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陸鶴飛明知故問:“你怎麽在這裏?”

“接你。”高司玮說,“于總說的,總不能叫你回了北京,連個接機的都沒有吧。”

陸鶴飛指着外面的一群人說:“接我的人挺多的。”

高司玮順着陸鶴飛的手指撇了一眼,輕聲說:“那能一樣麽。”

陸鶴飛鼻腔裏發出輕蔑的聲響,他悶頭坐在一邊,車子在機場高速上走走停停,他終于沉不住氣了,問高司玮:“……王先生呢?最近在忙什麽?”

高司玮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一直跟在于總身邊兒。”

陸鶴飛分辨不出來高司玮說話是真是假,高司玮不想說的話是撬不出來的,于是這些東西他就統統都記在了王寅頭上。

他回到了久別的“家”,一切幹淨的像他走之前。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從前,他應該也是這麽回來的,但是都是圍着王寅團團轉的。只可惜歡場之上從來都是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話是哀怨了一些,不像個男人會去思考的問題角度,然而道理是這個道理,留給看客的,也就是這些風花雪月的故事了。

王寅是知道陸鶴飛什麽時候回北京的,他是應酬太多,忙來忙去就忘事兒了。他不是什麽無所不能的超人,凡人肉身一個,也會累也會疲,再加上換季,一二來去的就感冒了,只想天天在家睡覺,哪兒還能顧得上其他。

數了數幾個月沒見,中間又不怎麽聯系,其實王寅還挺想念陸鶴飛的,他想着有閑工夫了再說,完全不想思考陸鶴飛心裏那點事兒。

這是他本能想要忽略的,因為揣測別人的心理狀态是非常危險的,這對他而言意味着他要把一個人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去對待了。對陸鶴飛,他不想弄的這麽複雜,那個孩子愛鑽牛角尖,根本不能把他的寵愛當做游戲的一種方式,陸鶴飛是會認真的,王寅選擇抗拒。

他覺得麻煩。

任何看問題的角度都存在盲區,王寅一味地選擇抗拒,他沒思考過他的內心深處到底要不要陸鶴飛認真,陸鶴飛滿心歡喜愛戀的神情對他而言是一種精神替代品,還是什麽別的。

王寅想的是,人和人的關系啊,就是那麽點事兒,有來有回有聚有散,最好來時清風拂面去時不留一片雲彩。搞得太深刻,不适合他這樣的中年人了。

他在家裏休息的這幾天裏陸鶴飛沒來煩他,倒是郭擎峰總來騷擾他,跟他要人。他不回電話,郭擎峰就跑他們家裏來堵人。

“老郭,我覺得吧……咳!”王寅手裏端着熱水杯,懶洋洋的窩在沙發裏,眼神放在桌面的劇本上,“你是不是對小飛的評價有點過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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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擎峰說:“可是你不覺得他身上那個感覺特別帶勁兒麽?”

王寅說:“什麽感覺?”

“就是很沉默,很陰郁,又很單純。”郭擎峰說,“還有一張無法取代的臉。其實這個劇本完稿挺早的了,但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男主角。有一些能夠演出那種感覺的演員,但是年紀又偏大。年紀合适的演技又不行……”

王寅打斷了郭擎峰:“我覺得小飛演技也不行啊。”

“可是他不需要演啊!”郭擎峰說,“他本人就非常合适,本色出演根本不需要演繹好不好!”

“……”面對郭擎峰的吐沫星子,王寅有點招架不住。他又拿起了那個劇本翻了翻,尴尬地說,“老郭,我是從結果導向來跟你分析問題的,你這個劇本國內又上不了,只能走外方投資然後走沖獎路線。而且就算走了狗屎運拿了獎,你這個限制級別國內也沒法兒再上的,所以你這個東西根本不可能賺錢。既然連錢都賺不了,你就不能踏踏實實的找個好演員尋思尋思拿獎的事兒麽?”

“既然賺不了錢,那我就不能憑着自己的喜好來麽?”郭擎峰反問他,“又不是不給他片酬,而且拍電影多有格調,對小飛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壞處。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行?”

王寅趕緊說:“沒有沒有,你要是不行那國內導演就沒行的了。我真的是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想問題的,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慮。”

郭擎峰從王寅手上搶過了劇本翻了翻,忽然說:“你是不是覺得這部電影尺度大了點?”

“啊?”王寅都懵了,根本想不明白郭擎峰為什麽會問這樣一個詭異地問題,“尺度大不大難道不是演員自己去介意的事兒麽,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和小飛……”郭擎峰擠了下眼睛,“那個嘛。”

王寅很無奈地說:“老郭,你是不是年紀大了,想問題就容易搞錯重點啊?”

郭擎峰說:“那你說還有什麽問題?我想不出來了。”

王寅握了握暖水杯,覺得自己聽郭擎峰說話一陣兒頭暈,便說:“那這種事兒你也真的犯不着跟我來講,殺雞焉用宰牛刀?你去跟他的經紀人講嘛。或者你跟他熟,去問問他本人,都比問我來的簡單直接。我呀,在公司裏真的說不上話的,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麽。”他明白了不想管的态度,瘋狂甩鍋。

“行。”郭擎峰說,“那到時候小飛答應了,你可別反悔。”

王寅說:“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真的別再來煩我了,有完沒完,今兒你得請我吃飯。”

郭擎峰說:“你都這德行了還吃飯?年紀大了,得愛護身體了,知道麽?不能跟我們這種年輕人比。”

“什麽?”王寅被郭擎峰弄的想笑。一個比自己大不少的人說出來這種話,怎一個無恥了得?

“正好在你家,還有力氣爬起來吃飯,那不然你弄兩個拿手菜好了。”郭擎峰回味地說,“上一次吃你親手做的飯都多少年前了。我說老王啊,你這個人真的沒有任何優點,就是手藝好,可惜你還不是個女的。”他強調:“真實可惜了啊!”

“你可閉嘴吧。”王寅說,“當時那是有我弟在,你跑我家裏來蹭飯賞你一口,要不然你能吃的上?”王寅手藝好,這是幾乎人人都知道的都市傳說,但是真正吃過的人屈指可數,因為他把烹饪當做非常私人非常親密的一種社交行為,外人是沒什麽資格的。

“王辰最近還好麽?”郭擎峰忽然說。

“挺好的。”王寅說,“就在那兒躺着,雖然醒不過來,但是其他都挺好的。”

郭擎峰嘆道:“你呀,應該多陪陪他,說不定哪天就醒了呢?”

王寅的眼睛垂了下去:“只怕他不稀罕我陪他。”

“不說這個了。”郭擎峰站了起來,“咱們出去喝兩杯吧,給你點個甲魚補一補。”

“……”王寅被郭擎峰說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作風弄的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他與郭擎峰在外面吃飯免不了喝酒,喝的不如原來多,但也有了醉态,稀裏糊塗的回了家。他勉強撐着精神洗了個澡吃了藥,藥物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産生了奇異的效果。王寅躺在床上摸出了手機随便按了按,按出了陸鶴飛的電話。

其實他想給陸鶴飛打個電話,理由是出于意亂神迷之下的一時沖動。可他沒有這麽做,他停了下來,指腹劃過陸鶴飛冰冷的名字,不知道真的打過去了要說點什麽。問問他的近況撩騷兩句,還是幹脆把人叫過來伺候他睡覺呢?

他都不想,因為這些都無法滿足他此時此刻的空虛。

郭擎峰早八百年跟王寅提新電影的那次因為還有諸多要準備東西,所以王寅打馬虎劃拉過去他不着急。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想直接跟王寅敲定,但沒想到王寅那麽難搞,還不如他走正規流程去聯系陸鶴飛的直接負責人來的快。

他隔天就叫自己的助理去找了黃海樓,而他本人則直接找上了陸鶴飛。郭擎峰是不用給陸鶴飛這麽大面子的,但是他看重自己的每一部作品,認為有必要和陸鶴飛當面聊一聊,就把他約了出來。

兩個人在一家茶社裏見面,陸鶴飛即便是跟郭擎峰熟了,可是在這種環境下難免有些拘謹。他認認真真的把郭擎峰給他的劇本看完了,看之前臉上沒什麽表情,看完之後倒是尴尬了許多。

“這……”陸鶴飛為難地說,“我不行吧……”

“嘿!”郭擎峰叫了一聲,“你怎麽……”

“不是,我不是拒絕的意思。”陸鶴飛怕郭擎峰覺得他不識擡舉,趕忙解釋,“我怕我把事情搞砸,辜負了郭導的一片厚愛。”

郭擎峰拍着陸鶴飛的肩膀說:“你不用想那麽多,我覺得你行,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他目光殷切的看着陸鶴飛,陸鶴飛低頭盯着劇本,像是在糾結。

電影名叫《獨覺》,是以香港為背景的黑幫題材,主人公是個性格內向沉默的黑幫少爺,默默暗戀比自己大幾歲的繼母。随着年齡的增長,這種感情變得愈發扭曲,導致主人公開始與自己的父親為敵。一番父子殘殺之後,主人公踩着父親的鮮血繼承了幫派以及自己美麗的繼母,站在了權利的巅峰。但是随後不久,幫派出現了內亂,抓住了一個卧底,他們通過種種信息得知幫派內的卧底不止一人。經過重重排查,矛頭直指繼母。主人公在經歷了生死背叛之後,最終狠下心來殺了死繼母,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冷酷無情的男人。

正義和愛情都沒有在這個故事勝利,勝利的是自私的人性。

這個故事編的非常意識流,黑暗而壓抑,而且為了表現人物的倫理關系,有諸多大膽裸露的性愛畫面,即便處理的非常藝術化,但是也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個東西的性質。

這是陸鶴飛糾結的地方。

他有點心理潔癖,哪怕是這種做戲的表演,他也不能百分之百說服自己。當然了,他知道身為一個演員這些只是業務能力而已,但是……當一個好演員還是爛演員跟他有什麽關系呢?他不喜歡這些。

陸鶴飛本來還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絕郭擎峰的盛情邀請,只聽郭擎峰說:“這個事兒呀,我都跟老王說好了,他覺得挺好的,也同意。只要你答應了,咱們馬上就簽合同。唯一的缺點就是為了出去參展不經過廣電審核,所以都是走的外資,還有就是你得學粵語……”

後面的他沒心思聽了,就聽見一句“王寅覺得挺好的,同意了”。陸鶴飛腦子裏“嗡”的炸了一聲兒,擠壓已久的情緒如井噴一樣的湧出來。

王寅什麽意思?專門來惡心他是不是?因為他自己是個跟誰都能搞上床的爛人,所以他覺得陸鶴飛能跟他一樣在衆人注視之下寬衣解帶與人歡好?

陸鶴飛完全忽略了電影本身的內容,重點全放在了那些大尺度的床戲上,他不想這樣,亦不想讓王寅得逞,便認真嚴肅的對郭擎峰說:“郭導,經過仔細的思考之後,我覺得我還是不行,我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我也不想因此耽誤了你的作品。至于王先生答應了,那大可以讓他自己去拍。”

“小飛,你怎麽回事兒?”郭擎峰有點不耐煩了。他的戲問誰不是搶着上?他能跟王寅插科打诨的聊半天,但是并不意味着陸鶴飛可以給臉不要。

陸鶴飛低着頭說:“我有我的理由,很抱歉。”他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模樣誠懇,那麽大個兒一個男孩子垂着肩膀低服做小,看上去也着實非常可憐,也非常無辜。郭擎峰看了一會兒就消氣了,覺得自己拿陸鶴飛真是沒什麽辦法,嘆氣說道:“小飛,這部戲我還有段時間才進入拍攝環節,你可以好好想想,想明白了随時聯系我。”

“嗯。”陸鶴飛點頭,“那我就再想想。”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陸鶴飛要是再一味拒絕,那才是真的沒眼力價兒。

兩個人的洽談就這樣結束,完事兒之後陸鶴飛沒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王寅那裏。他在門口按了半天密碼都不對,心裏一邊怒罵王寅一邊兒想把門鎖給砸了。他給王寅打電話也沒人接,只能賭運氣的站在門口等。

好在他運氣不錯,沒等多久就看見王寅晃晃蕩蕩的提了個塑料袋溜達過來了。他見陸鶴飛一臉要吃人的表情站在自家門口,先是愣了一下,随後試圖用笑容掩蓋自己的失态。

“怎麽了小飛?”王寅用自己的手指按在門上,門“滴”的一聲就開了,“你來怎麽不打個招呼?”

“打招呼?”陸鶴飛用後槽牙擠出幾個字來,“我都要面不着聖了,打招呼有用麽?”

王寅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笑着說:“誰又惹着我們家小飛了?”他永遠都是這副态度,永遠是這句話,但是陸鶴飛不想再吃他這套了,抓着他的肩膀強硬的讓他面對自己。

陸鶴飛質問:“除了你,還有誰?”

王寅被迫看着陸鶴飛,冷不丁的咳嗽了一聲,他吸了吸鼻子,對陸鶴飛說:“你想鬧等我先吃點藥。”他拐進了廚房,給自己接了一杯溫水,把塑料袋裏的藥都抖落了出來,挨個看說明,該吃什麽藥都拆開放在了掌心,正打算一口氣吞了的時候,忽然被陸鶴飛打斷。

“什麽時候生病的?”陸鶴飛問。

“就這兩天吧。”王寅說話聲音有點悶,不過不明顯,所以剛才氣頭上的陸鶴飛沒聽出來。

陸鶴飛上前一步搶過了王寅手裏的藥放進嘴巴裏,又含了一口水,趁着王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雙手固定住王寅的頭,舌頭撬開了他的齒縫就往裏送。王寅的喉嚨一動,全都吞了下去。陸鶴飛不死心的将這個動作加深成一個吻,藥的淡淡苦澀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來。王寅撓了一下陸鶴飛的下巴,喘着氣說:“也不怕傳染上。”

“我找你興師問罪的時候你總是生病。”陸鶴飛用自己的額頭抵着王寅的額頭,“我是該幹你呢,還是不該幹你呢?”

“什麽事兒,說吧。”王寅覺得陸鶴飛今天來肯定不是來好好聊天的。

陸鶴飛來之前準備了一肚子铿锵有力咄咄逼人的話,但是見着王寅之後一句都說不出來了。并不是柔情似水的全都沖散了,而是一種無力感叫他無從說起。他看王寅那個樣子就知道說了也沒用,王寅是不會改的。

至少不會為了他改。

所以他連去跟王寅要一句話的立場都沒有。

陸鶴飛苦笑,說:“就是想來看看你了,我們都多久沒見了,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了?情人節沒有接我的電話,回來也不見我,生病也不告訴我,家裏的密碼鎖也換了……你問我什麽事兒,我還想問問你,是不是再過幾天,我就可以滾蛋了?”

王寅轉過頭去說:“小飛,我們不是那種關系,這些事情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我知道,我們當然不是那種關系。”陸鶴飛說,“我們的關系再簡單不過了,那你都不肯給我一個上趕着巴結你的機會麽?”

“小飛,我……”

陸鶴飛緊緊地抱住了王寅,下巴壓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在的這幾個月裏,你都做了什麽呀……我明明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追問過,可是你為什麽還是總把我往外趕?今天郭導找我,他說你同意了,你同意什麽了?我和沈青蘿的事情你們都知道是假的,可是你卻連提都沒有提過……王寅,我真的不懂你,你把我當成什麽?哪怕是一個替代品,也不至于不聞不問吧。”

他一口氣講了好多話,聲音低聲,說話又慢,像是一字一句都要扣在王寅心上一樣。他松了手,跟王寅拉開了一些距離,目光直視王寅,拉着王寅的手捧在自己的臉上,“你覺得感情沒有用,你不想談這些浪費時間又沒有任何收益的事情,那我就不去喜歡你了,好不好?我可以跟你生活在一起麽?我像你喜歡的人吧?哪怕是對着這張臉,生活在一起,可以麽?”

眼淚如霧一般含在陸鶴飛漂亮的眼睛裏,他努力控制着不叫霧氣凝結成有重量的水分進而荒唐的掉下去。這感覺太糟糕了,陸鶴飛甚至不知道這稀裏糊塗的感情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也許他一開始是懷揣着目的去讨好王寅,王寅确實與衆不同,足夠吸引人,他想在王寅身上謀取所期盼的利益就要不斷的去強化對于王寅的感覺。這與郭擎峰在給他的表演課上的舉例很像,想要達到最近乎本能的情感效果,就需要不斷的洗腦自己。然而在不知不覺間,他就分不清自己哪句話說的是真的,哪句話說的是假的了。

也許關于他愛慕王寅的句子全都是真的,因為王寅給了他太多他所缺失的東西了。他的寵愛,他的溫情,他的教導,他營造出來的有關“家庭”的錯覺,統統都是陸鶴飛沒經歷過的。

他年紀尚輕,這樣天大的劫難,他逃不了。

一顆年輕的心髒可以埋藏多少苦楚,沒有任何科學的方法可以計量。陸鶴飛終于忍不住了,透明如水晶的液體順着他的無暇的臉龐滑了下來。他張口對王寅說:“請問,我可以跟你生活在一起麽?”

王寅平靜地看着陸鶴飛,他動作輕柔的為陸鶴飛拭去淚水,卻不說話。

生活啊……多麽動人的詞彙,遠比愛情長久,遠比生命深刻。陸鶴飛不再幼稚撒嬌的要跟他談情說愛,他似是忍辱負重一樣說出了這句話,天知道那個漂亮的腦袋裏經歷了怎樣的腥風血雨?王寅甚至有那麽一刻起了恻隐之心,覺得像陸鶴飛這樣漂亮的孩子應該被愛澆灌成長,不應該受他的刁難,也不該被他折磨。

“哪怕你永遠是素未謀面的某個人替代品。”王寅說,“你也願意麽?”

“很像麽?”陸鶴飛問,“有多像?”

“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這是王寅第一次對陸鶴飛正面談起那個人,“如果不那麽像,或者只有一點點像,我又怎麽會叫你得逞呢?”

王寅的目光裏沒有一丁點瑕疵,但是他知道,他說了假話。

其實沒那麽像,越是相處久了,就越能做出清晰的區分。

陸鶴飛皺眉合眼,良久,才艱難開口:“我願意。”

王寅輕笑,笑裏有不易察覺的嘆息:“小飛,我想我們這樣下去可能沒的好,不如就這樣吧。”

陸鶴飛問:“你什麽意思?”

“我不會不管你。”王寅說,“但是我覺得生活離我這種爛人實在是太遠了,你如果希望好好生活,可以找一個靠譜的對象,至少不該是像我這樣的。”

“你……”陸鶴飛遲疑,顫抖的語氣中有些驚慌失措,“你不要我了麽?”

王寅一直在注視着陸鶴飛的表情,随後說:“不是,沒那麽複雜。”他嘆了口氣,後面那句話說的更輕。

“你應該學會自己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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