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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王寅提高了一點音量,“好好的拍個戲還能傷到臉?都幹什麽吃的?”

高司玮不敢說話。

本來拍個都市劇又不用吊威亞又沒有複雜的搭建,大部分場景還是在市裏拍,幾乎不會有什麽難度。然而陸鶴飛今天拍的這場戲是他替喜歡的姑娘解圍,跟路邊兒一群小混混打架。雖然排練了幾次,也找好了位置,但是拳腳無眼,真拍的這一下子就招呼到了臉上。

對方帶着粗布手套,蹭破了陸鶴飛臉上的皮,半邊臉都留下了青紅的印子。當時場面一片換亂,跟陸鶴飛演對手戲的群演趕緊跟陸鶴飛道歉,陸鶴飛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拍戲發生點什麽事兒都正常。衛詩帶着陸鶴飛去簡單處理了一下,這點小傷在他們看來得要命,當明星靠臉吃飯,萬一留下點疤痕就完了。醫生看了看之後表示擦點藥就好了,不礙事的,衛詩這才放心。

“看把你吓的。”又不是傷筋動骨,處理過傷口之後陸鶴飛就跟衛詩回去了,“沒見過打架啊?再重的傷我都受過,這才哪兒到哪兒?”

“這不一樣!”衛詩特別嚴肅地說,“要是身上也就算了,你的臉出點事兒樓姐非得扒了我的皮不行。”她思維跳躍,忽然又問,“你原來還打架鬥毆呢啊?”

“我看着不像?”陸鶴飛問。

“我想想啊。”衛詩說,“你是不是搶了人家大佬的女朋友所以跟人打架啊?”

陸鶴飛笑道:“你真當是拍電視劇呢啊?就是小時候在街上打架啊。”

衛詩說:“你們男生打架沒理由的麽?”

陸鶴飛想了想,說:“你就當是為了生活吧。”

“哇,這麽心酸!”衛詩附和地誇張說,“非常深沉的理由了!”

陸鶴飛說:“我逗你呢,小孩兒打架就是沒理由的。”

倆人回了片場,陸鶴飛沒什麽大事兒,但是臉上這個傷一時半會兒下不去,他的戲份就只能往後挪。他沒事情做,還是照常的在邊兒看着。

晚上吃飯,金岩跟他坐一塊兒的,倆人這段時間熟絡了不少,也能聊的來——其實大多時候是陸鶴飛在順着金岩的話聊,至于內容,他都是沒興趣的。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兒會私底下去學,這樣也僅僅是為了社交。

雖然開春了,可是日頭還是短,天黑的早,陸鶴飛有說有笑的跟金岩一起回了賓館,見門口正好停了一輛銀色的奔馳S63 AMG,騷情的不行。車門推開,王寅從裏面下來,三個人打了個照面,王寅看都沒看他們倆,徑自去了賓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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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飛的眉頭輕微動了一下,看自己身邊兒的金岩一副要去打招呼但是被無視了的尴尬樣子,就拍了拍她:“走了。”

“哎……”金岩嘆了口氣,垂下了眼睛遮蓋住了憂愁。陸鶴飛不懂怎麽看女人,他跟金岩在一起久了,也知道這是有心事了。不過看見王寅能生出何種心事兒來,陸鶴飛瞎猜都能猜到。金岩就是去年直線蹿紅的,後背沒人捧,哪兒來的這樣勢能?

王寅風流多金,又是女人們最愛的身材體魄,心甘情願的叫他白睡又如何呢?大家都自以為聰明克制,想着你情我願各取所需,可是這樣的魅力之下也很難不對他産生不該有的情感幻想。到頭來也只是無情總被多情擾罷了。

一想到這裏,陸鶴飛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王寅是從片場來的,先是打着探班的名義去導演那兒晃了晃,壓根就沒提陸鶴飛這茬事兒。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幾句,問了問拍攝進度和狀況,話裏話外透露着“好好拍不要給我省錢”的意思。不過說到底一個都市劇,又不是燒錢的特效大片,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外景,哪兒有花錢的地兒啊。不過投資方給他們面子,願意擡一手,導演制片人自然奉承一番。

談話的功夫王寅已經察覺到陸鶴飛并不在這裏,高司玮跟他說過劇組入住的酒店,王寅借口去慰問慰問其他的工作人員便離開了,然後就是在門口碰見了陸鶴飛跟金岩的那一幕。

只是王寅和陸鶴飛都懷揣着各自的心思,那一幕也就分外無聲無息。

陸鶴飛在房間裏看劇本,正看的入神的時候的門鈴響了。

“誰啊?”他問。

“house keeping。”

陸鶴飛一聽就知道是王寅的聲音,他快速的打開門,見走廊左右都沒人,把王寅拉了進來,好像方才門口的一幕完全都沒發生過,隔了好久之後第一次見王寅一樣,驚喜又急切地問:“您怎麽來了?”

“喲。”王寅慢慢悠悠地把大衣脫了搭在椅背上,眼都不帶擡地說,“這才多久沒見,演技見長呀。”他朝陸鶴飛招了招手,“過來我瞧瞧。”

陸鶴飛上前一步,叫王寅看他。王寅的手放在陸鶴飛的手臂上,順着往上摸,待到脖子的時候手掌一曲,正好跟陸鶴飛的脖頸形成相同的弧度,眼睛一擡,刷地直視陸鶴飛:“受傷了?”陸鶴飛被他淩厲的眼神激的一滞,停了一下,才悶聲說:“沒什麽,只是擦破一點皮,過兩天就好了。”

“我之前是不是沒跟你交代過?”王寅說,“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受傷了……我可是會心疼的。”他一字一句說的清晰,字眼跟着他的眼神游走在陸鶴飛的身上,不是安慰,更像是質問和警告。

“我不是故意的。”陸鶴飛不喜歡這樣,便說,“又不會留疤,您心疼什麽?您在乎我,還是在乎我的臉?”

王寅吸了一口氣,拉近陸鶴飛與自己的距離,壓低聲音說:“你覺得我在乎你什麽?”

陸鶴飛就像跟王寅較勁兒一樣:“全部。”

王寅盯着陸鶴飛發笑,手掌輕輕地撫摸着他受傷的臉頰:“下巴這裏也紅了,還沒消呢。”

“在乎麽?”陸鶴飛還是那樣認真的重複問王寅。

“陸鶴飛,我喜歡你這張臉,臉在愛在,聽清楚了麽?”王寅的手離開了陸鶴飛的臉頰,突然猛的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陸鶴飛的臉上,“啪”的一聲,像是把時間的弦都打斷了,房間裏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

陸鶴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寅,被打的一側馬上就紅腫了起來。王寅還是那副波瀾不驚地口氣對陸鶴飛說:“可是這一切,都不是你可以跟我示威的籌碼。”他頓了頓,站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想清楚了就吭聲兒。”

“……”

“說話!”王寅嚴厲呵斥。

“清楚了。”陸鶴飛啞着嗓子說。

“大點聲兒。”王寅說,“聽不見。”

“清楚了!”陸鶴飛大聲說。

“很好。”王寅滿意的摸了摸陸鶴飛的頭,暴力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不見了,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王寅,“這幾天好好休息,殺青回來給你接風洗塵。”

“……”陸鶴飛扯了扯嘴角,神色默然,“謝謝王先生。”

王寅走後,陸鶴飛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他已經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了,甚至神經都有些麻痹。事實告訴他,無論他再怎麽掙紮,他在王寅眼中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去區別。王寅會特意來看他的傷,僅僅只是在意這樣一副皮肉,至于裏面裝的是他陸鶴飛還是別人,王寅是不關心的。

他走到了一旁的穿衣鏡,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挂着彩,眼神陰郁,一點也不好看,狼狽至極。

一拳砸在了鏡子上,鏡子裏的陸鶴飛分裂成了碎片,縫隙馬上被殷紅的鮮血所填滿。

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對于陸鶴飛傷勢的變種并沒有過多過問,他們也不着急陸鶴飛是否能盡快回來拍戲,經費富餘,誰都不想過天天打仗一樣的緊張生活,這段時間每天就上工十個小時左右,好不悠閑。

陸鶴飛的戲份沒那麽多,中間養傷的拖拖拉拉倆月也拍完了,時間快的像做夢一樣。最後一條戲份拍完之後,陸鶴飛全部的工作結束正式殺青,大家鼓掌歡送陸鶴飛,工作人員捧給他一束鮮花。

不同于其他演員殺青時候的普通鮮花,給他的是一束白玫瑰。

他看了一眼衛詩,衛詩敲敲跟他說:“樓姐吩咐的,她說你喜歡白玫瑰。”

陸鶴飛不喜歡白玫瑰,只是那天因為恰巧手邊有一只,所以就送給了王寅。而黃海樓吩咐的,自然也是王寅的意思。

他把那束花抱回了賓館門口,然後對衛詩說:“喜歡麽?送你了。”

“喂!”衛詩有點招架不住陸鶴飛幾乎是強塞一樣的動作,“這花還挺好看的呢,你真不要了?”

陸鶴飛轉頭問她:“你這輩子有男人送過你花麽?”

衛詩長嘆:“你羞辱我。”

“我哪兒是羞辱你?”陸鶴飛把衛詩手裏的花拿回來,輕輕聞了一下,再重新鄭重的送給了衛詩,“那我就當第一次吧,這種機會可不多,你拿我當審美衡量标準,省的以後被人騙。”

“不是越漂亮的人才越會騙人麽?”衛詩紅着臉用手捶陸鶴飛,“拿你當标準,那我這輩子都找不到男朋友了!”

陸鶴飛朝她笑了笑:“那你随意。”

“不過,要是能來個長得像你這樣的,我覺得被騙一騙也沒什麽。”衛詩說,“指不定是誰占誰便宜呢。”

陸鶴飛笑而不語。是啊,大家都這樣想,除了王寅。

他正想着這個人,手機也響了,是高司玮。高司玮時間卡的正好,知道陸鶴飛這會兒已經結束了劇組的工作,便在第一時間發來了賀電,并叫他晚飯前就回去,王先生在等他。

王寅說過,等他殺青之後要給他接風洗塵,今天這束白玫瑰應該只是一個前奏信號。陸鶴飛忽然覺得,王寅日理萬機,倒是信守諾言,當時随口說的一句話如今都要兌現。他看了看時間,還早的很,收拾好了行李之後就帶着衛詩離開了。

他心裏不再像當初一樣面對王寅的邀約而充滿忐忑與猜想,反而氣定神閑。

是接風宴還是鴻門宴,他陸鶴飛倒是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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