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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他們于扶黎萬安寺再度聚首,數次碰面後彼此心悅,梅将文和梅閑雅出于對梅婉心的疼愛和對衛毅謙的欣賞,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衛毅謙決定正式向梅婉心提親。

但他們都忘了,他們最難過的一關,并非是梅家父兄,而是扶黎今上,彼時的柔安帝蘇重。

知曉此事的今上自然不樂見兩大權臣珠胎暗結,更何況是這麽明晃晃的姻親勾結了!甚至意圖将自己的女兒和親王郡主強行塞給衛毅謙。

幾番權衡下,衛毅謙決心辭官。

* * *

柔安帝蘇重抿着唇,額上青筋突突直跳,“衛将軍為何上呈虎符,意圖辭官?你可知你的兵法韬略,舉兵打仗的能耐是扶黎無人能及的嗎?你這樣做,是欲置扶黎于何地?難道,你有效他國的反意?!”

最後一句,簡直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殺機四溢。

衛毅謙跪在朝堂之下,“陛下,臣不欲娶公主,郡主。臣今生只願與臣的摯愛一人結發為夫妻,自此遠離廟堂,回歸鄉野。如扶黎他日再有用得到臣之處,臣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你心儀的女子是誰?”柔安帝明知故問。

“梅丞相之女,梅婉心!”衛毅謙答得坦坦蕩蕩。

此言一出,朝野皆嘩然!

柔安帝也勃然變色,“所以,為了一個女人!你要交出虎符,卸下将軍之責?!”

他心中瞬間閃過殺衛毅謙的念頭,但立即清醒過來打消了這個惡念。邊境三十萬大軍對衛毅謙的服從,遠甚于對扶黎皇室的,殺了他只怕軍中要生反心;再者,朔方和大涴都對扶黎虎視眈眈,就連一貫安穩的東境出雲也不知是否有戰意。若動他,朝中再無衛毅謙這樣的将帥之才!

衛毅謙是殺不得的。

不僅不能殺,這将軍之位也不能讓他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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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絕不能讓他娶梅丞相之女!兩大重臣結為姻親,下一步該當如何?!難道要聯手逼宮造反觊觎王位嗎!

柔安帝蘇重深深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皇權被威脅了。

“是!”

就在他念頭百轉千回間,衛毅謙已經單膝跪下,雙手捧上虎符,堅決的應聲答道。

柔安帝面色不愉。

梅将文是兩朝丞相,眼下陛下的神情變化,他作為人精中的人精,已經将陛下的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看着跪在階下的衛毅謙,他在心底無聲的嘆氣,衛毅謙是個好孩子,自己在軍中憑實力一步步打拼走到今日,且熟讀詩詞歌賦,并非是單純的草莽武夫。完全足以匹配得上自己心悅于他的愛女。

為了婉心,衛毅謙今日公然拒婚,甚至可以将官位拱手辭去。

他這個父親,也該為自己的愛女做點什麽了。

“陛下。”梅将文下定了決心,上前一步拱手道:“老臣年事已高,長子閑雅又一事無成,老臣正有意辭官告老還鄉,陛下,如今武将正是用人之際,不如留下衛将軍吧。”既給了柔安帝臺階下,又顧全了大局。

可這話聽在柔安帝耳中就變了個味兒了。他堂堂的扶黎丞相,竟也拿官位要挾他允許衛毅謙以将軍身份迎娶他自己的愛女!

他手握成拳,硬生生把那句都到了嗓子眼裏的“來呀!把梅丞相拖下去斬了!”給吞了回去。梅将文兩朝丞相,忠心耿耿,是文官的主心骨,無罪殺之或貶,都只會寒了文官們的心,引起言官非議,他可不想為了解氣策反了下面的人。

“慕羽,你怎麽看?”

彼時尚居儲君之位的蘇慕羽含笑:“啓奏父皇,君子有成人之美,衛将軍為國駐守邊境,驅我來犯,立下汗馬功勞。而梅丞相運籌帷幄,是我扶黎肱骨之臣,他們都對扶黎忠心耿耿。依兒臣看,衛将軍此時難以解甲歸田,還是請他收回自己的虎符吧。”

“君子成人之美,不如準許梅相告老還鄉,同時允準衛将軍迎娶梅相之女,如此豈不皆大歡喜?”他知道自己父皇多疑,且忌諱權臣勾結。兩相較下梅相辭官,更為合情合理。他心裏對衛毅謙極為欣賞,完全相信他不會做出勾結權臣觊觎皇權之事。

“有理。”

柔安帝冷笑一聲,心說,我動不了你衛毅謙,也動不了他梅将文,那他們的女兒,梅婉心,我總動得了吧?随即和顏悅色轉向梅将文和衛毅謙,“爾等皆為肱骨之臣,所奏孤皆不允!此事我已有決斷。”

“丞相梅将文,教女有方。其女梅婉心蕙質蘭心,天生麗質,實為良配。特賜婚于扶黎先帝幼子,恭親王蘇禾為正妃,擇吉日盡快完婚,欽此。”

……!

滿殿再次嘩然。恭親王蘇禾無端被波及,一臉懵逼。

衛毅謙只覺腦中轟然炸響,一時氣急攻心,“哇”的吐出了一口鮮血,暈死過去。

梅将文霍然擡頭,死死地盯着柔安帝蘇重,沒過一會兒便仰天嘆息,面上流下了兩行清淚。

消息傳回相府,上下一片愁雲慘霧。唯獨梅婉心卻和沒事人一樣沉默的在自己房中刺繡,寫字,打璎珞。

三日後,花轎便到了。

扶黎皇城三面環水,宮門前便有一條護城河,是自西向東引得活水源頭……一路向海。奇異的是,這條護城河每隔幾年,就會返頭西流。

花轎在宮門前停了下來,按慣例嫁入宮中的新嫁娘要在此拜別父親的送親隊伍,改換宮內的送親隊伍。

新嫁娘,梅婉心下了轎子,她紅衣勝火,掀開了自己的蓋頭,徐徐上前,先是拜見了率群臣前來的柔安帝蘇重,接着拜見了前來迎親的蘇禾,看都沒看他們身後的衛毅謙一眼。

她轉身,按例同父兄告別。“父親,婉心不孝,今後不能再承歡父親膝下了!望父親多保重身體!”說着,便是三個深深的大禮。

梅将文老淚縱橫,由梅閑雅扶着上前,他嘴唇翕動着,最終什麽也沒能說得出來。“婉心啊……”

“哥哥,今後就拜托你多多照顧父親了,婉心在此謝過哥哥了。”梅婉心轉向自己的兄長,同樣深深行禮。

“妹妹,多保重。”

梅閑雅冷冷看了一眼她身後不遠處的柔安帝,那眼神令蘇重心裏一陣發冷。

梅婉心轉身上前,拜倒在柔安帝面前,“陛下,可否允準我與衛将軍說幾句話?”

“準。”柔安帝心裏恻隐,答允了。

橫豎從今天起,梅婉心就是帝王家人,與衛毅謙就沒什麽關系了。

梅婉心這才正眼看向衛毅謙,幾日不見,他臉色蒼白了許多,身子竟也看起來瘦削了許多,仿佛風一刮就會倒的紙片人一樣……她心裏一陣抽痛,衛毅謙呵,她深愛的人,應該是意氣風發,無病無災的。

她摘下頭上沉重的鳳冠交給侍婢,走上前一步,“衛将軍。”

“婉……梅小姐。”衛毅謙勉力扯出一個微笑。

她微微一笑,絕代傾城,眼光隐隐掃了身側不遠處的玉石圍欄,再往下一點,湍急的喝水正拍岸飛濺起水花。

“衛将軍,我們相識一場,卻是有緣無分。聚散無常,落葉安知花開日。衛将軍請保重,好好生活下去,便不枉我們曾經的情分。”

“是,梅小姐也請多多保重。”

壓下滿腔苦澀,衛毅謙答道。

“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宮外的景色,怕是再也不得見了。”梅婉心環視四周,向石欄走去,像是在緬懷什麽。

所有人都沒跟上來,也沒出言阻攔,任由她走到河欄邊,手扶上圍欄,側首仰望着藍天。

“這兩樣東西看來用不着了。”她忽而轉頭嫣然莞爾,随即一擡手,剪刀和毒藥飛落在地,滾了一滾。

與此同時,她竟靈巧的翻身一躍,站上了橋欄!

所有人神色大驚,想要上前。

“別過來!”她厲聲喝道。

同時反手一扯,那身大紅色的喜服便飄然落地,紅的刺目。

“婉心!”衛毅謙試圖上前,卻被她無情的喝止:“站住!”

這下沒有人敢妄動一步,離她最近的衛毅謙也有十幾步之遙。她環視一周,冷漠的看了柔安帝一眼,那眼中并沒有怨毒,卻讓人遍體生寒。

“我,梅婉心。”

她悄悄往後又挪了些,直至腳跟處懸空才停了下來,朗聲道:

“此生既已不能為衛毅謙之妻,也絕不嫁作他人婦,以負毅謙!毅謙,如有來世,婉心願生生世世,為你妻也!”

她語調決然凄厲,話音未落,只眨眼間,她整個人便毫不遲疑的随着飛濺的水花,墜入河裏!

“婉心——!”

衛毅謙失聲厲叫,連忙沖過去,蘇慕羽此時也反應過來,一把死死拉住了半個身子已經沖出橋欄外了的衛毅謙,“衛将軍!你不能跟着跳下去!”

“起開!”衛毅謙大力掙脫開蘇慕羽,毫不遲疑也跟着跳了下去!

送親隊伍那邊此刻也是一團混亂,梅将文根本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喪女之痛,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最冷靜的反而是梅家長子梅閑雅,“原來她從一開始就存了求死之心。”他冷笑:“真是陛下親賜的金玉良緣。”

随即他迅速指揮起來,“你,趕緊宣太醫到府上來!你們幾個,趕緊送老爺回府卧床靜養;剩下來所有人跟着我來,趕緊順着河流沿岸找他們!”

蘇慕羽連忙命令自己的親衛道:“你們也随梅公子同去!”

衆人在河流下游尋了三天三夜,卻只尋到了半死不活,高燒不退的衛毅謙。梅婉心的芳蹤,自此杳無音訊。河水湍急又冰冷,搜尋十餘日只得殘破嫁衣繡鞋碎步的梅府上下,最終只能發喪。

梅婉心的頭七之日,高燒不退的衛毅謙竟在那日硬是清醒着爬到了她的墓碑前。

梅閑雅見他,只嘆了口氣,遞給他一個木盒,“這是在婉心房中找到的,她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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