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什麽?”易佳夕不免愣怔住。
“沒事。”梁霁辰放開了她, 又轉身投入廚房工作裏。
易佳夕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 始終是沉默的,似乎也在懊惱,
為他剛才的方寸大亂。
還有那句不小心洩露的心底話。
在她偷吃了幾塊番茄, 幾粒火腿,并且孜孜不倦地抱着他搗亂, 阻礙他的烹饪進程之後,易佳夕成功地被梁霁辰趕出廚房, 安排她老實地待在沙發上玩手機。
易佳夕覺得自己挺冤枉的, 畢竟她是真的餓了。
她這幾年都習慣了過午不食,除非和朋友聚餐,倒不是刻意節食,她只是習慣餓了才吃。
近來易佳夕的食欲倒是越來越好, 常常不到飯點就餓了, 飲食也逐漸規律。
今天的早餐易佳夕吃了整整一籠牛肉湯包,八個, 加一大碗燕麥酸奶, 等到店裏, 正好碰上孟瑤點了快餐,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對易佳夕來說, 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
她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會食欲暴增,要麽心情特別差,要麽心情特別好。
心情差的時候吃東西是為了發洩,心情好的時候是自然而然地食欲旺盛。
至于現在, 大概是能量消耗過大,需要即刻補充,不吃點東西,就會感覺虧待了自己。
沒了易佳夕在廚房搗亂,梁霁辰很快就收拾停當,他端着兩盤意面放在餐廳的四人原木桌上,招呼易佳夕過去。
那會兒她正對着小鏡子補口紅,梁霁辰看了眼,說,“要吃飯了。”
“那又怎樣?”
“口紅吃進肚子裏不好。”
易佳夕把口紅和鏡子收起來,狀若無意道,“剛才也沒見你少吃。”
“……”梁霁辰難得被人噎了一下,過了好久才小聲地說,“是巧克力味的。”
她又把口紅掏出來放桌上,“喏,給你吃個夠。”
他不動聲色地擺放餐盤,拉開座椅,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語。”
易佳夕坐下,含笑望着他,梁霁辰視若無睹。
兩盤意面,分量看起來差不多,梁霁辰坐在易佳夕對面,用叉子卷起意面,問易佳夕,“夠嗎?”
易佳夕感覺他是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她仿佛能看見一個月後去商場買裙子時,售貨員一臉同情地問她,夠嗎,S碼真的夠嗎?小姐請不要勉強。
“你是想把我喂胖嗎?”易佳夕十分真誠地提問。
梁霁辰的目光順着她尖尖的下颌一路往下,她皮膚很白,鎖骨纖細伶仃,他說,“我心裏有數。”
“長胖了就你就抱不動了。”
梁霁辰胸有成竹地說,“放心,你長再胖我也抱得起來。”
易佳夕:“……”
這直男式發言,聊不下去。
他們安靜地吃飯,梁霁辰吃東西習慣很好,不玩手機也不愛聊天,專心進食,連帶着易佳夕也不好意思拿手機出來。
這是易佳夕第一次吃梁霁辰做的食物,不帶濾鏡的說,是她喜歡的味道,色澤和口感皆是上佳,不排除有些許情感濾鏡。
“你經常自己做飯嗎?”易佳夕問。
梁霁辰搖頭,“很少,我的手不能受傷,所以一般不動刀。”
所以,今天是為了她。
易佳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這麽理解。
梁霁辰吃東西速度比較快,他盤子裏空了一半,易佳夕才挑了幾口。
她速度慢,又不想讓梁霁辰吃完等她,只好自行加快速度,往往面條沒咬斷就咽下去。
然而易佳夕無法像梁霁辰那樣,兼顧效率與風度,她毫無意外地噎住了。
梁霁辰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幫她輕輕拍了拍背,“吃慢點。”
易佳夕乜斜了他一眼,意思是你還好意思說。
雖然沒有明說,但梁霁辰好似真的懂了,接下來他的速度真的放慢許多,偶爾無意識地吃快了,一旦易佳夕突然加速,他又會停下來。
吃過晚餐,梁霁辰負責洗碗,他直接拒絕了易佳夕想要幫忙的想法。
他扶着易佳夕的肩膀把她推出廚房,“你要是無聊,就去玩手機。”
“我吃撐了,想要活動一下。”
梁霁辰手一指,“那就到屋子裏随便轉轉,二樓有陽臺,還有書房。”
“随便轉轉?”易佳夕重複了一遍,“每個房間我都可以去嗎?”
“你想去哪個房間?”
易佳夕不說話,只是抿嘴看着他笑。
梁霁辰很是無奈,“好吧,每個房間你都可以去。”
雖然他這麽說了,易佳夕也不會失禮到真的在他家裏随意亂逛,她去了趟洗手間,從鏡子裏看,她唇上的顏色已經掉了。
易佳夕忍不住輕輕撫摩着嘴唇,微微失神。
剛才一吻結束,梁霁辰問過她,另一只耳環給誰了。
易佳夕只有片刻的茫然,他卻又退了回去,再也不提。
可她已經知道了,原來梁霁辰還是很在乎的。
對于這段關系,他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投入得多了。
那個時候,假如梁霁辰再追問一遍,易佳夕也不會刻意解釋什麽,最多只有一句——另一只耳環在誰哪裏都不重要。
只要現在這只在梁霁辰手裏就好。
易佳夕不喜歡上趕着跟人解釋什麽,好像是要告訴他:看,我是一張白紙,你可以來任意塗抹。
簡直是丢盔棄甲,不戰而敗。
她來到二樓露臺。
別墅近江,露臺正好對着濱江,打開窗,能聽到陣陣汽笛聲,是濱城近來開發的新式旅游項目——“歲月號”郵輪,今晚跨年,據說最便宜的船票也炒到一張兩千起,開票半日內便傾售一空。
有個朋友送了易佳夕兩張票,她不愛趕這樣的潮流,更不愛去一艘船上人擠人。
那兩張二維碼船票已經變灰,上船時間已過,這就算是浪費了。
真可惜。
早知道就送給孟瑤,讓她跟那位不得見天日的新男友去湊湊熱鬧。
背後傳來腳步聲,梁霁辰走到易佳夕身邊,“胃還撐嗎?”
易佳夕說,“好一些了。”
他擡手把窗戶關上,“剛吃完飯,不要吹冷風。”
“今晚跨年,江邊會放煙花,零點時分會有敲鐘儀式,”易佳夕看着他說,“打開窗看得清楚一些。”
梁霁辰“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你知道?”易佳夕目光裏滿是懷疑,“知道今晚跨年,還是知道打開窗看得清楚一些?”
梁霁辰有些無語,“都知道,薛玮說今晚要去江邊跨年。”
易佳夕故意逗他,“那你怎麽不跟他一起去?”
“……”他一臉“你在明知故問”的表情,“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去?而且我不喜歡湊熱鬧。”
她轉過身去,望着那艘燈光璀璨的郵輪,臉龐也映上光亮。
“就在這裏吧,”易佳夕挽住梁霁辰的手臂,“這裏看得見煙花,也聽得見鐘聲。”
在淩晨時分,煙花盛放,鐘聲響徹,隔得這麽遠都能聽見江邊的歡呼聲,那聲音和着一聲聲的鐘鳴,像是一場盛大到不真實的宴會。
不等煙花結束,易佳夕就說困了,想要梁霁辰送她回家。
“很晚了。”梁霁辰從後面摟住易佳夕的腰,聲音有些沉悶。
易佳夕摸摸他的臉,“是很晚了,我困了。”
頓了頓,梁霁辰說,“好。”
他開着易佳夕的車,走大橋送她回家,路上車流密集,都是跨完年坐車回家的人群,把橋面上堵得水洩不通。
易佳夕嘆了口氣,“好煩,早知道要堵車,我該在你家将就一晚的。”
“将就?”梁霁辰伸手過來,在她臉上捏了一下。
易佳夕懷疑他是為了報剛才的摸臉之醜。
有梁霁辰開車,易佳夕心裏很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什麽都不去想。
那些煩惱,那些藏在暗處的陰謀和危險。
堵就堵吧,她也不着急回家。
然而路途再遠,終有到達的時候,梁霁辰把車開進停車場的同時,把易佳夕叫醒,給她一點清醒的緩沖時間。
易佳夕解開安全帶,對梁霁辰說,“那我走了,下次見。”
“等等,”梁霁辰拉住她的手腕,“我明天要去C市,一周才能回來。”
“演奏會?”
他點頭。
易佳夕說:“我知道了,如果有空,我就去C市看你。”
梁霁辰抿了抿嘴,“來不來,給個準話,我才知道要不要給你留票。”
易佳夕笑了,“随便你留不留,有票我就進去聽,沒票我就在車裏等你,你不用管我。”
她不肯給一個确定的答案,但在她的眼神裏,有某種東西是确定的。
這讓梁霁辰稍稍安下心來。
他說,“我會給你留票的。”
易佳夕剛想說好,突然察覺到他話裏有話,“你的意思是叫我別開車是吧?”
梁霁辰的眼神分明在說“你知道就好”。
“今天是特殊情況,”易佳夕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澄清一下,“而且我開得很慢,一分都沒扣。”
梁霁辰,“可是……”
“沒有可是,”易佳夕湊上前,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是不是要我把車鑰匙放你這裏才安心?”
梁霁辰的眼神微微閃爍,語氣還是生硬,“我拿車鑰匙幹什麽?難道不是沒收駕照嗎?”
得,思路還是這麽清晰,剛才那一下是白親了。
易佳夕覺得面子受挫,幾乎在一瞬間就翻了臉,她一聲不吭地開門出去,在車燈的照耀下走了兩步,想起來這是她自己的車子,又折回來。
“幫我把車停好,或者開走,你自己選,”易佳夕利落地從包裏裏抽出駕駛證,扔到副駕上,連同她的口紅,語氣生硬,“這個也拿走吧!給你吃個夠!”
說完,她踩着高跟靴,啪嗒啪嗒地走開了。
這回真是頭都不回,步伐極有氣勢,頭發都被車庫裏的風吹得甩起來。
梁霁辰拿起那張卡片,正面是易佳夕的照片,小小一張素淨精致的臉,笑容很淡。
他想起她剛才摔車門那一下子,很是有些虛張聲勢的意味。
這次梁霁辰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幫易佳夕把車停好,駕駛證拿上,準備給易佳夕送上去。
總不能真的拿走。
梁霁辰鎖上車門,剛走出來,忽然有一輛黑色轎車從拐角處開出來,速度很快,直奔着梁霁辰的方向而來。
他察覺到,迅速躲進旁邊的柱子陰影處,那輛車又在他身邊猛地剎車,在空曠寂靜的停車場裏發出一聲刺耳尖銳的聲音。
剛才情急之下,那張駕駛證被梁霁辰落在地上。
他正要上前去撿,忽然從那車裏走出一個人,梁霁辰認出來,是和他打過兩次照面的易嘉澤。
易嘉澤繞過車頭,走到梁霁辰面前,彎腰拾起地上的駕駛證,用手小心的抹掉落在照片上的灰塵。
“梁先生,拿了別人的東西,怎麽不保管好?”
棠芯城城整理: 關于易嘉澤其人……唔,評論區其實有個小朋友說對了七八分,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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