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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進了屋子後就匆匆跑到廁所去把剛剛吃進嘴裏的食物全部吐出來。胃裏的飽脹感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麽之後才輕松了點。但還是難受，他從衛生間出來經過廚房，看到刀架上的刀，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拿了下來。

衣袖稍微拉開一點兒，上面就全都是傷痕，深深淺淺的分布着。“死”這個字在心底生了根，如論如何也趕不走，一觸碰到任何壓力反而會跑出來，大面積的充斥在腦海中，讓他覺得很誘人。

刀鋒往手腕上劃了一下，他就停住了。菜刀似乎變得極為沉重，他握不住，就跌在了臺面上，發出一聲響動來。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他看着鮮紅的血液，混沌的腦袋漸漸清醒起來。

“不能在這……不能在這……”即使是要死，也不能讓男人看到，更不能弄髒他的房子。他決定了要死，頓時覺得整個身體和思緒都輕松了許多。他把菜刀上的血跡洗掉，又把地上的血跡擦幹淨。

他進卧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男人買的，他便疊好了放在衣櫃裏。其他的也沒有什麽，有意義的東西基本都是男人帶給他的，比如出去游玩買的紀念品，還有他出差特意買的小巧的飾品，這些齊天都收在了自己的背包裏。

他從自己背包裏摸到了一張□□，自己僅有的積蓄都存在裏面，想了想，他出了門，去了銀行自助取款機裏把錢都取了出來，然後放在卧室書桌的抽屜裏。

這樣的話，也算是給他僅有的一點回報吧？

畢竟自己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金錢上和生活上都是受了楊霖的照顧，他會特意在鞋櫃的盒子上放零花錢，其他的東西也會全部添置好，齊天來這裏後，幾乎沒有再從卡裏取過錢。

做完這一切，齊天覺得安心了些，就聽到男人回來的開門聲。

他走了出去，微笑着打了個招呼，“小霖，回來了？”

男人臉色不太好，但是也對他笑了一下。齊天去泡了兩杯茶，兩人坐在沙發上，齊天覺得冷清又緊張，又去開了電視機。

屏幕上放的是最近很熱門的仙俠劇，男女主角顏值都很高，居然剛好在一段很好笑的地方，但是兩人都沒笑。齊天捧着茶杯，感受熱度從杯子裏傳到手心裏。楊霖突然問：“小天，真的那麽急嗎？後天就搬？”

齊天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給你幫忙吧，如果缺什麽東西，我幫你去買。”

“不用了，其實我之前已經都準備好了，只要人過去就可以了，很抱歉現在才跟你說，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齊天連自己都有些驚異自己能順暢的說出這一段話，他喝了一口茶，“我以後可能不常過來，你……你照顧好你自己。還有別跟叔叔阿姨置氣，我覺得過年的時候，你還是回去一下比較好……”

楊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有些茫然的看着電視屏幕，隔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可是又很想跟楊霖多說說話，只得拼命找話題，“那個……今天看了你男朋友……覺得很好……”說出口後又恨不得把話吞回去，他現在最不願意想的就是男人有了新的男朋友，正視自己确确實實的錯過了此生最大的幸福。

心口又痛了起來，他無措的抓緊了手中的杯子，像是要把杯子抓破。

楊霖對此一無所覺，有些無所謂的回應，“是嗎？”

沒有辦法再聊下去，齊天害怕自己待久了，會把自己的瘋病暴露出來，只得慢慢走回卧室。關上門，那股蝕骨的心痛感劇烈的來臨，他掐自己的手臂、腰腹、大腿，都沒有什麽效果，又想抽煙，可是翻遍了抽屜，一根煙也找不到。

最後只能蜷縮在床上，咬住被子的一角忍耐，不讓自己咆哮出聲。

他見過他爸爸癫狂的模樣，不知道是本性如此還是因為喝了酒在發酒瘋，雙目赤紅，所有能拿在手裏的東西都狠狠的往地上砸。那時候媽媽自顧自的跑了出去，并沒有把齊天也帶出去。爸爸的滿腔怒火沒有地方發洩，最後就惡狠狠的走到了齊天的面前。

玻璃杯子摔在他身後的牆上，玻璃渣四處飛濺，爸爸找不到趁手的東西，就高高揚起了巴掌。

齊天那時候哭的厲害，咬着嘴唇不敢出聲，看到巴掌快要落到臉上了，才怯生生的叫了一句“爸爸”。

然後他爸爸沒有繼續打下來。後面他再發瘋，就把家裏面的東西使勁砸，但是再也沒有動過要打齊天的心思。

所以盡管別人瞧不起他爸爸，在他心裏，還是覺得爸爸很好，至少比抛棄他的媽媽要好得多。

現在他卻更能深刻的理解爸爸的行為了，他确實是瘋子，正常人是不會那樣暴躁的。因為他現在也想這麽做，他努力克制，不願意把心底的魔鬼放出來。

那個魔鬼太過可怕，他能看到它的血盆大口，裏面長着尖利的獠牙，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樣。他怕它跑出來傷害到身邊的人。

而自己死掉的話，魔鬼肯定也會一起死掉的。

第二天他好好的做了一頓飯。

菜量幾乎是五個人的分量，滿滿當當的擺了整張桌子，但是他們卻沒有邀請其他人。齊天似乎在近幾個月中第一次嘗到了不同菜色的味道的差別，他吃的很慢，每道菜都嘗了一下。

男人坐在他對面，神色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齊天盯着他看了許久，“小霖，以後自己也做飯嗎？”

男人遲疑了一下，“也許會吧……”

“嗯，如果真的決定不回家過年的話，那年夜飯一定要好好準備哦，不要委屈了自己。”他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真的到了年夜飯的時候楊霖并不會是獨自一人的事，自顧自的往下說：“一定要買條魚紅燒或者清蒸，要全須全尾的，其他的，就按自己喜歡的做吧，小霖做菜的手藝也很好，肯定很好吃的。”

男人擡起頭看他，“你不來嗎？”

齊天笑了一下，“我能來的話，就一定來。”

死了的話不知道靈魂真的還會存在嗎？或者變成鬼？變成鬼的話能一直待在男人身邊也不錯……啊還是不要了，自己肯定不能承受看他跟其他人在一起恩愛的樣子……

齊天開始胡思亂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