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天子師（七）

天子師的真面目，居然是早已被昆侖九君處決的江獨善！

趙煜能不驚訝嗎？

他腦子裏有小半會兒是空白的，他壓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天子的老師竟然是那本《斷章》！

天子師得意的看着他，嘴角擒着微笑。

褚仙也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他原本覺得那小皇帝更有可能是那本書，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人。

邱仲恺看到天子師的真面目，眼裏又喜又怕，怕獨善招來修仙者，怕他又要因此而受罪。

天子師慢慢走近被束縛在地的趙煜，捏着他的下巴惡狠狠的道:“我猶記當年那日，東陽亦是這樣被你綁在昆侖，經受蝕骨之痛！他有何錯？不過是用畢生所學創造了我而已！但是你們所謂的賢者卻把他定為通妖之罪！而你，身為他的師尊，竟然決絕的傷了他兩次！！”

天子師說到動容處，實在沒有辦法忍受得了，往他身上打了一掌，趙煜沒辦法反擊只能硬生生的承受，頓時五髒如同刀絞，口鼻充血。

“我告訴你，你加之在東陽身上的，我必定加倍奉還回你！”

“你借他身體為非作歹，又可曾想過他的感受？”

“是非是正，我不需聽你指教！”

“哦？”趙煜挑起眉頭，“你自以為是的做法真令人厭惡！”

天子師抓着他的衣領子，咬牙道:“到底誰自以為是！”

“哼，本座的弟子，本座自然會想辦法把他救回自己身邊，何須他人多管閑事？”

“你怕是救他回去被天下人斥罵的吧！昆侖三仙九君，沒一個好東西！”

看到趙煜受傷的模樣，天子師眼眸都紅了:“如今褚仙也不同往日，既然沒有得成正果，怕也是你的報應，我今日就讓你嘗嘗東陽所受的痛！”

他說着一把掐住趙煜的脖頸，讓他沒辦法呼吸，然後念上禁語口訣，黑氣從他手上猛的爆出，悉數蹿進趙煜的身上，縱使他有仙印護體，但是雙手都被縛着，完全施展不出力量。眼看着天子師的禁語越來越厲害，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恐慌的感覺！

“咻！”

從後面飛過來一把劍，朝着天子師的心髒打去，旁邊的邱仲恺眼疾手快的用拳頭擋下，分毫不傷。

兩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藏在石山後面的人找準機會，飛撲過去把跪在地上的趙煜抱起來，收回自己的劍，朝着天空劈了一下，結界“嘭”的一聲爆炸開來。

邱仲恺迅速的就想追，天子師緊緊拉住他：“別去，結界外不安全。”

“那他們？”

天子師看着他們逃去的方向，自語了一句：“他終有後悔的一天！”

趙煜被人扛着飛了好長一段時間，腰都麻的不行，笑道：“見見你先把我放下來再說。”

他腰下的那個人，正是江獨善。

“你說你是不是找死？”

江獨善忍不住用力拍了他屁股一掌，“什麽地方你不去你去那裏？”

趙煜嬌嗔了一下，不要臉的說道：“見見你別耍流氓。”

“……”

“還不都是你，對我不理不睬的，我才找地方解悶麽。”

江獨善暫時把他帶到山上，藤條離了天子師布置的結界後就慢慢的化掉了，但是趙煜手上身上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淤青痕跡。

“嘶，這威力還挺大的。”

江獨善一條腿壓在他腳上，手抓着他的領子，眼神兇狠：“你是不是褚仙？”

“……”

兩人靠的極近，近到鼻子都快要貼在一起了。

趙煜順勢摟過他：“見見你是在引誘我不？”

“別再騙我了。”

江獨善生氣的用力一推他，趙煜捂着胸口痛：“我哪兒騙你了？”

“你就說你是不是褚仙？”

趙煜揉胸口不敢看人。

“這樣還沒騙我！？”

“你別生氣，其實很多次我都有告訴你我的身份呀，可是你都沒看透我。”

江獨善甩開他的手，氣沖沖的站起來，趙煜急的伸手抱住他的腰：“我确實是趙煜麽，不過裏面裝着的也是褚仙的靈魂，就跟你一樣，你裏面是江獨善，而身體是江見的。”

“為什麽？”

江獨善記得夢中的褚仙實體感非常強的。

趙煜蹭蹭他的頭發，“你可知道我活了多少年？畢竟是人修成仙，總該會有個年限，身體也終有一天會經受不住而衰老。千年的光陰煉成了仙者靈魂，為了生存，我只能脫胎換骨，重新找了一個适合我的身體。”

“這就是我為什麽不能在夢中找你的原因？”

“嗯。”

“還有事瞞着我嗎？”

趙煜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上的力道。

江獨善抓住他的手：“你要知道，我對你的信任是建立在你信任我的基礎上的！”

趙煜何嘗不知道？

“你可曾聽過昆侖東陽？”

“你的弟子？”

“嗯，他是在長孫君之前，我的大弟子。”

昆侖東陽君，曾經是褚仙最信任最寵愛的弟子。他既能懂長仙訣，又可悟大宗心法，對于修道術可謂是精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的能力慢慢的往褚仙追去。

褚仙極為的看重他，師徒關系誰看了都使人嫉妒的面目全非。

那時候天下初定，妖魔兩界因為有三仙的緣故而被迫與人界簽訂和平之約，相定不侵害人類，修仙者亦不能濫殺無辜的小妖小魔。

東陽君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接觸妖魔，當時是難得的三界共處，妖族魔類時常在人間走動，甚至有些人因為與它們相識相愛而到妖界魔界生活，和平并不是口頭空語，修仙者也因此有了許多空閑時間。

某一日，昆侖山下來了一個狐貍精，因與東陽君在皇城見了一面而心生愛慕，前來讨人垂幸的。此狐貍雖是妖精，但是不媚不俗，倒也沒招來仙山弟子的讨厭。

東陽君将他當做朋友相待，狐貍知曉身份有差異，而且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上，當然不會多加放肆。兩人相處的過程當中，東陽竟然對妖法産生了興趣，他以前只修習過仙家之術，對于妖道之法覺得特別新穎，于是整日與他混在一起，狐貍的妖法因為有仙者的引導與日俱增。

這一切褚仙都看在眼裏，一段時間內沒有任何不滿，但是随着時間推移，本來無欲無求的仙山之首，竟然心生了妒忌的情緒。

于是東陽懇請褚仙将狐貍永久留在昆侖的時候，遭來的是師尊的一句“不允許。”

“為什麽？”東陽不解，“天下已定，妖類應當也可以和修仙者同處一地不是嗎？”

“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麽心思？”

東陽聽到這話忍不住錯愕，他的師尊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東陽，把他送走吧。”

“師尊莫不是瞧不起他是個妖？”

“本座只覺得他纏住了你的心神，擋了你的修煉。”

“沒有。”東陽矢口否認，“師尊你可能不知道，我發現妖族的法術……”

褚仙聽到這個字眼胸口一悶，發狠似的握住他的肩膀，冷冷的說道：“東陽，你是修仙者，敬仰妖魔俗法，成什麽樣子？你要讓整個昆侖被你拖累成笑柄嗎？”

“師尊……這話……”

東陽簡直不敢相信，如今妖魔人都是平等的，為何還會有看不起妖族的呢？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最親近的師父！

褚仙不耐煩的揮揮手，“明日你不将他譴下山去，本座自會叫長孫送他走。”

“師尊……”

褚仙甩開他的手，怒目而去。

東陽從未看見師尊這樣生氣，心中也有點難受。

礙于師規，第二日他就把狐貍送下山去了。

“以後，咱倆還能見面嗎？”

狐貍想拉拉他的手，又不敢逾越，只能暗地裏緊了緊拳頭。

“你只是不能留在昆侖，山下的地方随便你去，到時候我去找你便是。”

“真的嗎？”

狐貍又驚又喜。

“那是自然，我何時騙過你，快些下山去吧。”

“你不送我？”

東陽回頭望了望，點頭道：“走。”

狐貍一路都走得很慢，嘴裏也有些抱怨：“三仙果然不待見我們妖怪，所以說嘛，什麽天下共處共生，其實不都是空頭話一句。”

東陽聽在耳朵裏很不是滋味，“我也不明白師尊是怎麽想的，以前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狐貍想了想，偷笑道：“你師尊不會是嫉妒我倆在一塊兒吧？”

“憋胡說，師尊不是這樣的人。”

狐貍嘟囔：“你咋知道他就不是呢。”

下到山下，東陽拍拍他肩膀：“在哪兒安定了可以給我送封信，我過些時候就去找你。”

“我不走，我就在這昆侖山附近找了巢，離得遠了以後就更加不容易見到你了。”

“那你找個安全的地方，別惹是生非就好。”

“嗯嗯。”

狐貍伸手抱抱他，露出耳朵使勁兒蹭了蹭，眼淚都流出來了。

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訣別，也成了永遠。

東陽修習道法的同時在暗中悄悄研究着妖法，他想用自己的努力寫出一本可供妖魔兩族修煉的法術，讓他們也能修煉成仙者，不受異樣的眼光。

褚仙看見弟子恢複正常自然高興得不得了，但是東陽亦步亦趨跟着他的時間卻逐漸減少，誰都不知道他去幹了什麽。兩人沒有争吵沒有嫌隙，東陽還是會很親切的叫他一聲“師尊”。

那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

記憶有點久遠，趙煜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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