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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飛走了。
他幾乎是在跟王寅吵完架之後沒過兩天就離開了北京,計劃是早就定好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可以一直忙到九月進組都沒個喘氣的時間。
連軸轉高強度的工作讓陸鶴飛消瘦了不少,中間郭擎峰見過一次陸鶴飛,看他那骨瘦嶙峋的樣子吃驚的不行,并且囑咐衛詩一定要看好陸鶴飛讓他好好吃飯,進組的時候他要個少爺,不要乞丐。
衛詩愁的掉頭發,并不是因為陸鶴飛不配合她,而是因為陸鶴飛每天吃飯就兩三口,完事兒就說自己飽了,衛詩看他那樣兒也知道他沒說謊,便顯得更加無奈,只能給他準備好多高熱量但是不當飯吃的玩意,生怕他哪天直接昏過去。
搞成這個樣子,工作是占了很多大因素的,可這麽一個大小夥子哪兒能一兩個月之內框框掉肉。衛詩覺得陸鶴飛是有心事,又想不出來是什麽。事業上沒什麽可擔心的,他順風順水,戲排的滿滿當當,都是好片子,代言也都不錯,封面該上的都上着……他應當不會有什麽不滿足的。如果不是因為事業,那會是因為感情麽?
衛詩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很危險。
陸鶴飛渾渾噩噩的在外面跑了一個夏天,九月份,別人開學他進組。郭擎峰見他那個樣子端看了好久,一方面覺得他陰郁更勝從前,一方面又覺得他實在是太瘦了,整個人有點病态。
這讓他很糾結,陸鶴飛這樣病态狠厲的樣子愈發貼近角色,可是又有些過于不近人情了。
“小飛,工作辛苦麽?”郭擎峰随便問了一嘴。
陸鶴飛搖頭:“不辛苦,挺好的。”
“粵語學的怎麽樣?”郭擎峰問,“難麽?”
陸鶴飛說:“還好,不是特別難。”
“是嗎!”郭擎峰把手頭的劇本丢給陸鶴飛,“那你給我讀一讀,我也是頭一次聽人說學粵語不難。小飛,上次彈鋼琴那個事兒你就挺讓我大開眼界的,怎麽,這次還想吓唬吓唬我?”
陸鶴飛勉強扯了扯嘴角,拿着劇本用粵語把他的臺詞讀了出來。郭擎峰聽不懂,覺得他說的像模像樣,是那麽回事兒。後來他問陸鶴飛的粵語老師,老師說陸鶴飛很聰明,有語言天賦,粵語講的很準,學的也快。
這不免叫郭擎峰對陸鶴飛更是喜愛了。
《獨覺》有兩部分戲,一部分是以香港為背景的城市戲份,另一部分是以山脈荒原構造的主人公的精神世界的戲份。香港沒有這樣的景色,于是這一塊安排在了北方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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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擎峰拍東西慢,要求又十分嚴苛, 進度就稍微慢了很多。跟陸鶴飛搭戲的是個實力派新銳女演員,名叫杜玲,以前演過很多話劇,拿過獎,陸鶴飛得尊稱人家一聲“老師”。她的造型風情精致,跟陸鶴飛站在一起雖然看不上去有很大的年齡感,但是卻有着難以言說的禁忌之戀的微妙情緒。
兩個彼此之間都沒見過的人要在一起拍個大尺度的電影,對于兩個人而言都是非常尴尬的,因為這東西并不是簡簡單單的床戲,而是就差真的插入了。郭擎峰倒是不擔心杜玲,他擔心陸鶴飛放不開。為此私下裏給陸鶴飛做了好久的工作,給他講戲,帶入人物情緒,順便說些輕松的事情,叫他別太介意。
為藝術獻身嘛——他也會擺出這句萬金油名言。
拍攝當天,現場只留下了幾個工作人員,兩個演員在做各自的準備。杜玲要遮下體,郭擎峰叫陸鶴飛全裸,杜玲會用腿給他擋。
郭擎峰看了半天景,見陸鶴飛穿着袍子面無表情的坐在一個角落裏發呆。他以為陸鶴飛緊張,就過去跟他聊天。
“想什麽呢?”他問。
“沒什麽。”陸鶴飛說,“就是想發呆。”
郭擎峰笑道:“一會兒要拍的戲,可能是你人生中一次非常別樣的體驗哦!不過別太緊張,全身心投入角色,沒有那麽難的。”
陸鶴飛撇了郭擎峰一眼:“我沒有緊張。”
郭擎峰也看着陸鶴飛,他忽然說:“小飛,你跟多少女人做過?”
這個問題太私密了,也就郭擎峰能大大咧咧地問出來,就跟在問陸鶴飛中午吃了什麽飯一樣稀松平常。問題來的太突然,陸鶴飛愣了一下,眉頭都皺了起來,不知道怎麽回答郭擎峰。
郭擎峰自說自話:“在大衆面前展現性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特別是拍戲,要帶着情緒去走戲,你們不單單要表現欲望,更多的是一種掙紮。你要記得,你跟你後媽第一次做愛的時候可是背着親爹,在這種前提下,性快感就不是最主要的了。這當中最大的快樂源自于背德,而性,只是一種催化方式。”說到這裏,他直視陸鶴飛,“我不清楚你跟老王是怎麽弄的,但是理論上而言,應該是種差不多的體驗。唯一可惜的是,他不是個成熟的年長女性。”
“我不想在這種時候提到他。”陸鶴飛冷着一張臉說,“很掃興。”
“哈哈哈哈。”郭擎峰開玩笑,“那我不說了,免得你待會兒硬不起來。”
陸鶴飛小聲嘀咕:“又不是真做。”
“确實不是真做,我剛剛也只是随便一說,你看看現場的拍攝環境,能硬起來也挺厲害的。”郭擎峰說,“我不清楚你對這種戲份能把握到幾分,為了力求真實,我可以允許你有邊緣性行為……”
“這樣對杜玲老師很不公平吧。”陸鶴飛還是做不到像郭擎峰一樣公然淡定地談論這種事情,“這樣對女生很不好。”
“你放心,我跟她溝通過,她是不介意的。”郭擎峰說,“拜托,你們是演員诶。”
陸鶴飛搖搖頭,郭擎峰也看不懂他什麽意思。
“好了,走,咱們去試個戲。”郭擎峰把陸鶴飛拉起來。
“試戲?”陸鶴飛沒明白過來。
他拍床戲的經驗有限,而且國內的上星電視劇和院線電影有嚴格的審核制度,反正拍多了也是會被剪掉的,為了避免麻煩,大多都是模模糊糊過去了,導演講戲也是讓兩個演員一邊模拟一邊說。
而這次,他們沒有審核制度,這種戲份又是用來串劇情的,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郭擎峰就親自帶着陸鶴飛試戲。
“來!”郭擎峰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上來。”
陸鶴飛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裂開了,杜玲站在旁邊忍着笑意,看陸鶴飛僵硬的爬上床,壓在郭擎峰身上。郭擎峰拉着陸鶴飛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說:“雖然是你後媽勾引你,但是其實這場戲裏的主導是你。前戲的部分你們完成的很好,等确認了對方的意圖之後,動作就可以粗暴一點,像這樣。”他讓陸鶴飛在自己身上亂摸,陸鶴飛板着一張臉,只聽郭擎峰說:“小飛,親我。”陸鶴飛愣了,眼睛睜了一下,這個過程很快,直到他聽話的低下頭。
“算了算了算了。”郭擎峰連忙制止,他沒想到陸鶴飛這麽聽話,也這麽淡定,“我就是試試,你不用當真。”
陸鶴飛默不作聲的從他身上起來。
郭擎峰不喜歡給兩個演員留什麽交流感情的時間,這種事情往往會越交流越尴尬,他把關于人物內心和劇情的東西都講清楚之後,叫燈光攝影準備,一切準備就緒。
這一段劇情的環境是昏暗的室內,但是拍攝環境可不一樣,燈光和反光板,還要一系列機器運轉叫房間內的溫度比外面高上去多。縱然這樣,陸鶴飛在脫光了之後還免不了汗毛都起來了。
他在緊張。
“小飛。”杜玲叫了他一聲。
陸鶴飛回了神,上了床把杜玲抱在懷裏,接下面的戲。杜玲雙腿盤着他的腰,陸鶴飛的手就順着她的臉往下摸。女人的身體跟男人是不一樣的,陸鶴飛不知道怎麽的腦海中浮現起了王寅,他一條胳膊就能把杜玲摟過來,但是王寅不行。
他需要非常用力的才能擁抱王寅,因為王寅并不是一個配合的人,兩個人之間的性愛更像是一場角逐,每一次都是筋疲力盡的,但帶來的滿足感也是言語無法比拟的。
“卡!”郭擎峰喊停,陸鶴飛立刻與杜玲拉開距離。郭擎峰上前說:“小飛,你主動一點,到這個階段已經是你拿到了主動權,而不是杜玲去主導節奏。而且你不要光顧着走戲,身體別擡的太高,都快出圈了。”他拍拍陸鶴飛的肩膀,“原始一點,小飛。”
陸鶴飛點頭。
回到劇情裏,兒子壓在身上繼母的身上,房間裏太熱了,兩人身上都泛着水光,滑不粘手。充滿着欲望的呻吟和喘息無意間把溫度又擡升了許多,從監視器裏看着實是血脈噴張。
繼母用自己的臉貼着兒子的臉,小腿的內側順着對方的腰線滑動,眼神迷離又暧昧,似是人間尤物。兒子的動作粗暴了一些,将她按在床上,她叫了一聲,扭着頭說:“還不叫我看你麽?怕我把你當成你爹?”
那是戲裏的臺詞,可陸鶴飛一下子從戲裏出來了。
因為王寅也對他說過,發生在他們之間的第一次。
王寅在做的時候特別喜歡看着他的臉,陸鶴飛一直都是知道的,那樣仿佛跟王寅做的不是陸鶴飛,而是他喜歡的那個。陸鶴飛清楚王寅是借此來滿足自己內心那些無法滿足的奢望,這叫陸鶴飛在總會想捂住王寅的眼睛。
他動了手,把杜玲壓回到床上,蓋住了她的眼睛,自己也半閉着眼睛,動作越發猛烈,甚至激動的在杜玲身上留下了痕跡。
這跟之前安排的內容有很大出入,但是郭擎峰沒喊停,現在這個狀态是對的,是他希望看到的,他不想打斷。
杜玲腦中想着角色心理活動,分出來一小部分注意力放在陸鶴飛身上。她能感覺到陸鶴飛硬了,但是根據她對于陸鶴飛的觀察和感觸來說,這應該不是因為戲裏的安排。陸鶴飛太粗暴了,偶爾與她擦過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樣。
不是這樣的。
陸鶴飛最後一個挺身高潮,兩個人摟在一起像是進入了短暫的痙攣。杜玲是演出來的,而她知道,陸鶴飛是真的射了。郭擎峰在遠處看不到這些,他對于剛才的內容非常滿意,喊了停,叫兩個人休息。
杜玲裹着衣服起來,她側着腿,幫陸鶴飛擋着,悄無聲息的用衣服抹了抹自己的大腿。陸鶴飛還沒緩過勁兒來,在現實與妄想分離的一瞬間,他看着杜玲,眼淚毫無征兆的就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對不起……老師。”陸鶴飛低着頭,哽咽地說,“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他沒有掩飾這些直白的情緒,杜玲雖然有些尴尬,但也知道這種事情無法避免,而陸鶴飛在她心中是個非常禮貌的人,便安慰他說:“你表現的很好,別擔心。”
杜玲跟郭擎峰使了個眼色,郭擎峰就沒過來,他們悄悄的離開,留陸鶴飛一個人在棚裏。
他本來只是默默流淚,後來實在太難過了,竟然嚎啕大哭。他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樣大哭得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也不清楚自己在難過什麽。他太想王寅了,哪怕一句話都會勾起曾經的回憶,讓他對着個女人都能像對着王寅一樣發情。
這也讓他更加的憎恨王寅,如果沒有王寅,他就不會陷入這樣掙紮的境地了。
陸鶴飛在裏面待到了晚上,郭擎峰去了,喊了一聲陸鶴飛:“哭完了麽?哭完了就出來吃飯。不就是拍個戲麽,人家姑娘都還沒怎麽着,你就在這兒興師動衆的哭一下午,傳出去叫人笑話。”
陸鶴飛揉了揉眼睛,無比低沉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哎……”郭擎峰走過去,坐在床上,問,“我感覺你進組以來的狀态都不是特別好,不是說表演狀态,而是自我的狀态。是遇到什麽事情了麽?”
“不算事情。”陸鶴飛說,“今天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以後不會了。”
“小飛,這就是表演。”郭擎峰有感而發,“入戲出戲,享受的是觀衆,折磨的是自己。藝人明星是很好當的,可是當一個演員……就是這樣,很苦的。”
“嗯。”陸鶴飛一臉精神放空的樣子,郭擎峰不管他聽懂沒聽懂,後面的話也不說了,拉了陸鶴飛一把,叫他去吃飯。
港島的天氣對于陸鶴飛而言一直是炎熱的,他也曬黑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陰郁野性。他在戲裏就不是一個開心的人,臺詞都沒有幾句,戲外更是如此。郭擎峰叫他保持狀态上的統一,他也樂得于此,因為可以不用講話,不用跟人溝通。
他在城市裏的戲份拍攝的差不多了,北方也入了秋,天氣冷了,他們正好回來拍虛無的精神世界。
陸鶴飛覺得恍如隔世,原來他已經那麽久沒有見過王寅了。之前這種情況也有過,但是那種悵然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花枕流跟王寅說要回一趟美國,開發出現了一些技術問題,需要他回去解決。在國內拖拖拉拉了那麽久,該滾還是要滾。王寅不懂他們那些開發的事情,聽花枕流解釋了一番之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嚴不嚴重。花枕流說目前的情況他也不知道,因為程序是他們開發,但是硬件方面是其他的公司,最近那家公司陷入了經濟糾紛,一時間導致他們的産品進度出現的停滞。
對于他們這種高新技術産業,進度耽誤一天都不知道多少錢搭進去了。王寅下半年要給他們融錢,已經在走流程了,這個時候出了問題,花枕流不好跟王寅交待。
除此之外他要需要王寅幫他墊付一筆用于技術投入的款項,十分巨大,王寅本來不打算給,但是花枕流願意讓渡技術股份的一半給他用于擔保,王寅這個人獨占欲特別強,這對他而言吸引力很大,就答應了花枕流。
花枕流與他約定聖誕節之前打款,他在美國處理完項目事宜之後會回國與王寅對接。
之前王寅陸陸續續的投入不是小數目,這一筆算進去對他而言是非常危險的舉動。因為今年一整年他的項目收益都不大,市場疲軟錢難賺也怪不得他,大家都難。年底他要動的這筆錢幾乎是他目前賬面上能掏出來的大部分了,這事兒于渃涵不同意,風險太大,萬一花枕流那邊的項目進行的不順利沒辦法按時回款,那麽他們的資金流搞不好會出現一點問題。王寅信任花枕流,這事兒讓他壓下去了,于渃涵只能冷笑。
王寅問于渃涵,你怎麽就不想想我賺錢的時候呢?
于渃涵則說,以前的是你應當做的,至于花枕流這筆錢,你賺到再說吧。
王寅左思右想,便跟于渃涵說,那我去周瀾那裏騙點錢吧。
十月底的北京秋高氣爽,王寅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看着外面的明媚天氣,意外的覺得心情很好。
他還未走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老太太的看護,他不在的日子裏,差不多每周要給他彙報一下老太太的近況。然而今天并不是約定的日子。
電話接通了,看護的聲音經過電流的加工顯得非常抖動,王寅問:“怎麽了?”
“王先生。”看護深吸了一口氣,“老太太她……去世了……”
“啊?”王寅愣了,甚至覺得剛剛那句話都沒有聽懂,下意識地說,“什麽?”
看護說:“老太太平時都很早起床散步吃早飯,今天我沒見她出來,就進屋叫她,她就一直沒醒……我吓了一跳,趕緊打了急救電話,他們來之後說老太太睡夢中就沒了……王先生,您趕緊回來吧!”她越說越急,到最後哭了出來。
可是這麽多話,沒有一句鑽進王寅的耳朵,他站在走廊裏呆愣了好久,秘書叫了他一聲他才回神。只聽他跟看護說:“嗯好……”
王寅挂了電話,覺得心裏輕飄飄的,似乎是尚未把剛才的消息消化殆盡,精神上沒有領會,但是身體上已經有了一些反應。大約又過了幾分鐘,他仿佛才理解剛剛那通電話的意思。
老太太去世了。
“王董?”秘書叫他,“一會兒的電話會議,您看……”
“噢……”王寅吭了一聲,“照常進行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句話來的,也不知道接下來的電話會議是怎麽進行的,他只知道自己走出來的時候鄰近中午了,太陽透過玻璃窗晃了他一眼,叫他差點栽了個跟頭。
“王董!”秘書趕忙扶了他一把,“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王寅掐着額頭說,“你把小李叫過來,後面三天的工作要麽給我推了,要麽讓于總去處理。”
秘書說:“好。”
小李很快到位,王寅只顧得上給于渃涵發個信息,非常簡單的幾個字,說他們家老太太去世了,他要回去奔喪。于渃涵也驚慌失措的不行,問他什麽情況,他一概不回。
從北京回老家大概開車要走兩個多小時,路上堵車,行駛的就更慢了一些。王寅閉着眼坐在後座上,他看似平靜,腦中也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麽東西隔離了一樣,沒有辦法運轉。
他覺得似乎外面的世界也跟自己隔離開了,甚至有種做夢的感覺,分不清是虛拟還是現實。他看過很多影視劇和小說裏面關于親人去世的描寫,大多是悲傷痛苦的,哭到無法喘息。但是他完全不是那樣,他甚至因此而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拿家裏的老太太當做親人。
他只是覺得頭脹疼脹疼的,時而嗡嗡作響,但是不會胡思亂想,整個人非常冷靜沉穩,他甚至還可以抽出時間來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王寅抵達了目的地,那個不怎麽起眼的鎮子裏唯一惹眼的大院。那是他給老太太蓋的,特別氣派敞亮,現在都被白的黑的紗布裝點,前廳也改成了肅穆的靈堂,中間擺着一張黑白遺像,供桌上點一盞長明燈。
那一瞬間,王寅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擊垮了一樣,腦殼盡力包裹着被封印了一上午的情緒現在怎麽都無法控制,像是世界毀滅的最後一秒,天崩地裂的。
他的身體有點痙攣,從門口到供桌前短短幾步路他都走的顫顫巍巍,如同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
喪禮總管見王寅來了,忙對他說:“孝子快來給老太太磕個頭吧。”
王寅噗通跪在蒲團上,總管用長明燈點了黃紙,火焰冒了起來,口中振振有詞。待結結實實的磕了四個響頭之後,總管手裏的黃紙落到了火盆裏,化作了灰燼,升起一縷青煙。
最後一下王寅沒起來,小李忙去扶他,王寅擺了擺手,叫他不要管,小李往後退了一步,周圍的人也沒人敢上前。
王寅緩緩起身,他閉着眼,眉頭擰作一團,鼻翼收縮,呼吸顫抖,兩行清淚順着臉頰低落到地板上,額角的青筋隐隐浮現。
就這樣眨眼之間,他仿佛滄桑了許多。
原來并非他無情無義,只是人在面臨巨大悲痛的當下是真的沒有感覺的,他可以鎮定自若的開會,一路趕過來的時候也未曾失态,但是當他真正見到這副場景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是那個無堅不摧的王寅了。
他的一生中經歷過諸多大起大落,幾乎所有有血緣關系的家人都過早的離開了他。他母親死時,他沒哭過,他父親死時,他也沒有哭過,親生弟弟遭遇大劫大難,他也沒有過多的表情。
王寅以為自己是沒有心的,然而這一次,他醜态畢露,整個人爬跪在地上,嘴裏喊着“媽媽”,額頭都磕紅了。
村裏其他過來幫忙的人連忙把王寅扶起來,可王寅不顧面子,瘋了一樣,誰都拽不動。司機小李哪兒見過這陣仗,一貫風度翩翩的王寅像是換了個人,他在一旁吓都要吓傻了。
王寅哭的幾乎失聲,他從來沒這樣過,像是第一次經歷死別。
因為這個世界上最疼他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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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