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泷山歷練（六）

半路相助的是兩個年輕男子，修為造詣頗高，持着大宗的佩劍，衆人一齊向同門道謝。

其中一位眉目較之俊朗的人對着方客天說道：“剛才那蛇妖也不是什麽厲害之物，頂多五百年道行，還都損的差不多了，你一個五階弟子怎的也這般無用？”

“就是。”另外一人附和着，“此行皆是新弟子的歷練，你不做好榜樣，可謂讓後生笑話。”

方客天聽的直皺起了眉頭，但顧及他們都是大宗同門，也不好過多的争論什麽，只微微颔首。

倒是方游先不淡定了，兩眉倒豎的說道：“你們怎麽一出口就傷人？我六師兄的厲害你們怎麽會知道！”

“哦？光天化日還不給我們說實話了？你是哪根蔥，還敢對我們如此無禮？”

“師兄莫惱，袁馳掌事吩咐，不要惹事端。”

東陵袁派？

江獨善微微仰頭想了想，一張糟老頭子的臉立即浮現，險些翻白眼吐他們一口的唾沫星子！

方客天也只見過袁派的的兩位掌事，印象中他們是格外“嚴厲公正”的人，和眼前這兩個弟子的作風真的是大相徑庭！

眉目俊朗的人說道：“二師弟，我看那蛇妖有百年道行，想必她的精元也算的珍貴，不如我們且去把她捉回來吧！新人那邊他們自己也可以應付。”

“師兄提議深得我心。”

與他同行的師弟點點頭，倆人甚至沒有打聲招呼就踏着輕功走了。

“喂！”

方游不滿的對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揮拳頭！有什麽了不起的！

趙煜笑道：“你們不都是大宗的子弟嗎？一見面就互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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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陌也很納悶，以前他從別人口中聽到的東陵西鏡可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呀！

方客天無奈的擺擺手：“東陵西鏡的弟子本來就多，各派也有各派的處世之道，不相為謀不成一統，由得他們去吧！你們身上的傷樣都沒事吧？”

趙煜從寬大的繡袍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每人給了一個綠色的藥丸。

“剛才的霧也不知是從何處來的，而且你們還都受了傷，把這東西吃了，預防萬一。”

“這是什麽？”

“昆侖弟子出門必備的百草丹，一般的毒它都可以解。”

江帆趕緊拿着藥丸在太陽底下照了照，一臉崇拜，“昆侖的藥在民間都是仙藥，這一顆恐怕也也只有當今聖上能享受得起。”

趙煜無奈搖頭：“仙藥不假，但是吃藥哪還是享受？沒病的人吃它做什麽？”

江帆想解釋，但還是搖了搖頭，心說這個好像沒法兒解釋。

衆人服下了丹藥，回到城中的客棧時也是傍晚了，再吃頓晚飯，就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江獨善傷在肩上，雖然服了昆侖的靈藥，但還會一陣一陣的疼，這弄得他毫無睡意，只得坐起身來打坐心法，以此來化解傷口的疼痛。仙階心法本身帶着舒緩身心的作用，修煉完一周天之後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的确沒之前那麽難受了。

“傷口痛的話幹嘛不來找我，昆侖可是有很多秘制丹藥的，雖然不能馬上就好但是止疼的作用還是十分有效的。”

趙煜不知什麽時候趴在了他沒關的窗戶外，眯眼笑了笑，跳了進來。

江獨善：“……”

“來，我給你看看。”

江獨善一把推開他，示意——醜拒！

“啊？那麽見外幹啥？”

這厮完全不介意，搬張凳子就貼着江獨善坐下來，他只好閃了閃身，問道：“這麽晚了你不睡覺來這裏做什麽？”

“見你一個人單着，來陪你說說話。”

江獨善自認為自己是一個沉悶無趣的人，怎麽這個昆侖弟子卻老是纏着自己不放呢？

“……你是不是今晚吃飽了撐的？”

“不撐，我還有點餓了。”

趙煜摸摸肚子一本正經的回答。

江獨善吸了一口氣，“餓了就趕緊回去睡覺，睡着了你就不餓了，請。”

趙煜笑笑，指着窗外說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是不是快中秋節了呀。”

“……”

江獨善見他說的都是廢話，趕又趕不走，便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是九君中哪位的徒弟？”

他前世見過九君中的兩位，但實在是想不起是哪兩位了，只依稀記得他們一個穿着紅衣一個罩着藍衫，關系好像挺親密的。

“我師尊啊？我師尊是赫連君，九君當中最小的一個。”

江獨善搖頭，沒印象。

“過些日子就是修習大會，你會見到的，到時候我指給你看。”

江獨善試探性的問：“那……你可見過昆侖三仙？”

“師祖麽？自然是見過的。”

兩人剛說打這兒，屋頂上突然“蹬蹬蹬”的幾聲響，仿佛要塌下來一般，出去站到房頂上一看，才發現是店小二摞着一堆瓦片正站在屋頂上。

“喲，二位小公子那麽晚了還沒睡呢？”

趙煜打量了他一眼，問道：“這大半夜的你不會是夢游吧？”

“小公子說笑了，夢游還能上天不成？這屋頂上破了一個洞，白天我沒時間收拾，趁着今晚月色好，就過來弄弄了，要是下雨淋壞了客房，那我非得卷鋪蓋走人不可。”

小二說着在那四周圍找了找，終于找到了一個細小的孔洞，用瓦片堵好。

兩人覺得幫不上什麽忙，就轉身打算下去，但是背後的店小二卻突然眼珠子爆紅，臉色由青轉紫，猛地把袖子裏面藏着的東西掏出來打向他們的後背，速度極快！

好在江獨善率先反應過來，大力将趙煜推到一邊！

他們剛才站着的位置上紮着兩根大針，正嘩嘩的往外冒着黑霧氣，跟蛇妖射/在江獨善肩上的一模一樣！

兩人回頭一看，原本還算忠厚老實的店小二早已經換做另一幅嘴臉，額頭居然有鱗片隐隐若現，舌頭奇長，獠牙暴凸，哪裏還有人的模樣！

“有妖氣啊！”

趙煜念動三字長仙訣，但是小二的動作也愈發的迅速，身子一閃躲過他的仙訣，再一步移到他面前，伸出舌頭想要纏住他的脖子，江獨善趕緊使出心法護住他。

三人頓時陷入纏鬥之中，這動靜立即把同伴以及客棧住戶的驚動了出來，而小二身上的妖術并沒有什麽厲害之處，反倒略顯死板，江獨善和趙煜配合的很好，不多時就把他制服下來，小二頓時現了原形，居然是一條黑土色的大蟒蛇！

“啊！有妖怪！”

“蛇妖來了，快跑啊！”

“救命……”

幾個住戶三魂七魄都險些給吓沒了，跑着跑着腳纏腳，相繼滾下樓，沒了動靜。

江獨善見那大蛇還在蠕動着，便把劍狠狠的刺進蛇身七寸，一坨烏黑的濃漿噴了一地，分外惡心。

江言照最先過去，他以為這條蛇是那天專門來送消息的那一條，認真一看才發現不是，頓時松了口氣。

方游圍着那條大蛇看了又看，楊陌在一旁囑咐他不要亂碰，省的出意外。

“合着這店小二還是個蛇精變的？”

趙煜仔細地看了看，道：“應該是蛇精吃了這小二，然後盜用了他的皮囊想給我們來個偷襲，多半是蛇妖的收下。唉，這店小二平白無故就多了一場無妄之災。”

江言照拉過江獨善，道：“并非所有妖怪都是壞人，以後若是有相同的情況……莫要如此急促。”

江獨善瞪大了眼睛，心中糊塗了，問道：“妖怪都是會害人的呀，書中說他們時常變成人的模樣出來為非作歹，掌事也教導我們要為民除害，道士的任務不就是捉妖除妖嗎？言哥你糊塗了？”

“人有好壞，妖就沒有善惡嗎？錯殺了好人便要償命，那錯殺妖怪，誰能還他們公道？”

江獨善懵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他的認知裏，他們修道者就是有妖必除的，哪裏還會去分什麽好壞？

“言哥啊，你不能這樣仁慈的，這樣……會很容易吃虧的。”

“我不仁慈，我是理智。”

江言照兩眸熠熠生輝，讓江獨善一時答不上話來了，心想大表哥不會也被妖怪迷了道吧？

這一夜夢中，江獨善被褚仙給招了去。今晚的仙君十分的正經，一進來就給他看了一些東西。

“嗯？這不就是我們歷練要捉的蛇妖嗎？”

“你再仔細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其它的東西。”

江獨善拼命的睜大了眼，那麽一瞬間，他看到那條大蛇的肚皮上有一道符文閃過！不是長仙訣，也不像其他道士的符咒，反而像……《斷章》裏面的禁語！

“這……”

褚仙收回手，對着他點了點頭。

上一世江獨善幾乎每天都要接觸到這一類的符文，雖說《斷章》中的禁語有幾千種，但他十分确定剛才看到的就是那其中的一種！絕不會看錯！

他皺着眉說道：“《斷章》不至于在她手中吧？”

“若她手中拿着一本通天的禁術，就憑你能活着來本座這裏嗎？”

“……”

被看不起什麽的果然非常不爽！

褚仙繼續說道：“本座懷疑她應該與《斷章》有所接觸過，并且受過他的恩惠，懂得一條禁語！”

江獨善忽然腦袋隐隐作痛，有東西呼之欲出。

上一世修煉禁術一事被全大宗的人知道，百派掌事合力送他上了西天。死後所幸魂體還有意識，但是大宗怎能讓他繼續逍遙？便将他的軀體擡入一道墓穴當中，周身用冰冷堅硬的玄鐵鏈子鎖着，再施加術法，無論江獨善如何掙紮努力，他的魂體也沒有辦法逃脫出來。百派的掌事更是為了永處诟病，對他施行了抽骨分離之術，足足令他受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痛楚！

烈火燒骨，冰水凍魂，每日每夜不停歇的受着兩種相生相克之物的沖擊煎熬，非生即死，說是人間獄刑也毫不為過！那種疼痛感銘刻在心，若再有相同遭遇，江獨善寧可魂飛魄散也不想再受那種痛楚了！

腦子快要炸開鍋時，一雙手攬了過來，耳邊傳來輕聲細語：“莫怕莫怕，本座就在你身邊哩。”

江獨善猛然睜開眼，腦仁都快濕了一片。

褚仙給他壓了壓驚，道：“日後你有本座給你罩着，不用擔心。”

江獨善輕喘了幾口氣，然後一腳踹開他，壞笑着想，總算找着報複之前屁股挨痛的機會了！

褚仙不滿的道：“你就如此對待本座的？”

“咳咳，剛才失禮了，仙君莫怪。”

“哼哼！不怪，你便給本座承受回來。”

說完也是一腳把江獨善踹回了夢外，順帶囑咐了一句：“早日拿回寒玉珠！莫要耽擱！”

江獨善只覺得自己滿頭黑線，心說這個仙君真是小心眼！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小感冒，更新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