講機沒有喊卡,攝影師就機靈地推進了鏡頭,宋晚也沒停下來。她憑空甩了一下馬鞭,然而微微仰着下巴,倒拿着馬鞭點了點張宴宴,對皇帝說道:“皇上瞧瞧,穎才人這回可被您害慘了。人家根本就不通馬術,柔柔弱弱得,膽子也小,哪能給您試馬呀,這不給摔了?”
分明是她故意把人吓掉馬的,話裏卻只怪別人膽子小,這段話說得可謂是颠倒黑白。可宋晚此時立在驕陽下,給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了幾分明豔,加上那一把帶着嬌驕二氣的聲音,的确是有這飛揚跋扈的資本。
潘東霖本來因為剛剛的意外都出了戲,眼下看着盛裝打扮的宋晚立在身前,那般嬌的說話,恍若書中那個豔絕六宮的華妃真的從書中走了出來。于是他頓時又被扯回了戲裏,流暢地接了下去:“這穎才人哪有你這樣好的身手,下回可不許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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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合這才滿意了,沖對講機裏喊道:“卡!”
因為剛剛的意外,大家也再次圍了上去,潘東霖把懷裏的張宴宴給扶起來,她一副氣虛的樣子身子又一歪就倒進了助理的懷裏。雖然明眼人剛剛都瞧見了,宋晚的馬停下來的時候離張宴宴還有大半個馬身,可她現在這個作派卻像是被馬踩了兩腳的樣子,于是也有些懷疑緊張。
宋晚此時還沒有下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出戲,開口說話時還是帶着華妃的驕嬌二氣,話的內容:“真是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前面入戲了。有沒有事啊?”
這話和上午張宴宴的那番話幾乎沒差,心明眼亮的人都聽出了些嘲諷之意。還是那個機靈的副導演,受到了張一合的眼色之後,立刻湊上去抱着張宴宴把人扶着站穩了,上下一打量,高聲地說了一句:“沒事沒事,宴宴姐只是被吓到了。”
張一合便接着再次出來打圓場,說道:“虛驚一場虛驚一場。行吧,既然沒事,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所謂先撩者賤,這事本來就是張宴宴先作的,宋晚臉都被劃了個口子,下午這樣也不過就是想吓一吓人家,小小的保護一下,沒想到她這麽不禁吓一個跟頭就栽下來了。怎麽說這事也只能算是兩方扯平了。張宴宴後來作出的那副樣子倒是想鬧大,但是張一合怎麽會讓她如願,按頭就把這事定性結案了。一錘定音,連讓張宴宴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圍觀群衆就作鳥獸散了。
有了早上那出,張宴宴現在是不占着理的。而且她也斷了和賈老板的關系,沒底氣和宋晚這個投資人硬來,只能像先把這事記心裏,扶着助理就走了。
見她那樣灰溜溜地就走了,宋晚立在馬上,心中是有些痛快的。感覺不僅是早上那口氣出了,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那口郁結之氣也消了一些。輕輕拍了拍馬脖子,她就打算翻身下馬。正好眼前遞上來一只手,一時沒仔細看,宋晚還以為是阿金的,就伸手握了上去。
下了馬,宋晚松了手就要去找林曉曉,結果卻被反手給抓住了手腕。她回身去看,這才發現了不同。阿金作武替的,手上又是老繭又是舊疤的,哪裏會似這只手白淨。宋晚順着手往上看,便看見一張俊朗的面龐。只不過眼下這臉色有些煞白,黑眸沉沉,像是蘊着些怒氣,和往日有些不同。
宋晚先是一驚,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之後,又羞紅了臉,忙低聲喊道:“孟導,你先放手。”
孟導充耳不聞,手上緊了緊,沉着一張臉就拉住人往片場外邊走。宋晚的力氣哪有他大,既掙脫不開也不好當着大家的面用力去掙,只能亦步亦趨地跟着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讓孟其芳放開自己。
孟其芳像是屏蔽了她的聲音一樣,就是不理睬,倒問了跟上來的林曉曉一句:“她等會還有戲嗎?”
林曉曉總覺得這話裏都帶着冰渣子,縮了縮脖子回道:“沒了。”其實,她猜就算自己回答有,以孟其芳現在的氣勢,估計也只會讓她去跟劇組取消晚上的戲。
孟其芳一路腳下生風的走出片場,徑直走到外邊停着的那輛加長林肯,拉開車門就把手上抓着的那人塞了進去,然後自己跟着進去。車門“砰”地在林曉曉面前關上,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着那車載着自家晚晚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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