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慈善宴會的當晚,于渃涵是叫高司玮陪她一起去的。

高司玮紳士的拉開車門,彎腰請于渃涵下車,往常這都是王寅做的事情。北京的早春還是冷的,于渃涵一條光裸修長的腿跨了出來,站起來時跟高司玮差不多高,貼身的裙擺垂下來,蓋住了腿。

她一出現,就有記者圍上來詢問她擇栖以及《雲笈鑒》的事情,于渃涵脾氣可不好,嘴角噙着一絲狠厲的笑容,對記者們說擇栖現在的情況還不錯,不勞煩大家費心,今晚的重點應當是慈善才對,擇栖這些不足為道的小事兒大家就當飯後的八卦好了。

至于《雲笈鑒》,于渃涵之說了一句,等上映之後大衆必然會給電影一個公正的結果。

後面還有人要圍過來,都叫高司玮一張冷臉打發了。

于渃涵在宴會廳裏跟各方熟悉的不熟悉的社會名流打交道社交,她可以在外面面前粉飾擇栖的太平,可是在業內人士面前,大家都知道擇栖已經是一個爛攤子了。

外界傳聞王寅跑路,剩下于渃涵做後續處理。大家對于這個事兒都挺好奇,畢竟王寅有一段時間沒在公衆面前露面了,別人問起,于渃涵就說,他們王董最近身體不好,在休養。

說瞎話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于渃涵也是得了王寅的真傳了。

“你看見周瀾了麽?”于渃涵問身邊的高司玮。

高司玮說:“他好像還沒來。”

于渃涵冷冷笑道:“好大的排場啊,等着壓軸來?”

說話間,周瀾就姍姍而來。他挽着個年輕漂亮的女伴,于渃涵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她遠遠看了一眼周瀾,周瀾周圍盡是去混臉熟的人。這圈子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幾何時周瀾叫王寅壓得擡不起頭來,如今王寅失勢,留下的江山極有可能落入周瀾手中,也是叫人唏噓。

“今天岳俊也來了,極有可能是跟周瀾一起的。”高司玮湊在于渃涵耳邊說,“湛林那邊一直是岳俊把控,如果走上拍賣流程,周瀾的勝率是很大。”

于渃涵說:“他不就一直惦記着麽。”

高司玮問:“要我過去打個招呼麽?”

“不用。”于渃涵說,“給他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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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司玮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在于渃涵身後在廳內游走。時間差不多要準備落座了,于渃涵看準了周瀾的位置,大步邁過去往他旁邊兒一坐。

周瀾瞥了她一眼,笑道:“于總也在呀。”

“真是巧呀。”于渃涵也笑的假模假樣,“周生。”

周瀾說:“今晚有什麽安排麽?結束之後去喝一杯怎樣?”

于渃涵說:“呀,周生約我,我該不該應呢?”

“不過就是敘敘舊。”周瀾說,“大家都忙,好一段時間沒見過了,喝一杯也是應該的。”

“我可不如周生忙。”于渃涵說,“你看我這裏看似一堆事情,可連周生冰山一角都沒有,哎,生意難做,等着周生提攜呢。聽說最近周生又有發財的門路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你看那個不上道的王寅,哎……”她最後一個嘆息聲音大了一些,陰陽怪氣的,用眼角掃一下周瀾。周瀾含笑說道:“你怎麽也學他,叫周生,生分。”

“你我二人何時親近過?”于渃涵說,“若是真有情分在,你又何必做出這樣的事情。”

周瀾說:“于總這話說的,不念情分的又何止我一個人?”

他們兩互相打了一番太極,各自話裏有話,誰也沒有說破,但是都理解了對方的意思。臺上是各路明星的節目,下面的大佬們吃喝聊天,周瀾看了一會兒,問于渃涵:“怎麽沒見你家的藝人?”

“你是說陸鶴飛?”于渃涵說,“他一個演戲的來這裏做什麽?”

周瀾說:“我以為不論演戲還是唱歌,這種場合總要來插一腳的。”

“你知道他在哪兒麽?”于渃涵忽然問。

“知道誰?”周瀾反應極快,臉上沒有絲毫卡頓的痕跡,“于總家的藝人,怎麽問起我了?你們娛樂圈的事情我可不太懂。”

于渃涵笑了一聲:“我看周生比誰都懂。”

她壓抑着怒氣跟周瀾周旋,周瀾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在這裏跟她裝無辜怕當她是個傻子。周瀾此次來是他今年計劃在國內捐贈數十所希望小學,他冠冕堂皇的在臺上一一說着周氏的宏偉願景和今後的慈善項目,俨然一副肩負社會責任的良心企業。

“王寅要是在,怕是要笑死。”于渃涵稍微側過一點頭跟高司玮說話,“周瀾做慈善?黃鼠狼給雞拜年吧。”

高司玮說:“他是需要在北方紮穩腳跟,最近他的活動安排的非常緊密,各種上流場合裏都有他的身影。”

于渃涵嘆氣:“沒辦法。”

“您一會兒要跟他出去喝酒麽?”高司玮問,“要我跟着麽?”

于渃涵說:“跟他喝酒?我真怕自己當場吐出來。你說男人都怎麽回事兒,一上了年紀個個兒都愛玩老謀深算的油膩戲路,裝的人模狗樣的,心裏都是黑的。”

高司玮不知道怎麽回于渃涵這一句,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說道:“可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吧。”

周瀾在一衆熱烈的掌聲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于渃涵拍掌拍的比誰都用力,手臂上的镯子都來回晃蕩。

“周生好氣派呀。”于渃涵笑道,“看來今年還真的是發了大財。”

周瀾不動聲色的說:“今年還有一筆大錢要花,這點就真的不算什麽了。”

于渃涵來了興趣,問:“什麽大錢?說來給我聽聽呗?”

“一個收購的案子。”周瀾說,“湛林,你聽說過吧?”

“嗯。”于渃涵說,“聽說過,耳熟。”

周瀾說:“不知道怎麽了,湛林的股份就叫銀行清算出來拍賣了,我也納悶兒呢,明明湛林之前一直發展的非常穩健,岳總青年才俊,不至于經營至此呀。不過現在的情況是,湛林真的拿出來拍賣了,我想這可是個肥肉,萬萬不能錯失良機。”他言談間之只認岳俊是湛林的掌舵人,閉口不提王寅這個人。他也全然不介意跟于渃涵說自己自己的計劃,事已至此已成定數,誰來都改不了了。

于渃涵沒心思看臺上争奇鬥豔,周瀾晚上有事兒需要提前離場,于渃涵眼看他起來了,突然壓住了他的手,問道:“湛林現在就姓周了?”

周瀾笑着拂去了于渃涵的手:“早晚的事兒。”

于渃涵站起來問:“王寅,你綁了?”

“什麽?”周瀾一愣,“他遭人綁架了?”

“……”

周瀾說:“那你可要想想他還有什麽仇家,畢竟他那樣的行事作風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他們都沒人觊觎他那一副家産呀。”于渃涵說,“除了周生,還有誰?”

“說的是啊。”周瀾說,“然而我是真的不知道。”

于渃涵說:“那湛林怎麽姓周?他不在,合同都沒法兒簽吧?”

“這就不勞于總費心了。”周瀾就撂下了最後一句話。

他如此信誓旦旦,自然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那輕佻驕傲的模樣叫于渃涵怒火中燒。她這段時間就沒睡過安穩覺,平時連個發洩的地方都沒有,此刻瞬間失去了理智,一旁的高司玮都沒反應過來,就見于渃涵拽着周瀾的領子一拳就招呼了上去。

饒是周瀾人高馬大也被打倒在地,誰能想到于渃涵暴走。

于渃涵不夠,穿着高跟鞋暴踩周瀾,把自己裙子的開叉一撕就騎在周瀾身上打她。高司玮在一旁都不知道怎麽下手阻攔。周瀾反手握住于渃涵的手腕,縱然于渃涵鐵娘子,可是力氣終究不如男人,叫周瀾生生掰開手臂拽了起來。

如此高端的場合萬年不見一回打架的,大家都是體面人,看于渃涵出手打人驚呼不已,臺上的演出也中斷了,主持人都手粗無措。

高司玮推了周瀾一把:“放開于總!”

“也不看看是誰先動的手!”周瀾吐了一口血,惡狠狠地說。于渃涵那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臉上淤青都起來了。這樣一弄叫他面子裏子全掉了,周瀾再怎麽沉得住也能看出來瀕臨爆發的邊緣。陪他來的女伴拉了他一下,低聲跟他說了什麽。

于渃涵說:“對啊,周生說一說,誰先動的手?”

主辦方的人過來打圓場,本着和氣生財來給二人從中調解,于渃涵扭着頭不說話,顯然不給面子。周瀾撣撣衣服,說:“于總剛才喝多了,沒什麽大事兒。你們還圍着幹嘛?該幹嘛幹嘛吧。”他又對于渃涵說,“渃渃,你看給人家惹多大麻煩,以後還是少喝點吧。”

“是啊,少喝點。”于渃涵這才說,“周生也是,出門看着點。”

周瀾扭頭就走,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後的體面了。

于渃涵也被高司玮拉出了會場,司機在外面等他們,于渃涵不情不願地上了車,高司玮跟司機說:“送于總回家。”

“你拉我幹什麽?”于渃涵不爽地說,“打死那個姓周的才好!”

“那您撒了氣,後面可就更麻煩了。”高司玮說,“就現在這一出,現在估計外面都上熱搜了,我找公關去應付。”

于渃涵坐在一邊兒忽然很想哭,手掌在自己眼睛上一遮。她一個人堅持太久,剛剛激烈的爆發過,安靜下來就會變得茫然無措。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高。”于渃涵哽咽地說,“給我根兒煙。”

高司玮低聲說:“于總,別抽了。”

“閉嘴!”于渃涵抽了高司玮一巴掌,緊接着又趴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邊哭邊罵:“你們這群男人真是畜生!周瀾這個王八蛋!我要他不得好死!王寅……你在哪兒啊……”

高司玮哭笑不得,拍了拍于渃涵,不知道怎安慰她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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