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古佩瑜站在禦揚樓的花園中,仰首看着園中幾棵不知名的樹,樹上開着朵朵紅花,一如她的愛情,正美好綻放中。

目光聚焦在紅花上,她表情嬌羞地微笑着,前天,她急急前來阻止他為她試藥,之後,她和他待在禦揚樓一整天,成了名符其實的夫妻。

或許是吃藥和運動雙管齊下,她的身體比之前健康太多,沒她想象中那麽弱,還是可以承受……比較激烈的……

察覺自己莫名往房事方面想去,縱使身邊沒人,她仍羞窘不已。

在他堅持下,從前天起她就住進禦揚樓,她自己的東西不多,一疊紙筆帶了就來,但瓶湘雲的嫁妝不少,夠小春整理半天,這會,小春正在她原先住的房裏指揮下人整理。

發現她又将自己和瓶湘雲做了區隔,不禁輕喟了聲。

昨兒個她認真想過,她不能再以古佩瑜、瓶湘雲區分自己,她既然來到天佑皇朝,如今也成了禦風揚真正的妻子,就該将自己和瓶湘雲合而為一,真正以瓶湘雲的身分過未來的生活。

她暗自決定,從今日起,她就叫瓶湘雲,至于古佩瑜,就讓其留在現代,古佩瑜,不,瓶湘雲轉身,想着今日是否要去找禦暄。

這兩日她鮮少步出禦揚樓,也沒見禦暄來吵她學畫,心頭正納悶着,一回頭,就見禦暄拿着紙筆站在外頭,一看見她,表情一下複雜起來,轉身就跑。

「暄兒?」見他跑,瓶湘雲跟着追了過去。

他跑了幾步,停下來,待她來到面前,他才轉身看她,小臉蛋上還是那副複雜表情,還嘟起小嘴。

「怎麽見到娘就跑,暄兒不喜歡娘﹖」她看着他問。

他搖頭,嘟嘴,一語不發。

她暗籲口氣,他還願意響應她,那就表示沒什麽大問題。

「是不是你父王不許你進禦揚樓吵我﹖」她想了想,那人對她極好,有可能怕禦暄吵擾她,讓她無法休息,才下這令。

他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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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她就想不透他為何見到她就跑了,他手中拿着紙筆,分明是想來向她習畫。

「娘想得頭都暈了,你要不要直接告訴娘答案?」她撫額佯裝頭暈狀。

「娘,你是不是哮喘又要發作了?」禦暄一驚,焦急的說︰「你千萬別暈倒,我可扶不動你!」

瓶湘雲輕笑,「我要真暈倒,你又扶不動我,那該怎麽辦﹖」

「那我就叫甲管家或者其他下人來扶你。」

「暄兒好聰明。」和他對話拉近了彼此距離,她趁機拉起他的小手,「暄兒,娘有點累,你陪娘回院裏的石椅上去休息好嗎?」

他似有一點不願,但更擔心她會暈倒似的,最後自我妥協的點頭。

回到禦揚樓院裏的石桌椅,一落坐,他便将紙筆擱往桌上,手抵桌面,掌心托腮,眼神黯然,狀似在回億些什麽。

她看着他,好笑的問︰「暄兒,你在想什麽?」戴着小王爺這頂帽子,有時他還真有小大人的姿态。

「以前我母妃就住在這裏,如今她不在了,就換你住了……」他嘟嘟嚷嚷的說,語氣裏有一點抱怨,又似有更多的無奈。

她心一突,怪自己不夠細心,他小小心靈定是一時無法接受有人取代他母妃的位置。

「暄兒,娘住進禦揚樓,你生氣了嗎?」她輕問。

他遲疑了下,搖頭,「若是別人住進來我就生氣,還會趕她走呢,可你我就不會。」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的娘,而且你救過我,還教我畫畫。」

瓶湘雲欣慰一笑,「可你看起來,還是不高興。」

禦暄幽幽說道︰「有你在,我父王一定會忘了我母妃。」

從頭聽至此,她終于知道問題症結所在,這就像望日蓮事件的翻版,在禦暄心中,他母妃還是處于最重要的地位,而他擔心她的存在,會讓他母妃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娘來想想,有什麽辦法可以讓王爺不會忘記暄兒的母妃呢?」看着他擱在桌上的紙筆,她早料到他已想到好法子,遂故意說着。

「我早已經想到了。」

「真的?是什麽好法子?」她一副洗耳恭聽樣。

禦暄指着紙筆,「我要把我母妃的樣子畫下來,讓我父王天天看着,他就不會忘記了。」

瓶。湘雲點點頭,完全認同,「暄兒真是聰明,這的确是個好法子。」

他突蹙起眉頭,「可是,可是……」

「嗯﹖」

他喪氣的垮肩,心裏又委屈又無奈又自責,「我、我記不得母妃的長相了。」說完,他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她坐近摟着他,輕拍哄慰他,「暄兒,別哭,別哭……」也真難為他了。他母妃去世時,他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小娃,要清楚記下娘親的容貌,實在也不易,至今猶能惦記娘親已屬難能可貴。

「也許我們可以找找屋裏有沒有你母妃的畫像?」

「沒有,一張也沒有。」他吳得審大聲了。

沒有?那怎麽畫?她又不認識王妃,她蹙眉思考了下,眼楮一亮,「有了,我們可以去問問府裏的人,你不記得是因為你還小,可他們都是大人了,應該都還記得王妃的長相。」

「對耶,娘,你好聰明。」禦暄破涕為笑。

「那當然!我可是最聰明的禦暄小王爺的娘,怎能不聰明呢!」

兩人相視一笑,禦暄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娘,快點,我們快去問人!」

「別急,紙筆得帶着。」她笑着,拿出手絹為他擦拭眼角殘存的淚水,「還有,把眼淚擦幹。」

禦暄開心的抱着她,仰首看她,「娘,你真好。」

她笑着摸摸他的小臉,能收服這頭小獅子,還真是件令人無比開心的事呢。

坐在書房內的小床邊,盯着那張酣睡的小臉,瓶湘雲不禁輕喟了聲,她自以為聰明的好法子,卻讓滿懷希望的禦暄跌落至更深的失望深淵。

稍早前,禦暄興高來烈拉着她在府裏橫沖直撞,遇到人就問王妃的長相,起初下人都一頭霧水,待她解釋後,下人們給的答案皆是「溫柔娴淑」,要他們再多點更詳細的形容,大夥兒皆搖頭。

聽過甲管家和小春的敘述後,她才知,原來王妃真的是很溫柔娴淑,王爺到宮中處理國事常不在家,府裏的大小事,大半都是甲管家在張羅,王妃鮮少步出禦揚樓,整日陪在她身邊的除了禦暄就只有貼身丫鬟,而丫鬟也早已嫁人去了。

甲管家自然是還記得王妃的樣貌,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一個下人哪能老盯着女主人細看,勉強說出「細眉、小嘴」都好似在冒犯已故女主人。

問了一堆人後,反倒是小春給的答案比較具體,小春初來攝政王府的那一年,正好是王妃病殒那年,因為王妃的貼身丫鬟成日守在王妃身邊不眠不休的照顧,自己也病了,小春就和其他丫鬟輪流照顧王妃,她還喂過王妃吃藥,所以曾近距離細看過王妃。

雖然小春說得比其他人明确些,但除了細眉、小嘴,鼻子不太挺,其他的都用「比較法」,她問臉大小、長短,小春答「王妃的臉比夫人大,比小春小」,「王妃的臉比夫人短,比小春長」,她依小春形容的畫了好幾張,小春和禦暄都搖頭……畫到最後,她累了,禦暄也困了。

但他不回他房間,執意要在此等她畫好,她便讓他到書房的小床歇一會,睡前她還哄他「等你睡一覺後,娘就畫好了」,他才安心的睡下。

連畫好幾張都不像,瓶湘雲挫敗感很重,暫停畫王妃的畫像,筆在紙上游走一番,禦暄的酣睡小臉已然收進畫裏。

她微笑看着畫中的禦暄,果然還是有實體可看才容易作畫,也畫得像一些。

腦內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若她待在天佑皇朝十年八年後,會不會也忘了「古佩瑜」的長相﹖她已經将自己小時候和父母的合照畫了下來,或許她也該趁還記得「古佩瑜」的面貌時将之畫下,日後才不會有如禦暄忘記母妃,想畫卻畫不來的遺撼。

想着,探頭沒見到去泡茶的小春,想來是尚未回來,她于是拿起紙筆開始專心作畫,将現代自己的樣貌如實勻勒出來,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醜……活脫脫就是個中等美女,其實有時看還挺漂亮的,只要不站在大美女旁邊啦,畫好後,她在臉旁加一朵向日葵花,拿高細看。

「嗯,其實還挺美的嘛!」專心的看着畫中的「古佩瑜」,她不忘自我稱贊一番,笑出聲時,後頭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把她吓了一大跳——「對,沒錯,就是這樣!」

小春的驚呼不但盯看她,還将禦暄吵醒,瓶湘雲下意識地将畫翻面蓋上,「小春,瞧你這麽大聲,把小王爺都給吵醒了。」

「不是,夫人,王妃……」小春像被什麽東西吓着似的,指着她,語無倫次。聽到小春提王妃,剛睡醒的禦暄揉揉惺松睡眼問︰「娘,我母妃的畫像,你畫好了嗎?」

「呃,我……」瓶湘雲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向禦暄說她交白卷,小春突然一把搶過擱在她腿上的畫。

「小王爺,你看,夫人把王妃的樣貌畫出來了!」小春激動不已,把畫拿給禦暄看。

瓶湘雲滿頭問號,還以為方才有什麽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神來之筆,探頭一瞧,那不就是她才畫好的「古佩瑜」的畫像?

她睐小春一眼,這個小春若不是在哄騙禦暄,就是瘋了,怎麽拿她的自畫像騙小王爺呢?

禦暄拿着畫像仔細端詳,片刻後,仿佛回想起什麽似的,欣喜若狂的大叫,「是母妃!這就是我母妃!」

瓶湘雲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游移,眼眸中置上一層質疑,直覺這主仆倆肯定是病了。

—早,瓶湘雲從樓上款步下樓,來到書房,坐在桌案前的禦風揚聽見腳步聲,擡頭和她對望一笑,「怎不多休息?是不是擔心舅母的病情?」

「呃,是、是啊。」她幹笑着,昨日稍晚,她收到家書,得知舅母生病,挂心舅母的病情是有的,但她其實只是睡飽,想看他一個人早起獨自在書房,想下來和他作伴。

另一個因素就是那幅王妃的畫像,昨兒個她本以為小春是拿她的畫像哄騙禦暄,可晚上禦風揚回來時,也一臉驚訝地直說像極。

應禦暄要求,她将畫中人的打扮改成古裝,禦暄抱着畫拚命喊着母妃,喊得她心都揪了。

禦暄整晚抱着畫像不放,可他又希望王爺的書房得挂一張,免得王爺日久會忘記他母妃,為了圓禦暄的心願,她又臨篡了一張,一張給禦暄,一張就挂在禦風揚的書房裏。

但是,她想再度向他求證,或許昨晚燈光不夠亮,他眼花看得不夠仔細……不自覺走到畫像前,她盯着畫看,笑容揚起,原來自己的古裝扮相還挺美的!

「湘雲,委屈你了。」禦風揚從身後抱住她,語氣充滿歉意。

「委屈?我哪裏委屈了?」她不明所以的間,她倒覺得來到天佑皇朝挺好的,有吃有住,還多了溫暖能依靠的家人。「這畫……」

他起頭,她便知他口中的委屈為何,「像嗎?」她想先再确認一編。

「像,像極!」

「真那麽像……」她喃喃低語,天已亮,這會天光也夠他看得仔細,再說禦暄也不在這,他也無須哄騙他。

她這才相信這個天大的巧合。「古佩瑜」的樣貌竟和已故的王妃一模一樣!現代的她長得和他母妃一個樣。來到這時代,她成了他娘,她生來就是當禦暄他娘的命嘛!這巧合讓她心暖暖的,緣分真的很奇妙。

「過幾天,我再把它撒下。」

「為什麽要撒?」她轉身面對他,「你是嫌我把你的王妃畫醜了?」猜想他許是以為她會不悅,她仍故意逗他。

他一怔,有點不知所措,「沒這回事,我不是說了,像極!」

她噗嗤笑出聲,拉起他的手,「風揚,這畫挂在這,挺好挺适合的,你不用覺得我受委屈,我沒有,一點也沒,我要真在意,當初早就以死抗拒了……」說這話時,她心中驀然打了個突,難道當初瓶湘雲是因為極不願嫁他當繼室,才會自殺?可這方法太極端,不像柔弱的瓶湘雲的作風。

原以為自己和風揚感情穩定後,這事也就跟着雲淡風輕,可這會不小心觸及這話題,她才知一個大問號還擱在她心頭。

禦風揚微微一笑,心頭想的是和她心中同樣的疑問,但他又想,遑論她失憶不記得,現下兩人如此恩愛,那些過去的事就該抛到腦後,多提,或許只是平添莫須有的煩惱罷了。

「倘若你覺得對我有些過意不去,那就請我吃大餐。」她随口說出,忽地驚覺這是她在現代,同事央求她代班時她常說的話。

「大餐?」他滿臉疑問,「你覺得廚娘煮得不夠豐盛、不好吃?」

「不,不是這樣,我的意思是說……廚娘煮的當然好吃,不過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再說,我嫁進王府也有一段時間,卻還沒外出過,連天恩城有什麽好吃的我都不知道。」

他點頭,了解她的意思,寵溺一笑,「那讓廚娘不用張羅我們的晚膳,晚上我早點回來,帶你上天恩客棧去吃一頓大餐。」

「真的﹖好啊好啊。」她雀躍地輕拍手,旋即覺得這動作不太适合攝政王夫人做,忙不疊縮手。

見她突然做出像孩子一樣的動作,他感到意外之餘,也覺得挺可愛的,忍不住将她圈擁入懷,情意綿綿對望,他正欲低頭吻她,門外,甲管家的聲音陡地揚起——「王爺。」

瓶湘雲入住禦揚樓後,甲管家不敢再如往日般說進就進,杆在門外候着。

聞聲,她羞得忙不疊推開他。

禦風揚輕咳了聲,重新換上嚴肅表情。「進來!」

甲管家進來後,瓶湘雲心想他肯定有要事禀報,府裏的事,她仿效已故王妃全權讓甲管家作主,不想幹涉太多,她決定還是先離開的好。

「夫人,請留步。」甲管家請她留下,卻一臉欲言又止。

「甲管家,有何事﹖」禦風揚問道。

「王爺,夫人。」甲管家蹙眉,輕喟,「方才溫家的仆人來報,說夫人舅母的病情不樂觀,希望夫人盡快回去探望。」

「我舅母她……」信裏不是說只是風寒﹖怎麽會突然……瓶湘雲眉心微蹙,本能的看向禦風揚,近日宮中有要事,他走不開,原訂五日後要陪她回溫家探望二老,可現下……

瞧見她眼裏的擔憂焦急,他自然是想陪着她馬上去溫家,可今日已約定和外國使臣談購置槍炮的事,他不能不在場。

見他眉心深鎖,不想讓他陷入兩難,她主動提議,「王爺,宮中的事要緊,你盡管去,我獨自回去探望舅母便可。」

「不行!你獨自回去我不放心。」他立即反駁。

「有小春陪着……」

「那還不夠!」他沉着張肅穆臉孔,思忖了下,「甲管家,你立刻去安排,讓劉大去陪同夫人一起回佑安縣,另外讓黑虎帶二十名侍衛護送夫人。」

他知道自己的強硬作風在朝堂上得罪不少人,所以對她的安全自是不敢大意。

甲管家一驚,「可黑虎是……」

甲管家擡起頭,瓶湘雲就急忙跟着反對,「不行!黑虎是王爺你的貼身侍衛,沒他保護你會很危險的。」

「我人在皇宮能有什麽危險,就算真有危臉,宮中多的是武功強的侍衛。」

「可在宮外沒有貼身侍衛保護你,那你……

「無須擔心我。」大手輕握她的纖肩,他對她一笑,偏頭又嚴肅的對甲管家下令,「就照我的安排去做。」

「是,王爺。」

甲管家離開後,她仍試圖勸說,「風揚……要不,另外派個人領頭,讓黑虎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別看他對她又是溫柔又是笑,她聽甲管家說過,在宮中,他可是作風強硬的鐵面攝政王。

這種個性肯定得罪不少人,平日大家對他鞠躬哈腰,表面端笑,是礙于他是攝政王,身邊又有高手護衛,不敢造次,但暗地裏想揍他一拳的人肯定多如牛毛。

若黑虎不在他身邊,恐怕有一堆人等着要教訓、甚至暗殺他!「瞧你說的,仿佛沒有黑虎,我的命就會休矣!」他淡定一笑,「你放心,我的武功可不在黑虎之下,倒是沒有你陪在我身邊,我才有可能活不下去。」

她沒好氣的輕斥他,「說什麽呢,別胡說!」

「我可沒胡說!」圈住她的身子,他情不自禁嘲了她一下,眼神巳流露出不舍之情。「你在舅父舅母家多住幾日吧,若事情談得順刺,兩日後我便趕去,最遲三、四日。」

水眸凝視着他,她點頭微笑,不管別人怎麽想他,在她眼中,他可是比任何男人都溫柔體貼的深情攝政王。

雖然禦風揚沒能随行,但他讓甲管家準備讓她帶回溫家的禮品,多得仿佛要再迎親一次,瓶湘雲苦笑,她倒覺得黑虎帶隊不是護送她,而是來護送這些禮品的,他滿滿的心意,她感受到了,相信舅父舅母也能感受得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一路上劉大夫戰戰兢兢的,小春更是一會送茶、一會送藥,不時盯着她,就怕有個閃失。

在馬車內,她醒醒睡睡好幾回後,接近傍晚時,才聽小春叫着,「到了、到了,夫人,溫府到了。」

瓶湘雲下了馬車一看,這溫府雖比不上官家宅院,可從外觀上,還是看得出是大戶人家。

她進屋拜見過舅父,又命下人将禮品全搬入溫府,便連忙要問舅母的病情,卻見舅父不疾不徐的派人安排随行侍衛和家仆的休息處所,又拉她在大廳閑談。

她不解,忙問及舅母的病情如何,只見舅父聽到她說有人到王府告知舅母病重時,表情一怔,神色怪異,支支吾吾的說不必太擔心,有丫鬟照料着。

她雖困惑卻未點破,這次回到溫府,一來自是探病,二來,對瓶湘雲的死因她越想越奇怪,她想私下明瓶湘雲于出嫁當天殺的真正原因,是以,任何人事物,她都會仔細觀察。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她才進門,就發現疑點。

她想了想,軟軟的和溫老爺聊一些她嫁到攝政王府後的事,一方面讓他們二老不用擔心她過得好不好,同時,松懈舅父心防,如此也許能發現一些端倪。

談話間,她察覺舅父并未讓人去攝政王府通報舅母病重,要她回來探望,且方才他見她回來,是一臉的喜出望外,似是認為她是想念二老,專程回娘家探望,閑聊一會,她正欲開口說要去看舅母,孰料舅母已在丫鬟的攙扶下,急急步來。

「湘雲,我的心肝,你真的回來了!」溫夫人一見到她,高興的握着她雙臂,定定看着她,喜極而泣。

「舅母,湘雲回來看你了。」她柔聲說着,眼眶也跟着泛紅,光聽方才那聲我的心肝,便知舅母對她是視如己出般疼愛。「舅母,你身子還好吧?」

舅母聲音雖不宏亮,但也無病重者的虛弱,着實令她納悶。「我身子還不就是這樣,感染一點風寒,在床上躺着休息幾天罷了,沒事,沒事了。」溫夫人才說完,溫老爺就重咳了聲。

「你舅母就是這樣,明明生了重病,不想你擔心,還堅稱沒病。」

「我哪生重病了,不過就是染了風寒……」溫老爺又咳了聲,暗地抛給溫夫人一個眼色。

溫夫人馬上改口,「我這不、不就是不想讓湘雲為我擔心,不過,看見湘雲回來,我什麽病都好了。」

「是啊,自你嫁人後,你舅母天天想念着你,愁你不知過得好不好,王爺待你如何,你能不能适應王府的生活……」

「還說我,你自個兒不也一樣,天天愁着湘雲失憶的事……對了,湘雲,你的失憶症好了沒﹖記得起咱們了嗎?」溫夫人一臉擔憂焦急的問。

瓶湘雲扶她坐下,搖頭,面露愧色。這輩子她的「失憶症」是永遠不會好了,對于二老關切的詢問,心中着實有些過意不去。

二老同時喟嘆了聲,但這也是莫可奈何之事,溫夫人又問︰「那你的哮喘……這一路的颠簸,你身子沒不舒服吧?」

「舅母,我身子好多了,而且王爺安排了劉大夫一路随行……」提到劉大夫,瓶湘雲馬上偏頭看向小春,「小春,你去請劉大夫過來一趟,請他為我舅母診脈看病。」

「不不不,別……」溫夫人神色慌張的看向丈夫。

溫老爺沉穩微笑着,「湘雲,不急一時,這劉大夫一路照顧你,想必也累了,這會說不定已歇下,讓他先休息,別打擾他。」

「多虧舅父提醒,湘雲擔心舅母的病情,一時忘了劉大夫這路費心照顧我,肯定累壞了。」

又聊了一會,溫夫人突指着站在廳外,不願先去休息,執意保護她安全的黑虎。「外頭那位爺是?」

她向二老說明王爺的安排後,二老都笑呵呵,溫夫人欣慰的道︰「看來王爺對咱們家湘雲挺好的。」

「湘雲這麽乖巧,王爺疼她是自然的。」

三人談笑間,廳外陡地傳來一陣聽起來虛弱無力,其實卻費盡力氣的高喊聲,「湘雲,我的好妹妹,是你回來了嗎?」

循聲望去,守在廳外的黑虎擋住了一名年紀看來比禦風揚小一點,身高中等,卻已略顯發福的男人。

「你誰呀,竟敢在溫府擋本少爺去路!」男子正不快的叫嚣。

瓶湘雲狐疑的看向舅父母,只見溫老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溫夫人則是眉心微蹙,最後還是溫夫人出聲,「湘雲,他是你哥哥溫天樂,你舅父唯一的兒子,你不認得了嗎?」

溫老爺怒斥,「你說什麽傻話,湘雲失憶了,當然不會認得!」

舅父突然動怒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是舅父的兒子,自然也不能亂擋人。

她讓小春去向黑虎說明,孰料黑虎放人,溫天樂就像從籠中被釋放的大犬朝她沖來,冷不防地緊緊的抱住她。

「湘雲,我的好妹妹,哥哥想死你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傻了,還沒等黑虎來解救她,溫老爺已先朝他後腦轟上一掌,怒氣沖沖的吼道︰「畜生!放開湘雲!」

驚魂未定的她瞠目結舌,從未想過溫和的舅父也有這麽疾言厲色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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