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大雨還沒有停。

天氣預報完全沒有說過今天下雨,一切來的太突然,統籌一臉懵逼,看着外面嘩啦嘩啦的雨,對郭擎峰說:“郭導,這……”

“還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郭擎風對着雨點吐煙圈,“得了,通知一下今兒歇着吧,我看着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噢……別說休息,就說随時準備吧。”

統籌說:“好。”

陸鶴飛跟王寅還在床上睡覺,雨雪天氣最适合賴床,王寅本來睡的深沉,窗外一個悶雷,王寅就醒了。他還在陸鶴飛懷裏,陸鶴飛緊緊摟着他,生怕他跑了一樣。

“小飛。”王寅叫了他一聲,“醒醒。”

“唔……”陸鶴飛動了動,不情願的伸縮了一下身體,待把全身都舒展開來他才睜開了眼睛,對着王寅眨了眨,眼眸晶瑩,毫無防備。“怎麽了?”他說,“今天上午沒我的戲……”

王寅說:“那也別睡了,老郭不喜歡下面的人犯懶。”

“郭導不會管的……”陸鶴飛抱着王寅,臉在他頸窩裏蹭動,“他對我很好。”

“全世界都跟你好。”王寅無可奈何,“就我對你不好是不是?”

“對。”陸鶴飛在王寅臉上親了一口,“怎麽你就這麽搞特殊化呢?”

王寅順口說:“因為你喜歡我。”

陸鶴飛愣了一下,搖頭:“沒有。”

王寅沒當回事兒,勉強跟陸鶴飛在床上又膩歪了一會兒才起來。他的襯衣昨天被陸鶴飛撕碎了,“屍體”還在地上散落着,可憐的不行。罪魁禍首陸鶴飛沒有一丁點忏悔,而是跟王寅說:“你要不要穿我的衣服?在衣櫃裏,你自己翻吧。”

他們兩個身高差不多,王寅在櫃子裏翻了翻,勉強找了件他穿出去不太違和的套在了身上,他穿內褲的時候,陸鶴飛光腳悄悄地走到了他後面,一把抱住了他說:“穿什麽衣服,你在屋子裏呆着不出去就好了。”

“幹嘛?你還想日日宣淫?”王寅笑着拍開了陸鶴飛的手,“小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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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飛說:“那你就是老不要臉。”

王寅說:“那咱倆還挺般配。”

中午劇組吃飯,陸鶴飛先下去的,王寅去找了郭擎峰。郭擎峰抱怨王寅歹命,一來就下雨,天氣預報都不準了。王寅就笑着說,貴人出門伴風雨,差不多得了。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王寅打算開車回北京,叫郭擎峰攔下了,說:“現在路都沒幹,天都快黑了,你開車回去我不放心,要不你明兒再走。”

王寅說:“我在你這裏住了一天本來就不合适,再待下去,你的投資方怕是要弄你了。出事跟天黑還是天亮哪兒有什麽關系,我上次出車禍就是大白天,還不是高速,不着樣撞了?”

“我都佩服你。”郭擎峰說,“出車禍自己受傷弟弟成了植物人,竟然還能開車。”

王寅說:“不然呢?不還得活着麽。”

他不打算跟郭擎峰再廢話,随便敷衍了幾句跑去跟陸鶴飛道別。陸鶴飛有殿驚訝,問:“我還以為你要待兩天才走呢。”

“我又不是來度假的。”王寅說,“看兩眼不得了麽。”

“看兩眼,再睡一睡。”陸鶴飛說,“是你的作風。”

王寅聽出來陸鶴飛這是還記着仇呢,手指在陸鶴飛胸口上一戳:“大老遠來就是為了睡一睡你?你怎麽不說我是來千裏送的?”

陸鶴飛說:“王先生這樣自降身價了?”

王寅說:“随便你怎麽想。”他把大衣一穿,晃了晃自己手裏的鑰匙,“走了,你殺青回去了記得朝我要衣服。”

“好,說定了。”

借東西是個特別暧昧有趣的事情,有借就有還,這就是一次完整的社交,關系很容易就進行下去。王寅沒明着說叫陸鶴飛回去找他,這樣太生硬,就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還衣服,陸鶴飛要是真的聰明,就應該能懂他什麽意思。

王寅這個人行事作風非常外放,但是于感情上卻小心謹慎。一些細微之處他是不習慣把話說明白的,他總覺得,如果對方都揣測不到他的意思的話,那麽再多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

他一個人從北京來,現在又一個人開回去。獨自開長途是很辛苦也很寂寞的,為此他抽了整整一包煙。到家之後自己的衣服上都是他的煙味兒,王寅把衣服丢到了床上,澡都沒洗便睡覺了。

陸鶴飛結束了這邊的拍攝之後去了次香港,又被郭擎峰一頓折磨之後才正式殺青。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電影殺青,跟同事們合影的時候,他手裏捧了一把五顏六色的花。他撇了一眼,覺得王寅始終還是沒有把他放心上的,之前怕還真的是心血來潮。他心裏覺得,王寅這種人他不能奢望太多,活在當下及時行樂,想的太多,能得到的實在是太少了。

陸鶴飛決定給自己一些喘息的餘地。

可是在他晚上回酒店的時候,衛詩說公司寄禮物過來了。她拿給陸鶴飛看,是一大捧白玫瑰。王寅沒有留自己的名字,但是公司送的不就是他送的麽?陸鶴飛看明白了,捧着花回了自己的房間裏,發了張照片給王寅,告訴他收到了。

不久,王寅回複,收到就好。

陸鶴飛安排的第二天就回北京,回去還有諸多活動和采訪,馬不停蹄的。原來總是王寅想見他時去見一見,現在也要看陸鶴飛的行程安排。

吃這碗飯,表面光鮮亮麗,背地裏也是諸多心酸更與何人說。

陸鶴飛拍完封面已經很晚了,他想了想,給王寅打了個電話,确認他在家,就直接過去了。王寅給他開門的時候還在打電話,向他使了個眼色,陸鶴飛自己摸腰換了鞋就進來了。王寅這通電話打了很久,也沒避諱陸鶴飛,陸鶴飛聽了一陣也沒明白。

王寅終于挂了電話,問陸鶴飛:“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今天才想起我來?”

“你原來也不見得理我呀。”陸鶴飛說,“我來拿衣服的。”

“得,我給你找去。”王寅去卧室裏拎出來個袋子給了陸鶴飛,陸鶴飛低頭翻看,那衣服帶着一股子煙味兒。

“你都不給我洗啊?”

“自己洗去。”

陸鶴飛把袋子扔在一邊兒,随口問:“你剛剛跟誰打電話啊這麽久?”

王寅說:“老情人,你信不信?”

“信。”陸鶴飛眼睛都不帶眨的。

“逗你的,怎麽可能是老情人。”王寅笑道,“老同學而已,談談工作合作的事情,不是擇栖的。”

“那談的怎麽樣?”陸鶴飛說,“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洽談愉快。”

王寅嘆道:“談工作哪兒有什麽愉快不愉快的,不都是那點事兒麽。對了,你晚上吃東西了麽?餓了麽?”

“不餓。”陸鶴飛說,“晚上哪兒能吃那麽多?我要是胖了,變醜了,你一準兒又要把我往外趕了。”

王寅笑而不語。

兩個人閑來無事坐在沙發上邊聊天邊看電視。王寅随手浏覽着最新的推送,陸鶴飛幾乎遠離這樣的生活和訊息,看到其中一項,問道:“《雲笈鑒》出預告了?”

“出了啊。”

“反響怎麽樣?”

王寅笑道:“還不錯,這算是一部半實驗性質半砸錢性質的電影,視覺效果在線的話觀衆是買賬的。你以為他們要求多高?”

短短一分多鐘的預告很快就看完了,陸鶴飛拿着遙控器又重播了一遍,王寅問:“有那麽好看麽?”

陸鶴飛說:“我就是覺得這個劇情有點眼熟。當初看劇本的時候時候覺得奇怪,現在看預告,知道為什麽奇怪了,感覺就是眼熟。”

王寅不以為意地說:“這不是很正常麽?這個世界上的題材和套路攏共就那麽多,你還指望誰能推陳出新?”

陸鶴飛覺得王寅說的話有些道理,就拿他看過的拍過的影視劇來說,那些以感情為主線的劇集無非就是你愛我我愛你,中間經過種種狗血波折之後最後在一起。金庸封筆時覺得自己已經把所有能寫的套路都寫完了,但是現在人還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昨天的故事。

他沒有想太多,換了個姿勢枕在王寅的肩膀上,随口說:“這裏面游聲看上去沒那麽幼稚了。”

王寅說:“你觀察的倒是仔細,你那幾個隊友似乎對這個格外在意?”

“你在意過的人,我當然要在意一下。”

“這個人啊……”王寅想了想,“你不提,我都快不記得是誰了。”

陸鶴飛腹诽,嘴上卻劃到此處不再說了。王寅現在說的話,他都是半信半疑,更多時候甚至連疑慮都懶得疑慮。他跟王寅保持這樣的關系就好了,可以親近,不會再莽撞的把氣氛弄的尴尬。陸鶴飛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心平氣和……說喪氣一點,他也有些自暴自棄得過且過。

他和王寅睡在同一張大床上,剛要入睡,王寅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于渃涵打來的電話,她那邊有點吵,王寅皺眉問道:“你在幹嘛?又在外面喝酒要給我表演倒車入庫?”

“沒有。”于渃涵說,“我确實在外面,不過你猜我看見誰了?”

王寅說:“這大半夜的能有誰?”

“你猜猜呀。”

“我不猜,你直接說。要是不想說別打擾我睡覺。”

“好吧好吧。”于渃涵不滿地說,“我看見周瀾和小岳了。”

小岳,也就是岳俊,湛林建業CEO,王寅手下的另一個打工仔,此時此刻跟名為商業對手的周瀾再一次,這也是太暧昧了。

王寅想了想,對于渃涵說:“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家睡覺吧。”

“你放心。”于渃涵說,“我這敵後工作都做了多少年了,他們發現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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