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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照顧乘鵬,方合一家暫時居住在了清水澗。
清水澗很大,除了南燭小院這一塊,包括周圍很大一片範圍都屬于清水澗。
南燭的小院位于高地,盤繞在此的溪流沿着猶如階梯一般的地勢往下流動,仿若水簾。
它們在接近下方平坦的地勢後一路向着遠處蜿蜒,目之所及全都屬于清水澗的範圍,遠處便是綠蔭環繞叢林密布,而南燭小院此地視野最好。若非周圍高有幾千丈的山壁太過有存在感,都不會讓人想到這裏是一處深谷。
鳥媽媽的作息非常有規律,天剛亮就離開了窩。
生活在懸崖上面的時候也是如此,方合與毛團姐姐都已習慣,鳥媽媽用喙親昵的蹭了蹭睡懶覺的兩個小家夥後便離開了清水澗巡視領地去了。也許還會帶來一些獵物、果實或者特別的藥草,把兩只小鳥留在南燭這裏,鳥媽媽還是比較放心的。
鳥媽媽前腳剛走,南燭就出現在了方合鳥窩旁邊——自從鳥媽媽來此後,方合就不再跟南燭住在同一個屋子裏面了。
南燭到這裏來也不做什麽,只是看着窩裏還在睡覺的方合。
與之前相比,安下心來的方合睡眠時間也延長了許多。
而且家裏只有一個毛團和兩個毛團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跟毛團姐姐擠在一起睡覺的方合,在南燭眼中的可愛度再一次拔高,讓南燭總是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他。
不過為了不影響方合的睡眠,南燭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在方合醒來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
睜開眼睛的方合看見的就是空蕩蕩的屋子,以及貼着他睡覺的毛團姐姐。
看着時間差不多,非常有責任心的方合想着該要去看看乘鵬叔叔就從窩裏爬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曾經“失去”過方合,毛團姐姐對于方合的動态總是分外敏感,并不想要吵醒毛團姐姐的方合一轉頭就看見了雙眼瞪得老大的毛團姐姐。
說真的那眼睛瞪得……着實有些大了,出現在一只小鳥的臉上看着分外……不同……
方合走過去對着那雙無焦距的黑豆眼左看看右看看,等了一會,那雙瞪大的眼睛才慢慢恢複正常。毛團姐姐一臉困意有些遲鈍的盯着方合看了會,然後小小的啾了一聲,頭一低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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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合伸過頭去蹭了蹭毛團姐姐,轉身開始了自己的洗漱。
等他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毛團姐姐已經頂着一臉困意從窩裏爬了起來。
方合其實想讓毛團姐姐回去繼續睡,然而毛團姐姐對于守着方合之間事情卻分外執着。方合走到哪裏它都要跟着,就算它困得頭一直在點也不要分開。
方合見此就順便把毛團姐姐也收拾了一番,等他再把窩整理好,毛團姐姐已經再次變成了平時那只超可愛又蓬松精神的小鳥了。
看着該收拾的都弄好了,方合就走了出去,毛團姐姐跟在他的身後完全的步履一致。
結果他們兩個才走到院子裏,方合突然就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毛團姐姐差點撞在方合身上。
方合扭頭看了毛團姐姐一眼,才再次看向了站在院子一角溪水前背對着他的人。
這是一個陌生人。
一個除了南燭以外的人。
方合有些震驚,原來這個深谷裏頭除了南燭以外竟然還有第二個人?
看背影這是一個氣質有些像讀書人的男子,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在知道這是一個修真世界後方合都不會認為他普通。來人身上穿的衣服比較正規嚴謹,厚重的長袍披在身上卻不會太過突兀,他身上的穩重中和了長袍的厚重感,有種一絲不茍的味道。
在方合打量這個人的時候,來人也緩緩轉過了身,視線一下子就跟方合對在了一起。
而方合在看清這個人的面容後,心裏不由贊嘆了一聲美男子。
男人的頭發束在頭頂,多了一絲英氣,只在兩鬓垂下一縷發絲多了些不同的韻味,而且……這人看着挺年輕,不知為何兩鬓束起的發絲裏卻有幾縷銀發。
若是這人留着長須,應當也會很好看。
這些想法在方合的腦海中一轉而逝,南燭在他心中的絕世美男子地位依舊牢固、不可動搖。
來人在看清方合後,擡手撚起一側垂落的發絲捋了下來,道:“兩只鳥……”他的聲音中透着一些思索的味道,“南燭真君何時養起了鳥兒嗎?不過這鳥兒看着倒是極有靈性。”
說着男子就向前邁出兩步,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觸摸方合。
方合并不喜歡随便被別人碰,特別是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不知深淺、不知敵友,就算聽他的話好似與南燭有些關聯,方合也不願意輕易被他人碰觸——南燭純屬意外,而且方合要承認自己從看見南燭的第一眼起便有特殊的好感——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他的毛團姐姐。
所以方合頓時就炸起了脖子上的茸毛,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身上也有了不一樣的氣勢,就是整只鳥看起來更像毛球了。
毛團姐姐雖然在方合看來是個傻白甜,平常特別黏,但它也是不屑被他人碰觸的,特別是看見男子伸過手來的瞬間,毛團姐姐張開小翅膀一副随時準備戰鬥的模樣,同時與方合一起發出了尖銳短促的鳴叫。
當他們的聲音響起的瞬間,原本伸出手的男人一下子就把手收了回去,同時發出了咦的一聲。尚未等他多想,下一瞬間,不知道藏在哪裏的羽绫變做丈長瞬間飛了過來向着男子纏了過去。
男子一眼便認出了羽绫,面色微變向後急退,口中喚道:“真君!”
羽绫原本暗藏的淩厲攻勢一轉,只是回環一圈散開飄了回去,當遮擋視線的羽绫飄走,南燭已經站在了男子身前。原本還在地上的兩只戰鬥狀态小毛球,此刻都已經被他抱在了懷裏,只露出兩個小小的腦袋在外面看着眼前的一切。
“伍奉。”南燭身上的衣袂絲毫未動,好像他原本就在這裏。他的面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神色,只是眼眸微微垂着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後輕輕的喚了這兩個字。
伍奉在看清眼前之人後,于三步之外恭敬的跪在地上拜了下來,“見過南燭真君。”
被南燭抱在懷裏的方合眼中頓時冒出許多問號,他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行禮而已為何是跪拜之禮。南燭卻仿佛對此習以為常,只是抱着方合與毛團姐姐轉身去了溪邊矮幾旁坐了下來。
他先是将懷裏的方合與毛團姐姐放在了矮幾上,還順勢撸了方合一下,才指了指對面的石凳,伍奉領會恭敬的走了過來坐好。
站在桌子上的毛團姐姐望着四周,很快就被南燭推過來的果盤吸引了注意力。它不由往果盤走了兩步,又轉頭用期待的小眼神望着方合。
方合見此瞥了一眼順着眉眼坐在對面的伍奉,便放下心來與毛團姐姐一起吃果子了。很快矮幾上哪裏還能看見兩只毛團,只有兩個露在果盤外面毛茸茸的小屁股,還是一顫一顫的那種。
“為什麽來找我。”南燭的視線落在那兩個毛茸茸的小屁股上面,神色未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口中問着對面的伍奉。
伍奉不敢有所拖延隐瞞,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因為有“外人”在,方合吃東西也不是很專心,總是留意着伍奉說的話,然後他就聽了一耳朵的宗門大小事宜,貌似還挺嚴重的樣子。然而說的人語調平平,聽的那個人更是連個眼色都沒有變過。這些聽起來好像很嚴重的事情,頓時就變成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普通事情。
而且……
方合可以确定,南燭雖然看起來是在聽着伍奉說這些事情,但是他更多的經歷貌似放在了想辦法多摸他兩下上了……
抽空把頭從果盤裏探出來的方合用防賊的眼神盯着南燭看了會,确定南燭沒有對毛團姐姐做什麽事情,他才小小啾了一聲轉頭繼續吃果子去了。
等到果子吃得差不多,伍奉也差不過該要離開了。
在站起來後,伍奉略微遲疑了一下道:“宿允尊者門下弟子出宗歷練,得罪了一只大鵬鳥盡皆死去,其中有一人乃宿允尊者侄兒,如今宿允尊者正在到處尋找那只大鵬鳥……想要将其殺死為其侄兒複仇……”
伍奉的話說到這裏,一直垂着眼睛的南燭終于擡起眼簾看向了他,不僅是南燭,就連吃的正開心的方合也擡頭看向了伍奉。只有完全狀況外的毛團姐姐還一心撲在果子上。
“伍奉。”南燭開了口,“你現在是上清宗的管理者,該要如何管制你當自有決斷。”
伍奉遲疑半晌,垂下的眼眸中不變神色,他輕下了語調,“師尊,”這是他來此後第一次如此喚南燭,也解了方合關于伍奉為何對南燭行跪拜大禮的疑惑,“上清宗對您來說到底是什麽?為何您可以如此輕易将它抛在一旁,任由它變作如今模樣?”
南燭的視線落在了方合身上,方合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看自己。
被看得有些別扭的方合拍了拍小翅膀挺起小胸脯啾了一聲,看起來特別精神。
這樣的方合讓南燭眼中微染笑意,那笑意極淡并未被旁人察覺,他将手放在矮幾上攤開手心依舊看着方合。方合滿頭霧水的往前走了兩步,最後跳到了他的手心上。
南燭終于滿意的收回手來,用另外一只手捋過方合的茸毛,良久才開口,“上清宗……對我來說……”
南燭的眼睛看着被他捋得還挺舒服的方合,唇角微微勾了勾沒有繼續說下去,只言道:“你該走了,當我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伍奉終于還是離開了,他依舊沒有從南燭的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南燭對待上清宗的态度還是如同當年一般未曾改變。仿佛那是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擡手便來揮手即去,但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做到這一切。
伍奉離開深谷出現在自己的殿宇中,殿中燃着的檀香已于灰燼,周圍周圍萬籁俱寂沒有多餘的聲音。
伍奉看着眼前的檀香爐,清理着自己的思緒。雖然他沒有從南燭那裏得到一些問題的答案,但去尋找南燭更多的還是讓他幫助自己變得更加冷靜,從而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每一次見到南燭真君總是可以讓他冷靜下來。良久後,他将手向身側摸去拿起了自己的拂塵。
站起身輕輕一揮,拂塵在空中滑出弧形的曲線搭在另外一只胳膊上,伍奉緩步向前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非常輕盈,像是踏在初露水面的荷葉尖角上。殿前大門自動打開,守在門外的九代弟子跪在地上,“見過掌門。”
殿外是向下鋪去的石階,兩冊有刻着繁複符文的石柱,三百六十臺階下是一片寬廣的場地,場地中間漂浮着一顆巨大的紅色玉石散發着柔和光芒,由這裏又分出幾條岔路通向不同的大殿,一座又一座,遠遠能夠看見許多正在修行的弟子聽講或者研習,還有正在切磋比試的弟子于演武場中釋放絢麗的法術。
這是一個能夠讓人感到壯觀的場景。
伍奉擡頭向天空望去,能夠看見一圈有着淡淡光暈的能量罩籠罩着整個上清宗,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串聯在一起,形成金色的符文鎖鏈把能量罩鎖在這裏,讓能量不會外溢。同時又将幾座漂浮在半空中的浮山串聯起來,使它們可以按照固定的軌跡運行,同時為上清宗的能量罩提供龐大的能量和守護的哨所。
再向遠處望去,那些能量罩以外的地方卻是一片白雪皚皚,與上清宗內部景色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眼前入目一切,都可以稱得上是上清宗在修真界中為人所樂道的,天方之陣——上清宗外圍的能量罩和符文鏈——更是可以讓所有上清宗弟子感到驕傲的地方。
它們來之不易,在修真界中更是獨一無二,它們的存在也許在一些古老門派的典籍中可以查到,但那些都已經是遺失在過去的東西。就算想讓上清宗再弄出一個來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
這一切都來自那個創建了上清宗卻又揮袖而去的人——南燭真君。
因為那個人上清宗擁有了這一切,在上清宗尚且籍籍無名的時候,他收留了九名無家可歸的人,伍奉就是當初的九人之一。
南燭真君沒有将這九人收為弟子,只是挂為記名弟子而已。
雖然是記名弟子,他們也從南燭真君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
很難想象一個人竟然可以做到這一切,南燭真君更是根據他們九人不同的特點傳授了不一樣的修真功法。
伍奉是九人之中最小的師弟,也是最為平庸的一個。
他的那些師兄和師姐,哪個不是驚才絕豔之輩?就算是會被如今的修真界認為資質普通的二師兄,也憑借強悍的意志力與努力修出了不滅金身。只有他當初不願認真修行,一身修為在師兄弟中只算普通,可最後……他的師兄師姐們,有的不在了,有的失蹤了,有的離開了……只有他留在了這裏……
伍奉一直都覺得是自己沒有足夠的才能,不然為何偌大的上清宗如今變成這樣呢?自從南燭真人離開後,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唯有他知道……
他的心裏有許多疑問,有些問題他沒有問,有些問題他問了南燭真人也未曾回答。
偶爾他也會感到疲憊,可他卻從未想過要離開這裏。
只有他在這裏,師兄和師姐們才知道要回來這裏,包括南燭真人……
南燭真人并沒有完全抛棄上清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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