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篇、

再說這三人:肖尚德、臣是偵和周國彤,他們其實是阮懷因之前提過的編外旗臨組成員。三個人都身手不凡,年紀輕輕卻成績不小。

幾人回了他們居住的別墅,拿出收集來的資料進行交流。

“是偵,你打聽到的消息是什麽?”肖尚德是這群人的領隊,他為人嚴肅沉穩,智商高,情商卻不怎麽樣,臣是偵正是彌補他這一缺點的助手。

臣是偵笑道:“不老人的傳說确實存在。每個孩子都這麽說。”

“孩子的話你也當真?”周國彤苦笑。

“孩子的話最真,這不是上頭一直告訴我們的嗎?打聽消息,從孩子下手,往往會得到比大人嘴裏得到的更有價值的材料。”臣是偵說。

“具體怎麽說的?”肖尚德問。

“他們說這裏的山上住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神仙,面貌和他們村裏的人都不一樣。神仙身邊跟着一個皮膚有點黑而且很高的男人。那個神仙有時候會出來幫助迷路的孩子,讓那個高大的男人把孩子送回村道上去。”臣是偵說。

“你信嗎?”周國彤問他。

“眼見為實,我找了村子裏會畫畫的小孩子花了一天時間幫我畫出那個人的模樣,拿着那幅畫問那些見過神仙的孩子們,他們都說了,的确神仙就是長這個樣子的。但是大人們卻看不見神仙。”臣是偵說着,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紙,打開來給幾個人看。

只見紙上畫着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從面孔上看有點像東方人,眼睛部分卻像是西方人,這種混血兒是比較漂亮的,同時具有西方人的美和東方人的優雅。值得注意的是畫中少年的眸子被塗成了寶石藍色,發色則是純金的。

“那孩子還想多畫一畫呢,可惜我們沒那麽多時間,那孩子說什麽都不肯把沒畫完的畫給我,最後還是我犧牲了一包蠟筆才把畫拿到手的。幸虧彩色蠟筆在這裏并不多見。”臣是偵聳聳肩說。

幾人正說着,卧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從裏邊走出來一位白發老者,看面孔,似乎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艾迪斯博士,您的傷怎麽樣了?”周國彤主動和老者交談,他一張嘴就是一口流利外語,肖尚德和臣是偵兩人都聽不懂,但是臣是偵出于禮貌,還是朝這位外國友人笑了笑。

“只是一點小傷,不要緊。對了,你們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嗎?”被叫做艾迪斯的老者通過周國彤的翻譯問幾人。

“奇怪的東西?”周國彤撓撓頭。

“您是這方面的專家,要您說,什麽才算是奇怪,我們才能給您找來。”肖尚德說完這句話,讓周國彤翻譯。

“這裏的地質,人文,生物……都非常奇怪。”艾迪斯說:“什麽東西都可以,只要是你們覺得不同尋常的。帶來給我看看。”

周國彤有幾個術語聽不清楚,當下拿出一本小詞典翻了翻才把艾迪斯的話翻譯出來。

周國彤翻譯完,肖尚德對他說:“你之前不是拿了一團頭發菜一樣的東西?給博士看看吧。”

周國彤一聽,點頭稱是,趕緊站起來,跑到外邊找那團被他丢掉的“頭發菜”。而博士也回了房間。

然而周國彤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個人。此人長得不高,看起來像個孩子,估計一米七都不到,圓圓的臉,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兒。

“阿定,發現什麽了?”肖尚德問他。

此人叫高複定,是肖尚德的戰友,兩人曾一起打過仗,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高複定身材矮小,天生軟骨,出身流動戲班,小時候就經常在人面前表演逃脫術和縮骨。

高複定向衆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把手裏的東西擺在衆人眼前。

“正如那些孩子所說,家裏的老人在大白天的時候就全縮在家裏,我看了,他們都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聽說是因為疼痛吧?”高複定面色凝重地說。

“難道真的下雨天才能好?”臣是偵問。

昨晚打雷下雨,幾人窩在房子裏商量探索的方案,所以沒有出去查看情況。他們也是昨天下午才到達這個小村子,索性趁着天氣惡劣,先休整了一番。

“那些孩子讓我們晚上再拜訪他們家的老人。看來我們晚上還得出去。要是還下雨,那就掃興了。”高複定咬了咬嘴唇說。

他剛說完這些,就把眉頭皺起來:“更麻煩的是,牽線人也來了……”

肖尚德猛地睜大眼睛:“他來做什麽!”

“跟在他身邊的是生物研究所的助手封時崖,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可想而知,就是尋找那個再生人。”高複定說。

“研究所的人?那倒不必管,畢竟研究所也和我們是一派的。”臣是偵笑着說。

“但是目的不同,我們的目标是把那個再生人保護起來,雖然以後可能會研究他的身體,造福全人類,但是現在……”肖尚德說:“現在我們的目标不僅是要把那個再生人控制起來,還要把他造成的禍亂都擺平……”

“其實我懷疑那個匿名給我們布置任務的上級就是牽線人……”臣是偵摸着下巴說。

“不,牽線人來這裏的目的只是看看,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作風。從前我們的部門就一直收到牽線人的信,但是他從沒給過我們任何指示。我們的頂頭上司明白先生也說過了,牽線人和他是忘年交,他知道牽線人從來不說謊,也從來不願意把外人扯進複雜的事情裏,牽線人很明白該讓我們做什麽。”

“就是待着別動,或者滾遠點。”臣是偵說着,低聲笑起來。

“君命不可違啊,不然我也想滾遠點,做完這一單我就申請退休。”高複定苦笑着說。

“攪了這趟渾水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嗎?做到死為止吧。”臣是偵嘆了口氣。

幾人說了些無關任務的話,才回到正題上。

“剛才我跟蹤那兩人,看到他們追着一個學生留下來的東西走了。你們也知道,牽線人從來不管秘密是什麽,只要是讓他好奇的事情,他就會去追尋真相。我覺得這跟再生人沒有什麽關系,單純是個失蹤學生而已,就沒有跟着他們去。何況牽線人早就發現我了,還給我留了一個東西。”高複定拿出一個細細的竹筒,打開來,只見裏邊塞着一張紙。

幾人把紙抽出來一看,只看到上邊分布了零散的筆畫。

“加密信?”肖尚德嘆了口氣:“這種信最煩了,寫起來麻煩,讀也麻煩。”

臣是偵接過那張薄薄的紙,苦笑一聲:“最煩的還是,這是牽線人寫的,連折痕都看不到,看樣子還是四疊信,這不是找事兒給我們做嗎!”他一邊說着,一邊試着折疊這張紙。過了好一會兒,臣是偵的眉頭才從緊皺到放松,并且緩緩讀出信件的內容:“村沉人散。生死病。失智。人傀。攀坨。”

高複定苦笑:“就是看得出來寫什麽,也理解不了啊!”

“牽線人一直都是這個神秘的德性,沒辦法,知道關鍵字詞就行了。剩下的我們自己找咯。”臣是偵把紙放在一旁說。

“國彤怎麽還沒回來?”肖尚德突然提起出去了的人。

“是啊,出去快半個鐘了。”臣是偵看了看手表。

剛念叨完沒多久,周國彤終于從窗口探出個頭。

衆人冷不丁被吓一跳,回過神來,趕緊幫他忙,把他拖進屋子,然後把門窗鎖死。

“該死的……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周國彤喘着氣,驚魂未定地說:“雖然看得出半點人形,但是……那東西四肢修長,像個猴子!整個臉那樣……嗯,說不清楚……眼睛瞪得溜圓,嘴巴一直咧着,頭發亂蓬蓬的,身上就套了一個麻袋,趴在地上行走……那個東西追了我半個林子!我不敢開槍,子彈也就那麽幾顆,那怪物的弱點在哪兒我都摸不清,還怕打擾了這裏的人,怕暴露我們的身份……”

臣是偵體貼地給周國彤倒了杯水,讓他坐着好好歇歇。

肖尚德轉向高複定,問道:“阿定,你見過國彤說的這個東西嗎?”

高複定一臉迷茫地搖搖頭。

肖尚德又問周國彤:“這個東西只是追着你跑嗎?”

周國彤點頭又搖頭,說:“一開始似乎想攻擊我,後來我跑它跟着我跑,根本甩不掉它,按照它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我,可它就好像逗我玩一樣的追着我。最後我跑過一座別墅前,那家夥突然就加速跑到我身邊,我以為它會咬我,沒想到那家夥一下子躍過栅欄,溜進那棟別墅後院不見了。”

幾人相視一眼,臣是偵問周國彤:“它跑進哪座別墅了?”

周國彤想了想,突然睜大眼睛,站起來對隊友們說:“那別墅就是之前那一男一女待着的那個!”

臣是偵抓了抓手臂,說:“那東西在他們房子裏,咱們可不能坐視不管。雖然那兩人的身份挺可疑的,尤其是那個穿草綠色及膝短裙的,好好的男人穿什麽女裝?”

衆人知道臣是偵的直覺很靈,沒想到他會看出那個叫做鳳莳靈的人竟然是男扮女裝的!

肖尚德心裏泛起一股同情,他以為那兩人其實和他一樣,想出為了掩人耳目而男扮女裝的法子。他想着,瞥了一眼身邊的高複定。

幾人正想派一個代表過去找鳳莳靈和宇文說說這件事,就聽到有人敲門。他們開門一看,是一個村民,他笑着提起幾個飯盒對幾人說:“抱歉抱歉,村子裏搞活動,所以送餐晚了。不過這還是熱乎的,幾位趁熱吃。”

肖尚德接過東西,臣是偵付了錢并說了謝謝才把人送走,之後幾人決定先吃飯,吃完飯再安排接下來的活動計劃。臣是偵還是放不下那兩人,決定先去那別墅看看,确定人沒事才好放心回來吃飯。周國彤擔心他,于是帶着配槍也跟了上去。

這裏說是別墅區,其實也不過只有三四棟房子算得上真正的別墅,其他都是小平房。那些村民本來可以上來居住,但是臣是偵看他們似乎都不是很樂意接近別墅區的樣子,問他們理由,也只是得到“不願意打擾游客”、“被村長警告不要打擾游客”或者“不能把客人吓到”之類的回答。

兩人溜達到宇文和鳳莳靈所在的別墅附近,先繞着走了一圈看情況,發現後院的欄杆中間有一道豁口,剛好夠一個人出入。不過那個豁口被用椅子草草堵上,雖然可以花點力氣推開,但是一定會發出一點聲響。高複定就是從這個豁口潛入這座別墅,偷了條白布單裝神弄鬼,把封時崖吓得直抖。

他們走到前院,正好看到鳳莳靈走出來,于是兩人同他打招呼。

臣是偵看破不說破,還是尊敬地稱呼人家為“小姐”,問他有沒有看到一個怪物。

“你們也看到了嗎……”鳳莳靈皺了皺眉頭。

“那怪物目前沒有襲擊人的意思,但是到底是個什麽,對人有沒有威脅,我們不好說。”臣是偵提醒道:“鳳小姐,您和您先生這幾天最好把門窗鎖死,有條件的話,将圍欄加高,把後院的雜草清理清理,也不要到處亂跑,待在房子裏就行。”

鳳莳靈抓緊了手裏的掃帚,笑着點點頭:“會的,感謝先生提醒。”

“有什麽事的話,就告訴我們。能幫忙我們一定幫你們。”臣是偵對他點點頭,說。

鳳莳靈聽到這裏,突然露出一個看起來有點不懷好意的笑容,問臣是偵:“所以說,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腰間還有槍?不僅僅是機關單位工作人員吧?”

“鳳小姐,問太多對你也沒有好處。”臣是偵沉下臉說。

“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們有什麽秘密嗎?來一場等價交換吧?”鳳莳靈眨眨眼睛說。

站在臣是偵身後的周國彤莫名被鳳莳靈的桃花眼勾了魂,癡癡地問:“鳳小姐想要什麽交換?”

臣是偵也不跟他客氣,轉過身一巴掌打得周國彤眼冒金星,才回頭對鳳莳靈說:“不需要,有什麽秘密我們會自己探索。我相信我們手上的東西也不比你們少。”說完拉起周國彤的手就走。

“我知道你們在找長生之秘,或者說是再生人。我們也在找。但是我們目的很純粹,就是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這個東西。臣先生,我有一個優勢是你絕對沒有的,那就是,我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知道的肯定比你們多。這點情報的價值,就看你們想不想要。”鳳莳靈在臣是偵背後說。

臣是偵停下腳步,想了想,搖搖頭,還是決定回去。

鳳莳靈嗤笑一聲,道了句無趣,便轉身進了屋子。

臣是偵回去後,捧着炒面心不在焉地吃着,別人三兩口吃完,他還捧着飯盒發呆。

“怎麽了?”肖尚德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情報?”

一旁的周國彤插嘴:“那個叫做鳳莳靈的假女人是在這裏長大的,他們也是來找再生人,但是他自己說的,他們目的非常純粹,只是想知道有沒有這個東西而已。”

高複定一邊收拾背包一邊說:“這我信。那房子裏住的四個人,除了你們說的一男一女之外,還有那個叫做封時崖的研究員和牽線人。姓封的那個學者阿德當時見過吧,傻乎乎的沒什麽心機,也是經過過濾選出來的人才,眼裏除了研究就什麽都沒有了。牽線人你們也知道,一向都是只求知。這次要不是說有危險,要不是上頭拜托他,他才不會過來……”

肖尚德愣住了:“上頭拜托?這是什麽情況?”

高複定抿了抿嘴,說:“本來我不想說的,明先生算出世界會發生一場災禍,至于是什麽,他看不清楚,所以花了極大代價請牽線人出山幫忙,假裝兩人是朋友,發出這份委托。”說到這裏,高複定嘆了口氣:“要不是上面多疑,我們也不會被派過來。不知道是幫助,還是給牽線人搗亂來的。但是我總不能告訴你們,來了之後什麽都不要做吧?”

肖尚德相信高複定有這種潛入并且獲得真實情報的本領。只是他現在說這些,實在為時過早。

臣是偵笑了:“你就沒想過是上頭想把我們幹掉才派我們冒險的嗎?”

肖尚德頓了一下,拉下臉吼道:“別說了!這時候還起內讧懷疑上邊,就是給自己添堵!總之,按照上邊的命令行事就行!是死是活,就憑咱們自己的本事!”

“那麽我們現在怎麽辦?能跟牽線人溝通嗎?”周國彤問。

“明先生的意思很清楚,本來就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回事所以才争取到我們這群編外過來執行任務。所以我們就當不知道牽線人在這兒吧。”高複定說。

“找到再生人,壓住這個秘密,暫時不要讓外界知道,這就是我們此行的目标,而且要秘密行動。”臣是偵說着,摸了摸鼻子,笑了:“同時期還有更多人在尋找再生人,恐怕也是因為那篇奇怪的報道吧。要是沒有那場事故,現在至少會有二十多人過來找再生人,那可就熱鬧了。”

“所以……”肖尚德嘆了口氣,說:“藏起來吧,不要去打擾到牽線人。不過如果有人打算把這個秘密帶出去,那咱們只有做我們該做的事情了。”

臣是偵聽在耳朵裏,嗤笑一聲,輕輕撚了撚自己的手指。

什麽再生,什麽長生,或許在找到它之前,就會有人因此而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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