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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羿對朋克的喜愛，遠不是化一個暗黑系的妝容就能概括的。麥奇向他請教了一些關于朋克方面的專業性問題，他都能對答如流。

誰的青春不叛逆？每個人都有過迷茫、叛逆的時期，白子羿也不例外，而他年少時的叛逆行為，主要表現在對朋克近乎偏執的熱愛上面。

他打扮怪異，鐘愛鉚釘皮衣，在身上紋骷髅，給鼻子穿洞挂環，喜歡聽重金屬，似乎非要把自己弄得大家都避而遠之他才會滿意。

他曾經和幾個志同道合者組建了一支樂隊，唱着正常人完全聽不懂的朋克搖滾，他們用歌聲向世界抗議，抗議一切不公平的事情，甚至準備放棄學業，一心将樂隊發揚光大，最好能沖出亞洲，邁向國際。

白媽媽得知這群熊孩子的偉大夢想後，一點鼓勵支持都沒有，反而張嘴就是一頓埋汰。

一個個搞得像個收破爛的似的，還好意思跑去國際舞臺上丢人顯眼？

先不說遠了，有本事把胡同裏的那群老大媽老大爺給征服了，然後再來談夢想和未來。如果連身邊的人都說服不了，憑什麽沖出亞洲擺平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聽到這裏，麥奇哈哈大笑，“還別說，伯母的話真的很有道理，最後你們用歌聲征服了那群大爺大媽了麽？”

“大爺大媽每次看見我們就像見了妖怪一樣，躲都來不及，根本就不給我們表演的機會。”白子羿回想起那段輕狂的歲月，不由得笑了，“我媽說那些話，就想讓我們別再執迷不悟下去，畢竟我們那時候還小，只有讀書才是正道……我媽從小就特別疼我，即使我一門心思地把自己搗鼓成別人眼中的另類，她也沒有強行幹涉我。用她的話來說，我只是打扮得比較怪異罷了，一不殺人放火，二不坑蒙拐騙，就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只，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愛咋樣就咋樣吧，只要堅持把書念完就行。”

“你媽媽真開明。”麥奇羨慕不已，“那你念完了沒有？”

“念了，後來還考上了大學，跨越大半個中國從南方來到北方，和那群小夥伴也慢慢斷了聯系。不過我經常想起他們，我一直忘不掉當初那種不顧一切的朋克精神，所以我紋身、穿孔、留長發，算是對過去的一種緬懷。”

“不錯，挺酷的。”麥奇由衷的佩服，“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夠不在乎世俗的眼光随心所欲地活着，在我認識的人當中，你絕對可以算一個，再就是許哥了，他也活得很灑脫。”

“許哥是誰？”

“許朔，每次金x獎結束之後，總是和晉哥捆綁在一起上娛樂頭條的許朔許影帝。”

“有點印象……”白子羿細細一想，猛地一拍巴掌，“就是那個行走的彩虹糖啊！唉呀我的媽呀，他那穿衣品味真叫人不敢恭維，我就奇了怪了，他把自己打扮得那麽滑稽，他身邊難道就沒人提醒他嗎？我要是認識他，絕對會好好糾正一下他的審美觀！”

麥奇撲哧一笑，“估計很難糾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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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因為他覺得只有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才能體現出他的帥氣。”

“那他怎麽不去唱京劇啊？畫一個大花臉，把色彩全抹在臉上，效果豈不是更加明顯嗎？”白子羿毒舌起來，完全不留情面，“挺帥的一個人，原來是個傻子。”

麥奇偷着樂，聽慣了梁晉吐槽許朔長得醜，突然來一個誇他帥的，還真有點不習慣。

……

閑聊間，飯菜陸續上桌，明明只有兩人吃飯，白子羿卻點了一大桌菜，麥奇咋舌，“點這麽多菜，我們吃的完嗎？”

“吃不完我就打包帶回去吃，我每天晚上忙完了都要吃夜宵，可我又不會做飯，平時不是叫外賣，就是吃方便面，我都吃膩了。”

麥奇把重點全放在“忙”字上面，“你晚上在忙什麽呢？副業嗎？”

“現在不能叫副業了，我已經沒戲演了，副業自然就變成主業了。”大概是出于對麥奇的信任，白子羿這回不再賣關子，拿起手機晃了幾下，說道，“我的工作只需要一個手機就能搞定。”

“讓我猜猜看！”麥奇急吼吼地插嘴，“是不是淘寶客服？”

白子羿抛來蔑視的眼神，“網絡主播！”

“我靠，牛逼啊！”麥奇對未知領域充滿了興趣，“你在哪個平臺上做直播？主要播些什麽？人氣高不高呀？播了多久了？我好想看你直播啊！”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你讓我先答哪一個？”在回答問題之前，白子羿不忘挖苦他幾句，“你聽說過《藍色時代》沒有？”

麥奇猛搖腦袋，“是我想的那個男色嗎？”

“不是同一個字，意思卻差不多。”白子羿笑了笑，“藍色時代，呵，光聽名字就Gay裏Gay氣的，這個直播平臺确實面向的是男同性戀群體，我在裏面播了有大半年的時間了。”

“我還以為直播都是面向普通大衆呢，真是長見識了。”

“全世界都在玩直播，我們這群人也要跟随潮流啊。”

“那是。”麥奇笑道，“你的直播間叫什麽名字？我今晚去看你的直播。”

“你搜索‘白姑娘’就行了。”

“白姑娘？！”麥奇一臉驚悚地看着他，“你裝女人嗎？”

“你平時不上網嗎？沒見過變裝主播？”白子羿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明明才二十歲，怎麽活得跟個老頭子似的？”

“我很少關注網上的東西。”麥奇傻笑，繼而又問，“你裝扮成女人在GAY的地盤做直播，他們接受得了嗎？”

“做直播的人千千萬，想要脫穎而出，必須要有自己的特色，所以我選擇了變裝，并且怎麽誇張怎麽來。”白子羿想到自己剛做直播那會兒，為了博取關注度，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最初确實一個觀衆都沒有，人氣低迷得可怕，可我還要假裝有人在聽、有人在看，然後自己跟自己互動，自問自答，就像表演單口相聲似的。慢慢的，有人開始關注我，他們在評論區和我互動，每天準時等我上線，在我打退堂鼓的時候，給了我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他們還到處幫我打廣告，招來了許多觀衆，到後來支持我的人越來越多，人氣高了，我也做得越來越紅火，現在我在整個平臺裏算是小有名氣吧。”

“看來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麥奇感慨。

網絡主播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背後危機四伏，主播們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家裏，整天面對手機和電腦，缺乏鍛煉，飲食不規律，有的還通宵達旦，過度地透支着自己的身體。他們以犧牲自己的健康為代價，只為博衆人一樂。前不久還有一個人氣主播突然心髒衰竭住進了醫院，一問原因，果然是熬夜害的。

白子羿能在直播界站穩腳跟，麥奇當然替他感到開心，但麥奇更擔心的他的身體，難怪他素顏的時候總是那麽憔悴，肯定是晚睡熬夜加上不良的飲食習慣而造成的。

白子羿則不以為然，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裏，唯有賺錢才是王道，他要買大房子，然後把家人全接過來，他其實沒什麽大志向，只要全家人能跟着他過上好日子就行。

這正是麥奇視他為知己的原因。

百善孝為先，毫無疑問，白子羿絕對是一個大孝子。

即使他另類、張狂，不受傳統道德或習俗的約束。這種種的一切，并不妨礙他成為一個重情義、有擔當的男子漢。

……

與此同時，泰國某五星級酒店內。

梁晉穿着厚重的戲服在太陽下面拍了一上午的戲，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濕透了。

趁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急急忙忙地趕回酒店洗澡換衣服。

沖了個涼水澡，還有一些空閑的時間，梁晉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自己的小男朋友。

從麥奇給他發照片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對飽受相思之苦的梁晉來說，就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他想麥奇了，一會兒不聯系就想得不得了，他猜不出對方究竟忙完了沒有，便發了一條微信過去試試運氣。

——合同簽完了沒有？你現在有空嗎？

……

菜已上齊，麥奇盯着白子羿那烏黑烏黑的嘴唇，忍不住操起心來，“你不把口紅擦掉了再吃？要是一不留神吃進肚子裏，我感覺會中毒呀。”

白子羿拿起紙巾擦嘴巴，一邊擦一邊挖苦他，“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張嘴非常讨厭。”

“沒有。”麥奇樂，“你是第一個！”

白子羿拿眼睛瞪他。

麥奇笑着講大道理，“口紅這玩意真是麻煩，說話會沾到牙齒上，喝水會印到杯子上，吃東西前必須擦掉，吃完了又要補上，然後再擦再補，無限循環，大好光陰不拿來做正經事，全用來塗塗抹抹了，也不知道有什麽意義？”

“你到底是不是Gay？”白子羿狐疑地瞅着他，“直男癌思想不要太嚴重好嗎？”

“對了，我想到了一件事兒。”麥奇賤兮兮地湊過來，“你和別人親嘴的時候，是擦了口紅再親？還是二話不說直接抱着啃？如果真的不管不顧地啃上了，兩個人的嘴巴不都親得黑乎乎的？”

黑乎乎……

白子羿咬牙切齒，“來，我們親一下就知道了！”

“NoNoNo！”麥奇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怕親了會變成喪屍。”

白子羿忽然扣住他的後腦勺，吧唧一口親了上去，把沒擦掉的口紅全蹭在了他的臉上。

麥奇沉默兩秒，猛地一拍桌子，“我和你拼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擺在麥奇面前的手機發出“叮咚”一聲提示音。

麥奇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心中一喜，是梁晉發來的微信。

——合同簽完了沒有？你現在有空嗎？

一時也顧不上找白子羿拼命了，麥奇拿起手機，連忙回複道。

——早就簽完了，我在吃飯，閑着呢。

梁晉以為他在家裏吃飯，一個視頻通話直接甩過來。

麥奇正好想看一看男朋友的帥臉，不假思索地按下接聽鍵。

視頻正在連接中，畫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梁晉看清楚麥奇的樣子後，盯着他臉上的黑色印記問道：“你怎麽把臉弄得髒兮兮的？”

“哦，不小心蹭到的。”

麥奇佯裝淡定，對着鏡頭，用手背擦臉，只聽梁晉又問。

“你不在家裏？這是什麽地方？”

“經紀人唐姐給我介紹的一家私房菜館，我和朋友在這裏吃飯。”

“哪個朋友？”

麥奇朝視頻裏的問題寶寶投去一個萬分無奈的小眼神，繼而轉動手機，把鏡頭對準了白子羿。

“喏，就是他，白子羿，你們見過面的。”

整個屏幕突然抖了幾下，很明顯，梁晉應該被白子羿的裝扮給吓到了。

麥奇樂得不行，“作為一個有涵養的人，首先要懂得尊重他人的興趣與愛好。”

白子羿也樂，沖着屏幕裏的人揮了揮爪子，“嗨，中午好。”

梁晉又瞄了白子羿一眼，默默地在心裏畫了一張驅鬼降妖符。

那慘白厚重的粉底、恐怖的褐色眼影、比眉毛還要寬的眼線、以及嘴唇上殘留的黑色口紅，對他的心理承受力無疑是個極大的考驗，飽受驚吓的他，壓根沒去細想麥奇臉上的那塊髒兮兮的印記其實就是白子羿弄得口紅印。說到底，麥奇在梁晉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個簡單、單純的娃兒。對方老實本分，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絕對做不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壯舉。

麥奇還不知道梁晉根本就沒懷疑過他，生怕被看出端倪，他趕緊把鏡頭轉了回來，這時候，臉上的口紅印也被他暗搓搓地擦幹淨了。

啧啧，真是一個大寫的心機Boy！

麥奇偷偷地給自己點了一個贊，繼而轉移話題，好讓梁晉徹底忘了這一茬。

問了問對方的工作情況，接着把今天上午在公司裏發生的事大致講了一遍，麥奇見白子羿還在身邊，不好意思一直膩歪下去，給遠在泰國的男朋友抛了一個飛吻便挂斷了視頻通話。

白子羿斜睨着他，調侃道：“你們不是單純的合作關系嗎？這才過了多久就發展成情侶了？”

麥奇相信白子羿，不想對他有所隐瞞，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就是他來接我的那天，他跟我表白了。”

“所以呢？”瞧着麥奇那副既害羞又嘚瑟的小表情，白子羿感到好笑，“你立馬就答應了？”

“當然要答應呀！”麥奇想起梁晉告白時說的那些話，心裏比吃了蜜糖還要甜蜜，“他高大英俊，事業有成，關鍵還非常喜歡我，我不趕緊答應下來，難道還等着別人來把他搶走嗎？”

“瞧你這話說的，一看就是被壓的命！”

“咱們半斤八兩好不好，你這張臉看上去也壓不了別人。”

“老子純1！”

麥奇瞬間破功，笑得渾身發抖，“你要這麽說，我們就沒法愉快地聊下去了。”

聊不下去就不聊了，白子羿拿出純1的氣勢大塊吃肉，大口扒飯。

見他一個人在那兒暗自較勁，麥奇無力吐槽。

就憑這種動不動就炸毛的行為，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純1？

……

最後，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才吃完。兩人時而聊天，時而鬥嘴，再吃幾口菜，格外輕松自在。

買完單，他們在門口告別，提前約好了下次相聚的時間，便各回各家了。

麥奇由始至終都沒提過那個叫陳景鴻的男人，或許是不想掃興，又或許是不想勾起白子羿的傷心事，對方既然沒有主動提起這樁事兒，麥奇也沒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因為他發現白子羿各方面的狀态都還不錯，不像是受過刺激的樣子，甚至還有點神清氣爽，就像真的告別了過往，重獲新生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