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節課，我驚呆了所有人

我們這小巷子裏，自然而然成了一佳話，都說巧嬸養了個好女兒。唯獨她老人家來了一句，五十萬，我藍美玲可看不上。

其實大家都知道，巧嬸那女婿，是個離過婚的男人。我媽是心疼我，所以才換了話。

現在呢，陸先生一輛車就給她賺足了面子，她的心裏還不樂開花。

原本拎着陸陌川回來，只是為了她老人家開心，可是現在，反而增加了我的內疚。

事不宜遲，這兩天，我必須找個機會跟我媽說說。

回到家，我爸正在廚房燒飯，剛進屋，鼻尖便被着家常菜的香味給包圍了。我急急忙忙将東西放在了茶幾上，掃了一眼餐桌，頓時愣住了。

想當初我考上財貿時，我媽媽也沒燒出這麽一大桌子菜，現在可好，一個陸陌川，就占了她的心了。

再看看我媽，從開始到現在目光的中心都沒離開陸陌川，小姨媽到底給她灌了多少迷幻藥，她親身的在這裏好嗎？

好在陸陌川一直面帶微笑，并未嫌我媽唠叨。又過了一會，陸陌川竟然把媽媽的圍裙要了過去，去廚房幫我老爹燒菜。

上次吃飯時，陸陌川是吃不慣中餐的。我擔心他暴露，急忙過去解圍。誰知陸陌川竟然自信的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盡管放心。

陸陌川進廚房的那一刻，我竟有些感動。想當初，我信誓旦旦的告訴我爸，找男人別的不說，至少要像他一樣上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沒想到，上了大學之後，便一頭栽到了蕭少峰的手裏。

而第一個跟我回家胡任務的男人，竟然是陸陌川。

午餐時，一米五的長桌上擺滿了十幾道菜，我媽特意去河邊買了大螃蟹，頓了黑魚湯。那螃蟹體大膘肥，青殼白肚，金爪黃毛，肉質膏膩，十肢矯健，看起來好吃，聞起來很香，唯獨有個問題，這裏沒有蟹八件。

那些用具，哪裏是尋常百姓家中有的。這也是我，不想麻煩陸陌川的原因。

我爸爸媽媽當然不知道這個情況，我爸親自給陸先生遞了剪刀，相當的客氣。

我急忙伸出手去，生怕陸陌川用不慣，陸陌川倒是沒表露出任何不适，反而學着我爸的樣子，将蟹腿拿到手中，毫不顧忌的吃了起來。

我同情的看着他，越發慚愧起來。

我忽然有些後悔，生怕此事愈演愈烈。

就在大家享受美味之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将筷子放下，走到茶幾旁取手機，看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頓時一愣。

借口去廚房看湯，我接了電話。

“楊小菲，你到底怎麽了？”蕭少峰沒等我說話，便急急忙忙的開了口。

我回頭看了眼客廳，爸媽正和陸陌川說話。

“吃飯呢。你有事兒？”

“不是楊小菲，我思來想去，覺得很不對勁啊，你看你短信發的像遺書，早上說話又像刀子，你是不是還因上次的事兒生氣呢？”

我聽着蕭少峰疑惑的開口，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蕭少峰到底是不習慣我的改變，還是不習慣我對他說話的态度？

“我在度假，有事說事，沒事退朝。”我假裝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擡頭看着窗外。

“楊小菲，我們今天見個面吧，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蕭少峰急了，聲音也擡高了很多，見我沒回答，又解釋到：“我知道你也有問題想問我是不是，我去接你，你想問的，我都老實回答行嗎？拜托你別這麽玩我了，我受不住。”

我無奈，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語氣，說：“蕭大俠，你真誤會了。你時間那麽寶貴，我可不敢耽誤，先這麽說吧。”

“楊小菲！”蕭少峰忽然在電話那頭大吼了一嗓子，說：“我想見你，拜托。”

聽筒貼着我的耳朵，蕭少峰的聲音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的心底，卻不是個滋味。

一個人有多自信，才會一直覺得，滿世界的女人，都是圍着他轉？

我傻過，卻不想繼續裝傻。

“小菲，幹嘛呢這是，一個電話打了這麽久，”我媽媽忽然竄了進來，我急忙将手機揣到口袋裏，又聽到她說：“陌川在跟你爸爸聊下棋呢，你爸對他，還真是滿意。”

“恩……”我唯唯諾諾的點頭，見我媽出了廚房，這才松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都坦白吧。最近事太多了。

我将手機拿起，見電話還沒挂斷，嘆了口氣，剛準備說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蕭少峰的聲音：“楊小菲，你不是在度假……你和陸陌川在一起？”

“這是我的事，”這都夠煩的了，蕭大俠還來添亂，“我先挂了。再見。”

不等蕭少峰回應，我便挂了電話。

“我想見你”幾個字在我的腦海裏徘徊，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想，這只是個幻覺。

午飯後，媽媽提議讓我帶陸陌川出去轉轉，我求之不得，拉着他便走。我們沿着巷子一直朝前走，最後，在公園的一個角落停下。

節日期間，風和日麗，陽光甚好，我愧疚的看着陸陌川，說：“今天的事兒真抱歉。”

陸陌川搖頭，說：“哪裏需要道歉？”

我瞪着陸陌川，氣他明知顧問。

一個吃不慣中餐的男人，還跑到廚房幫忙，難道不是為難？一個用蟹八件的男人，雙手抓着螃蟹，難道不是為難？

楊小菲可不是公主，只是平常家庭的女孩。

只是礙于自尊，我不知如何開口。陸陌川那麽聰明，又怎麽會不知？

過了好一會，陸陌川見我沒有說話，終于開了口：“楊小菲，其實咱們可以換個思路。”

我不懂他的意思，聽他解釋到：“你之所以覺得愧疚，是因為你知道我是過來幫忙，但是，換成我的角度，你怎麽不想想，這種事情，誰又會随意幫忙？”

我一驚，又聽到陸陌川說道：“你可知道，對于一個心甘情願幫忙的人而言，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一種享受。”

“陸先生……”我急忙打斷陸陌川的話，說：“我現在……”

陸陌川淺笑，說：“別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陸陌川做事，向來是耐心十足。只要是我有興趣的事兒，時間不是問題。”

我們都不是笨蛋，所以很明白對方話裏的內容。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便保持沉默。

陸陌川話鋒一轉，說：“老實告訴你，楊小菲，今天的午餐，我吃的很開心，我覺得，這才有一家人的樣子，和和樂樂，平平淡淡。”

我看着陸先生的那雙眼，總覺得，事情已經超出了我之前預計。

晚飯媽媽準備了餃子，吃飯時，我爸問了陸陌川工作的事兒，陸陌川十分耐心的回答，說道一些專業名詞時，還特意給了解釋。

我低頭吃餃子，一句話都沒吭聲。

手機又響了起來，我快速離席，沒想到，陳恒竟然給我打了電話。

“楊小菲，你現在在哪兒？少峰出事了！”電話裏，陳恒朝我嘶吼。

“怎麽了？”

“你快過來吧，少峰出車禍了。”

☆、77.真實與謊言

“車禍”兩個字傳到我的耳中時，心口仿佛忽然裂開一樣。我想着蕭少峰中午還在給我打電話，那聲音還霸道如常，怎麽就……

“陳恒，他現在在哪兒？”我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語氣，生怕自己在父母面前暴露。

“現在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我也不知道，我剛接到消息。”陳恒吞吞吐吐的開口，仿佛不是十分确定。

“既然得到了消息，醫院地點應該清楚的呀……”

“這個……”陳恒十分不确定的開口，說：“楊小菲，這事兒我沒必要騙你，你快點回來吧，我馬上去了解情況。”

我越聽越不對勁，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便挂斷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便撥打了阿亮的電話，阿亮卻告訴我，蕭少峰是五點半點出的門。

我看了時間，現在是六點多。

半個小時，可能出任何事情。

就在我心慌意亂時，阿亮忽然告訴我，六點整時，蕭少峰還給他打了電話。說是今晚有事，不回去吃飯了。

我讓阿亮确定了時間，阿亮說的十分準确。

六點整？到現在才過了十幾分鐘，蕭少峰便出了車禍？

我的心底有了疑惑。

就在我思索之時，陸陌川忽然走了過來，見我一臉憂郁，問：“怎麽了？”

我小心翼翼的将蕭少峰的這事兒講給他聽，希望他能給我一個答案。

陸陌川思索了片刻，看了我一眼，說：“如果我沒記錯，上一次我們一起吃飯，少峰也是出了車禍。”

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什麽。

上一次，小姨媽請客，我們一大家在一起吃飯，蕭少峰也是先給了我電話，随後出了車禍。只是我奔過去時，才知道，那只是一個玩笑。

聯想到陳恒吞吞吐吐說的那些話，我的心底忽然十分低落。

這時候我媽喊我們過去吃飯，我将手機收起，這才走了過去。

我知道，就在剛才的那一刻，我的确是想連夜趕回去的。我們的距離只有五十公裏，夜裏開車回去最多需要兩小時，我可以說服爸媽離開，卻清楚的明白，我和蕭少峰之間，不是距離的問題。

晚飯之後，我去衛生間打電話給陳恒，沒等他說話，便直接開口說：“麻煩先把手機擴音。”

“恩？”

“擴音！”我加大聲音，渾身不是滋味。

“哦……”陳恒唯唯諾諾的回答，“可以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說：“你們別鬧了。這事兒一點都不好玩，鬧了一次還鬧第二次。蕭少峰，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不是，楊小菲，這事兒是我的主……”陳恒急忙解釋，電話那頭，我卻聽到了蕭少峰的怒吼。

“楊小菲，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和陸陌川在一起？他到底哪裏比我強了？就這麽受你待見？我車禍……我車禍你都不管了？”

很顯然，蕭少峰喝酒了。

“我現在對你無話可說，再見。”

“楊小菲！”蕭少峰急忙大喊一聲，說：“行，你行，我他媽的從來沒求過女人，因為他陸陌川，你居然連我的命都不當一回事，行！你等着，你記住，千萬別後悔……楊小菲！”

我盯着屏幕看了兩眼，聽着蕭少峰在電話那頭的嘶吼聲，或許是因為他真的醉了，電話裏，竟然帶着一股哭腔。

瞬間我又否決了這個想法，蕭少峰哭了嗎？他那麽驕傲的人，又怎麽會哭？

可是楊小菲，你又哭什麽？你還是不甘心嗎？因為他的欺騙，因為他的試探。

你們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一如既往，卻不知，你已經累了。

調整好情緒後出了衛生間，跟爸媽打了招呼，這才送陸陌川去酒店。

陸陌川得知我心情不好，到了酒店之後，他邀請我去樓下咖啡館坐坐。想着回家之後還得跟媽媽坦白，我的心底更是煩亂，索性留了下來。

其實我還蠻愧疚的，來之前我在網上查過酒店，因為是小地方，最好的就是三星級。而陸先生習慣住五星級，我因為這個讓他認真考慮，他卻沒放心上。

這才呆了一天，慶幸的是，他沒放在心上。

如果是脾氣壞的蕭少峰來到這裏，後果不知如何。

以前只是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好，其他外界因素，都不是問題的所在，可現在看來，這些差距，不得不考慮其中。

這一次，我在陸先生面前，可算是徹底的穿了幫。

我将這些感慨告訴陸陌川，他優雅淡定的端着咖啡，說：“所以呀，楊小菲，你看，你在我這裏，可是什麽都暴露了。你父母對我也算滿意，你還猶豫什麽？”

是的，我還在猶豫什麽？我也不知道。

或許，我應該面對現實，不再理會蕭少峰，也不再跟陸陌川聯系。

“楊小菲，如果車禍是真的，你還是會趕回去吧？”陸陌川忽然冒了一句，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嘴硬：“不，我以後都不會。”

陸陌川凝視了我兩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送他到了酒店房間，陸陌川忽然将我拉進了門，門關上，陸陌川将我抵在門上，近距離的看着我，問：“楊小菲，你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維護自己的自尊。

“對我呢？伯母說我長得不錯。你動心嗎？”陸陌川的眼神裏帶着咄咄逼人，和往常的紳士摸樣相差甚遠。

我瞪着他：“下午你不還說要有……耐心？”

“現在改主意了……”陸陌川毫不客氣的回答，一雙藍眼睛緊緊地盯着我，說：“楊小菲，你眼睛紅的時候，我真妒忌……”

原來，他知道我在衛生間哭了。

“你看着我……”陸陌川的臉貼着我的臉，問：“你告訴我，你對我，一點好感都沒嗎？”

這個問題讓我怎麽回答？

老是回答，答案自然而然是肯定的。可是，并不利于我們之後的發展。

不老實回答，陸陌川一定失望透頂，并且，會覺得我楊小菲沒良心。

我猶豫的避開了他的眼神，一時見只是沉默。

陸陌川忽然靠近了我，我緊張的挪動身體，不料……觸碰到了某個最不該觸碰到的物體。

自從見證過蕭大俠的身體之後，我對這玩意愈發敏感。

“那個……”

“感受到了嗎？”陸陌川沒有放開我的意思，十分認真的說：“我的身體，比我的嘴巴更快。”

“陸先生……”

“楊小菲……”陸陌川不允許我說話，霸道的看着我，說：“你喊我的名字。”

這麽緊張的時刻，陸先生居然讓我念他的名字。真是，很特別的嗜好。

我小心翼翼的拉開我和陸陌川的距離，笑着說：“陸先生……”

“名字……”

“陸陌……川……”

我的側臉靠在門上，聲音剛剛從喉嚨裏發出，陸陌川的唇就貼了過來。這一次，我的反應比往常靈敏，急忙伸出手，擋住了他的唇。

手機鈴聲又嘩啦啦的響起，我急忙借口推開陸陌川，一邊掏手機一邊說話：“我媽的電話，我媽……”

結果，屏幕上顯示的是“陳恒”二字。

看到這兩個字，我自然而然想到了他和蕭大俠的玩笑，至極按了拒聽鍵。誰知剛按下，手機又響了起來，我實在無奈，只能接了電話。

“陳大哥，又想怎麽樣？”

“楊小菲，少峰出事了。”

這臺詞聽着耳熟，我煩躁的說：“陳恒，你要是再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可就生氣了……”

“姑奶奶，這都什麽時候了，我哪裏敢跟你開玩笑啊！”陳恒緊張的解釋。“你挂了少峰的電話，他一個人坐在那裏喝悶酒，結果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我以為他去衛生間，剛才交警部門給我電話了，楊小菲，你們兩就作吧！”

我聽着陳恒的話，感覺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便緊張的問：“哪個醫院？”

“省立醫院。”陳恒無奈的開口，說：“現在昏迷着呢，我還在去醫院的路上。”

昏迷！

“不是……不是……醉酒……醉酒怎麽能開車？”我話都說不清楚，雙腿發軟，直接倒了下去。

“我也想知道，誰讓他作死，不過，楊小菲，我覺得，他醒來一定是想第一個看到你。所以，我才給你打了電話。你來不來，你看着辦，我先挂了。”

電話挂斷，我愣了幾秒，忽然從地上爬起來，急急忙忙的朝門口跑，跑了兩步又掉過頭來，看着陸陌川，問：“現在，你能送我回去嗎？”

陸陌川看着我，不可思議的看着我，臉上露出了猶豫。

我無奈，擺了擺手：“還是我自己去打車。”

“楊小菲，”陸陌川拉着我，說：“既然送到醫院，自然而然會有醫生和護士照顧，我們得先去給伯父伯母打個招呼，你就說，是我工作上的事。”

我點頭，覺得陸陌川說的在理，這才回去跟爸媽打了招呼，連夜趕了回去。

到了醫院，和陳恒碰面之後，我便急忙奔向病房。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蕭少峰，剎那間，我想給自己一巴掌。

☆、78.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

我是了解蕭少峰的性格的，只是沒想到，我們之間的争執，會給他帶來這麽大的傷害。

靠近病床後，能夠看到他左臉上方的擦傷，以及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的身上還散發着酒精味，仿佛是散發的是怨氣。

我小心翼翼蹲在他的身旁，下一刻，已經是淚如泉湧。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害怕，他就這麽永遠的離開我。

于是，原本壓抑的哭聲，伴随着內心的複雜情緒，我毫不顧忌的，哭了出來。

哭了好一會，陳恒推門進來，陸陌川跟在他的身後，見我蹲在床邊，急忙走過來，将我扶起。

陳恒見我一臉狼狽，也走了過來，忽然開口說：“楊小菲，醫生說了，少峰沒生命危險。”

還在哽咽的我疑惑的看向陳恒，說：“可是流血了……”

陳恒不忍的看着我，說：“安全氣囊生效的快，他就是撞樹上的那一刻擦傷的，至于會不會有後遺症，還得等他醒來做個檢查才知道。”

“那你電話裏說的那麽恐怖！”我上前一步，毫不客氣的推了陳恒。

“我當時也沒到醫院……到了之後才聽醫生說的……”

“那怎麽不打電話！”我怒吼，想着剛才大哭的模樣，更是覺得尴尬。

“一直忙着住院的事兒……”

“那也應該打電話……”我不滿，使喚我也就算了，偏偏還連累陸陌川，真是……

“我說你們能不能安靜會，有病人在這裏……”

“住嘴！”

“閉嘴！”

我和陳恒同時開口，罵完之後，才察覺到異常。因為病床上，受了傷的蕭少峰正疲倦的看着我們，很顯然，他的眼神裏夾着怒火。

“峰少，你今天……哎，我先回去了。”陳恒無奈的看了蕭少峰一眼，說。

陸陌川也開了口，跟着陳恒便朝外走。

路上的疲倦在大腦裏徘徊，我想了幾秒，說：“你先休息，我也回去了。”

陳恒和陸陌川同時看向我，我低着頭不作回應，誰知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楊小菲，你留下。”

親自點名，語氣不容置疑，我求助的看着面前兩人，陳恒最先離開，而陸陌川，只是淡淡的看了病床的位置一眼，也擡腳離開。

空蕩蕩的病房內，只剩下我和蕭少峰兩人。

我背對着蕭少峰，思索着他是從何時開始醒來。

還有我那哭聲，他聽到了嗎？

我猶豫了兩秒，總覺得剛才的事兒太丢面子了。我楊小菲可是發誓要硬氣，怎麽能因為這件事就妥協了。不，這不是我。

于是乎，我偷偷的呼了一口氣，轉過臉來看着蕭少峰，說：“喲，還有力氣說話呀，你老實說，你撞車前長啥樣啊？”

醉酒加車禍的蕭少峰一臉疲倦，聽我這麽一說，皺了皺眉，指着身旁的飲水機，說：“給我倒杯水，嗓子疼。”

沒跟我頂嘴，也沒有諷刺，而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我覺得無趣，低着頭，沉默的走向飲水機，給蕭少峰倒了杯溫水，便端了過去。

病床上的蕭少峰伸出胳膊，忽然皺了眉頭，發出了一聲病痛的呻.吟。

我慌張的看着他，問：“要叫醫生嗎？”

蕭少峰搖了搖頭，說：“不用，不疼。”

我瞧着他擡手不方便，又見他嘴唇幹裂，說：“張嘴。”

一直平視的蕭少峰忽然擡頭看了我一眼，緩緩地，張開了嘴巴。

他躺着，我站着，自然而然比他高一截。我小心翼翼的将水杯遞到他的嘴邊，喂他喝了水。

彼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周圍安靜的驚奇。蕭少峰喝水很慢，高挺的喉結一動一動，過了好一會，才喝完了大半杯水。

我将杯子收了回來，卻看到蕭少峰一雙桃花眼盯着我看。

我的心猛地一揪，看了蕭少峰一眼，急忙轉移話題：“醉酒開車，你還真是不識好歹，瞧瞧現在這張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女娲造人的時候在你臉上灌了三斤鐵，無敵了！”

隔了一分鐘左右，蕭少峰也沒給回應。我好奇的看向他，卻聽到他說：“怎麽了？嫌棄了？”

我瞪他，哪裏料到他現在還有時間開玩笑，說：“呵呵，拜托你別自戀了行嗎？”

蕭少峰十分頹敗的看着我，擠出一個微笑，說：“楊小菲，我就知道，我今天一定能見到你。”

我聽着蕭大俠的聲音滄桑，便假裝沒聽到，繼續擺弄手中的杯子。

蕭少峰見我沒說話，又說：“以前可沒那麽多心思，現在可好，跟了陸陌川，連我說謊都識破了。變聰明了。”

蕭少峰對陸陌川有成見我是知道的，可是今晚好歹也是陸陌川送我過來，他這麽說，還真是不讨喜。

“說是去旅游散心，沒想到，是跟他一起啊。”

“這是我私事，和你無關。你好好養身體。我走了。”人家元旦都是休息，我反而事多，真是命苦。

“楊小菲，如果我想管呢？”蕭少峰忽然擡高了聲音，大聲的質問我。

我轉身，看着他，笑着說：“那是你的事，不過，得經過我同意。”

“楊小菲你趕走試一試！”蕭少峰不等我擡腳，立即做出了威脅，說：“別以為我現在腿腳不靈便就治不了你，我……我一樣可以！”

“好啊，我看看，蕭大俠還有哪些招數？除了欺騙，除了耍人，除了沒玩沒了的威脅，除了随時随地使喚，你給我看看，還有哪些招數？”我站在病房門口，瞪着蕭少峰，滿臉不滿的說。

蕭少峰愣着看着我，竟然沒有還嘴。

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小護士站在門外，教訓的說：“幾點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吵架，這裏是醫院，保持安靜！還有你小姑娘，病人是意外車禍，會不會腦震蕩還不一定，你就少說兩句！”

我郁悶的看了眼小護士，卻見人家說完話便走，哪裏理會我臉上的無辜。

蕭少峰躺在病床上，“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明明是他教訓我，我自衛好嗎？小護士你誤會了，我楊小菲是很善良的……

“看到了吧，別沒事就學着那些女生的聒噪，話少點還是有好處的。”蕭少峰強忍着微笑，無奈的看着我。

“你笑什麽？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時候嘴巴就像是皮鞋炸線的樣兒，得瑟吧你！”我沒給蕭少峰好臉色，卻有克制了自己的嗓門。

蕭少峰跟我招了招手，指着自己身旁的小凳子，說：“過來。”

“不去。”

“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就這麽說。”

“馬上過來，難道要我打電話給丈母娘告訴她楊小菲上個月跟俺睡了一覺你才過來嗎？”蕭少峰嘴賤，直接戳中了我的軟肋。

我以最快速度坐在他的身旁，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粗俗。”

“跟你學的。”

蕭少峰無奈的看着我，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說：“楊小菲，我現在腦子暈乎乎的，可能說出來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你聽重點就好了。今天我想見你，是真的想見你，最近你比往常更不願意跟我聯系，從最開始我就察覺到了，只是我以為，你在陸陌川那裏是圖一個新鮮感。可是沒想到你居然帶他去見了家長，我……我覺得太不可思議……我和陳恒喝酒，我不是故意說謊……我是真的想開車去找你，所以，出門後，我就開車朝東走……我是要去找你……其實……”

“等等……”我急忙打斷蕭少峰的話，說：“你等等。”

“楊小菲我等不了……我想告訴你……其實我……”

☆、79.你和胡娜娜到底什麽關系？

“楊小菲我等不了……我想告訴你……其實我……”

蕭少峰身體坐直，一雙桃花眼緊緊地盯着我，我見他面上難得露出的嚴肅模樣，不自覺的屏住呼吸，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幾秒鐘後，蕭少峰忽然擡起手臂，輕輕的放在我的肩頭，拉着我，将我攬到了他的懷中。

我的大腦一瞬間陷入空白，真的是完全沒了意識，誰能料到呢？他竟然抱住了我。

我的鼻尖是濃重的蘇打水味道，以及蕭少峰身上隐隐約約的酒精味。我的臉靠在他的心髒口，聽着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在我的耳旁響起，愈發的緊張起來。

他抱着我，溫柔的抱着我。

他抱着我，小心翼翼的抱着我。

他抱着我，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的抱着我。

安靜的病房裏，只能聽到他的心跳聲。迅速跳躍的脈搏，似乎給了我一直在疑惑的答案。

我的鋒利，我的防備，都在這一刻，統統的放下。

這麽多天，我們僵持了這麽多天。他一個擁抱，一切争執與不安，瞬間都消失了。

我楊小菲試圖在他面前得到的自尊，原來，在他一個動作下，就會潰不成軍。

我鼻子酸酸的。不是悲哀，也不是喜悅。

這種心情過于複雜，難以形容。

我沒讓自己哭出聲，我想，在蕭少峰面前，我輸了自尊，贏不了愛情，也不能拿眼淚做賭注。

我的內心告訴我，不安與矯情，只是因為我自己，看輕了蕭少峰在我內心的重量。只是，因為我們太熟悉，因為彼此太了解，有些話，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藏匿着。

我在等。等我想知道的答案。偏執也好，堅持也罷，我都會等。默默的等。

這個決定，與任何人無關。

也不知道我們擁抱了多久，蕭少峰這才小心翼翼的松開我，我沒敢擡頭，生怕他看到我眼中的淚花。

“楊小菲，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蕭少峰終于開口。只是這句話，出乎我的意料。

很正式的道歉。

“怎麽忽然說這個……”我假裝語調輕松，掩飾了自己心中的失落。

“說了，你就聽着，幹嘛一定要問理由？”蕭少峰不願意解釋，別扭的扯了扯我的耳垂，說：“楊小菲，明年的情人節，能留給我嗎？”

蕭少峰這話說得含蓄，可稍加揣摩，就明白了。若這個人是陸陌川，我自然而然不必猶豫，可是這話，從蕭少峰口中，我便有些不安。

誰不知道，這年頭，一起過情人節的，除了老婆，還有小三。

我的腦海中立即閃現那一晚之後場景，看了蕭少峰一眼，問：“我有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我再考慮你說的，如何？”

蕭少峰瞪了我一眼，說：“讨價還價呢？”

我猶豫了幾秒，一雙眼睛盯着蕭少峰，問：“你跟胡娜娜，究竟有什麽秘密？”

蕭少峰平靜的臉上忽然露出驚慌，他右手握拳，放在嘴旁，輕輕地咳了一聲，便将眼神轉向了別處。

果然，他們還是有事。

所以在那一晚之後，蕭少峰那麽迫不及待去見她。

我絕望的看着蕭少峰，期待他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蕭少峰是什麽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知道每個人都有過去，我只是希望，能夠一份一心一意的感情。

蕭少峰那麽緊張的看向別處，我看到了他臉上的為難神色，我知道，他不準備給我答案。

我們兩人還在僵持中，大約過了一分鐘，蕭少峰忽然看向我，問：“楊小菲，你信我嗎？”

我點頭。

“那……別問了。我不想解釋。”蕭少峰淡定的開口，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是事情。

“好，我知道了。”我慘笑，頓時間沒法掩飾情緒，起身，看了一眼蕭少峰，說：“那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楊小菲，我的問題，你還沒給我答案。”蕭少峰着急的開口，語氣卻沒有了先前的從容。

我多想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原諒我，做不到。

“時間還早。到時候再做決定吧。”

這一次，我不敢多做停留，快速出了病房。

我在想，蕭少峰到底有什麽苦衷不能說明呢？胡娜娜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對他而言，将一個問題解釋清楚，就那麽困難？

或許是我貪心了吧，我只想要一個一心一意對我的男人，而不是大衆情人，更不是跟我有着數不清秘密的男人。

從過往的這些事情看來，我們的距離，不但沒有拉近，反而是越來越遠。

發生的事情越多，我就越加明白，自己一廂情願的偏執，注定是得不到一個完滿的答案。

最後一次了，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

原諒我在你面前掩飾了內心。我只是害怕，在面對那個失望的答案時，至少不再你面前那麽倉皇失措。

昨夜一宿未睡，醒來時竟然已是午後。想着蕭少峰的病情，我急急忙忙奔向醫院，護士卻告訴我，蕭少峰已經出院。

我給陳恒打電話，這才得知，蕭少峰因為不習慣醫院的氣味，已經通知了王醫生，回家治療。

陳恒知道這事兒，可是蕭少峰卻沒通知我。

我想，他一定因為昨晚的事情生氣了。不過他的身體我倒是不必擔心，菲傭會把一切照顧妥當。

這一走，我們又是幾天沒再見面。

元旦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