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在夢裏，我殺了迪諾先生，為了我口中所謂的家族。

但其實，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夢。因為從我未走出幾步，就被四枚子彈射中的疼痛感能感受到。當子彈從胸膛穿過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成功了。這場賭局，我已經成功了一半。

轉身倒下的瞬間，我看見了那個因為腹部被刺一刀的人，正一臉擔憂地看着我，一如兩天之前我們見面之時他的眼神。

“嗯，那我就照實說了。”入江正一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開口：“明日與羅德爾接頭的，是加百羅涅家族。如果露西娅小姐不方便的話……”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我打斷入江正一的話，“我必須保護我的家族。”

一直以來都以迪諾先生為榜樣的我，也找到了能守護的東西了。

“露西娅真的長大了呢。”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的那一霎，我難以置信地回頭。迪諾先生正完好無損地站在我的身後。我再看向入江正一，他居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入江君是自己人。”

一句話打消了我的疑慮，我這才明白入江當日問我過的是否安好的含義所在了。他從一開始就并不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而問我的，而是為了迪諾先生。

“你們不該告訴我這些。”盡管如此，我只能理性地堅持我的固執：“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真的投靠了密魯菲奧雷，你們這樣，就是前功盡棄，你們到底明不明白啊！”

因為呆在白蘭身邊，我才會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樣天真，尤其是白蘭。他有多麽恐怖，我是深有體會。不論是心機城府還是能力方面，全部都是數一數二的首領。

“我們明白，所以才來找你确認。”入江正一開口說道：“确認你有沒有跟我們并肩作戰的覺悟。”

看着我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入江繼續說道：“如果你剛剛拒絕了和迪諾先生為敵，那麽我就不會讓迪諾先生出來見你，因為你還不能明白現在局勢的殘酷性。可是你答應了，為了自己的家族，也為了我們所有人。”

“我只是相信露西娅還是我當年認識的那個露西娅而已。”迪諾先生只是含笑望着我，眼眸裏充斥着無盡的溫柔。

“但是你們還是不該告訴我。”我擔憂地說道，“我因為撒謊被白蘭抓到了不止一次，白蘭就像有讀心術一樣，我在想什麽根本瞞不過他。你們這樣明顯的告訴我，就算我什麽都不說，也會被他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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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件事……露西娅，我想我可以解釋為什麽白蘭先生那麽了解你的一舉一動。”入江一臉嚴肅地開口。他從平行世界開始說起，說了一個對我來說幾乎是科幻的故事。可是盡管難以置信，我也不得不認同他所說的。

白蘭之所以如此的了解我，是因為在其他的平行世界，我跟白蘭的關系并不一般。

雖然是什麽關系我們還無法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白蘭一定見過在其他平行時空的我。

“言歸正傳，明天的事，露西娅你打算怎麽辦？”入江詢問我的意見。

我垂下眼簾，沉思了一會兒，道：“入江君，你看，我們能不能偷龍轉鳳？”

“偷龍轉鳳？”入江正一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才領悟到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抓羅德爾，抓別人？”

我點了點頭，補充道：“迪諾先生那邊一定有很多霧屬性的火焰的部下吧，這次，我們的計劃就全仰仗這個了。”

“好。這次你們帶的部下裏，霧屬性的人數不多，我想，偷梁換柱還是沒太大問題的。只是事後，你們如何跟白蘭那邊交代？”迪諾先生一語中的，這件事也是我所擔憂的。

我面對白蘭是無法撒謊的……這一點會成為這個計劃最致命的破綻。

“我來說。”入江開口，“不過，若是這樣，就必須委屈露西娅你了。”

“我？”

“呃。”入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如果露西娅你重傷昏迷的話，白蘭先生就不會為難于你了。只是……”

“你擔心我身子不好，怕我扛不住直接挂了嗎？”我看着一臉擔憂的入江，竟是咯咯咯笑出聲來：“不會有事的，我相信迪諾先生不會讓我挂掉的。是不是？”

原本是想要跟迪諾先生開一個小小的玩笑，卻沒想到他也是眉頭深鎖，不知在想什麽。

“露西娅，我……”他試圖開口，卻被我制止了。

我知道，他想讓我拒絕這個計劃。可是我不想讓他阻止我，哪怕知道他只是擔心我。

“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我伸手，握住了那雙曾經給予我無數次溫暖的大手，緊緊的，不願放開。

而迪諾先生則是一臉擔憂地看着我，一句話也不說。

“不如這樣吧……”入江再度開口，打斷了我們之間無言的沉默：“就讓露西娅你去刺殺迪諾掩護大部隊撤離。”

入江的提議讓我震驚到完全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知道，我下不了手。

“明天的戰鬥，有人盯着。除了羅蘭和加西之外，還有幾個人都時刻盯着你的行動呢。”

這是白蘭對我的忠誠度的考驗，我沒得拒絕。可是當我以同樣擔憂的目光看向迪諾先生的時候，他卻神态自若地握緊了我的手，似乎是想讓我安心。

“好。”我一口答應了這一場無法逃避的戰鬥。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對迪諾先生拔刀相向的場景，我以為我可以狠下心來的。可是當我站在了他的面前，我直視着他的雙眼，我的手就再也無法動作了。

這是一場理智和情感的鬥争……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定決心去捅下這一刀的，但是結局已定。

“對不起，迪諾先生。”

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必須這麽做。

起身的時候，我感覺到他拉着我的力道。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受傷，害怕失去我，希望我能改變主意。

他的雙眸無時無刻不是在跟我說“不要去”。

“等等，露西娅……”

我聽到他在我的身後叫我，但我不能回頭，不能停下，哪怕知道前方等着我的，就是萬箭穿心的痛苦，我也只能向前。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白蘭信任我們。

因為只有這樣做，這場騙局才會有價值，才會被人信任。

砰砰砰——

撐下去……在意識模糊之前，我仿佛聽到了風中傳來的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